第八章

华衣妇人回过神来，见那银子下面有个赫赫的“官”字，心念三人定是不凡，思绪百转，连声道:“翠烟，碧柳，快快侍酒奉菜。Www.Pinwenba.Com 吧素琴，缘秋，还不来陪大爷唱曲解闷儿？”她一得精神，搔手弄姿。

三人坐定，两女子奇服旷世，望穿秋水，纤纤素手托着食盘而来，想必是翠烟和碧柳吧！过得一时，菜食方才摆定。只听翠烟、碧柳你一句，我一句，娓娓道来:这个叫“象拔虞琴”、这个叫“金钱豹狸”、这个叫“凤尾大裙翅”、这个叫“仙鹤烩熊掌”。耶律婉儿虽出身豪门，也不觉艳惊。

翠烟，碧柳一指便道出一道菜名，什么“银针炒翅”、“鼎湖上素”、“云腿馅儿府”、“脆皮菠萝球”应有尽有…忽而翠烟脆声道:这个是“金陵十二钗”说起它啊，可有一个美丽的故事，相传…没等她说完，谷离舟腹虫作祟，早已狼吞虎咽起来。

耶律婉儿心中不快，提起酒壶要饮，碧柳一把夺过酒壶，道:“这酒是马乳葡萄酒，从异域引进，为唐太宗亲自酿制。《册府元明》记载:此酒芳辛酷烈，味兼缇盎，既颁赐群臣，京师始知其味。这酒太烈，女孩子不宜多饮。”

耶律婉儿大感不服，怒嗔道:“管你牛奶，马奶，破酒有什么了不起！”

谷离舟尾随道:“对对对，什么烈酒，喝了还不如放屁。”说罢夺过酒壶狂饮一巡，不禁叹道:“好酒，真乃好酒！”，

耶律婉儿心生好奇，趁人不备，拿起酒壶也是一阵好饮。她出身北荒大漠，契丹人历来豪爽，这女子饮起酒来自不逊于男子。烈酒下肚，她才感到腹胸如熊熊火烧一般。

正觉酣然，又是两女子步摇飞凤而来。正如: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云髻峨峨，修眉联娟，升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屡，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惹得全场哄然。

“妈妈。”二人齐声道。

“怎么来得晚啦！”华衣妇人道。

“素琴被田大人缠着咧，定要再唱一曲。”缘秋嘻嘻道。”

“喔，好个田大人，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华衣妇人伪笑道。又轻轻向二人道:“你们定要好好陪陪那两位贵客，可不能断了我的财源。”说着指向谷离舟和温若存。

二人领命，分别来到谷离舟、温若存身边。谷离舟却已睡着，鼾声如雷。

素琴长袖一拂，轻轻在若存脸颊上划过，在他身旁坐定，喏喏道:“公子爷年纪轻轻，想不到也是不凡的风流人物咧！”若存顿时脸色涨红，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这，这…这是什么地方？”

素琴妩媚道:“难道公子进来的时侯没看到怡红院三个大字吗？公子人长得俊，眼睛却不好使。”

“怡红院”若存一惊，那不是王公大臣醉生梦死的地方吗？我进来时怎没注意。

素琴已斟好酒，缓缓端起酒杯，递给若存，道:“公子想问题时真好看，小女子敬公子一杯。”说着轻轻端起酒杯，以袖掩面，将半杯酒喝了。

若存见她举止轻盈，温婉可人，不好推辞，将一杯酒一饮而进。

“呵呵，公子好酒量，小女子不才，为公子唱首曲儿，请公子赐教。”

说罢，她轻启朱唇，眼波流转，唱起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她声音宛转动听，余音绕梁，忘情处若春花齐放，燕子昵喃。情韵袅袅，摇曳生姿，令人心还驰神往。

若存心领神会，被其中音韵感染。只听她又道: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见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见人？”若存低吟起来，所遇之事在脑中徘徊，渐渐清晰起来:管涔山两军交战，被人所掳，密室中毒。他被这曲勾起生平怅事，百感交集。

一曲罢，满座皆然，怅然泪下，素琴眼圈微微泛红，道:“唱得不好，公子见笑啦！”

若存看在眼里，她觉得着位姐姐温柔无比，心生亲近，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又哽噎在心头，其实他想把素琴引为知己，但自己已是将死之人，有些事情总是身不由己，心中一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素琴待要给若存斟酒，耶律婉儿见她和若存亲密无间，好不难受，将桌子一拍，道:“我也要人陪酒。”她这一拍，一怒，不仅把正在熟睡的谷离舟惊醒，全场人更是愣在当场，要知自古以来，都是男人找女人陪酒，哪有女人找男人赔酒的道理。

“好家伙…哈哈。别人都笑我大和尚在此烟花之地找酒解乐，你这女子却更胜了和尚一筹。”那和尚白眉上杨，信手端起酒杯，爽朗道:“来，和尚与你喝上一坛。”

耶律婉儿见他豪气干云，大为佩服，心中怒气尽释，笑道:“大师让小女子折服，这位朋友算是教定啦！好，我敬你一杯。”说着将半壶马乳烈酒喝得精光。

那白眉和尚精神一振，不住点头，大笑道:“女娃儿，我辈中人。”说着又是两壶下肚。

若存看她还要再喝，心生不忍，夺过酒壶，轻声道:“别喝啦，你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