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羽抬手摩挲着上头这幅画,深沉的眼眸里带着一抹极难察觉的柔情,阳大夫便在这个时候悄悄退出了书房。
这副画挂在靳羽的书房里,有三个年头了,他知晓傅华昔有十多年了,可存了心思要托人从傅家偷换出这幅画,却是三年前开始的,那个时候起,靳羽开始有了要护着傅华昔的心思,可他却只能从这卷画中惦念傅华昔的神韵,如今,大概是多了一样:红珊瑚佛钏。
想到此处,靳羽抚手按倒了左手上的佛钏,贴着手腕,似是能捉住傅华昔的一丝气息。
也许,他同傅华昔之间的情形,开始便是注定的了,往后便是他再努力,恐怕也左右不了结局吧!靳羽心头流过一丝无奈,他此刻必须有比儿女情长更加眷恋的东西,才可压下这丝噬心腐骨的不甘了。
京城,皇宫内,此刻伊梦尧和姜檀珏已回了宫里,伊梦尧是借了皇后娘娘的口谕才能出宫去将军府内,必然是要先去元和殿给皇后复命,姜檀珏虽是出人宫廷自由,可到底是去了趟将军府,莲贵妃必然着急知晓姜祁霄的情况,所以两人过了长乐巷,便分开了。
元和殿内只留了颗夜明珠摆在首座的左侧照亮,子墨陪着祁芸做在殿内等着伊梦尧,殿门口只靠着天空的残月露出些许暗淡的光泽,照亮同往首座的路,伊梦尧缓步踏入殿内,脸上神色平和,辨不得心中所想。
“尧儿可算是回来了,见着霄儿没有?”祁芸音色温婉,绵柔中带着丝丝暖意。
“六皇子伤势未愈,去时还在昏睡,并未见着!”伊梦尧低声一拜回道。
“哦,那傅将军呢?”
“遇刺之时,六皇子为将军挡了刺客,傅将军并无大碍!”伊梦尧依旧是乖巧地回道。
“这是将军府的人亲口对你说的?”祁芸声音里带了一丝尖锐的调子,像是对姜祁霄为傅华昔挡住了危险不满。
“并不是,将军府内的人瞒得严实!”
“哦?这么说尧儿费心思安排下的事到最后居然是伤了我的昔儿!”祁芸话里明显露出一丝不悦,温和的眼眸里暗藏一丝怒气,一旁的子墨则是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立在祁芸的身边。
“皇后娘娘,傅将军在六皇子心中的分量太重了,委实不是个好事!”伊梦尧非但没有对祁芸的恼意畏惧,反而是劝说祁芸深重考虑姜祁霄同傅华昔的关系。
“尧儿啊,你打小在我身边长大,可见着我逼迫霄儿恋慕权位?”祁芸问道。
伊梦尧敛下神情摇了摇头,只是口中还是说道,“娘娘,六皇子已经是注定的天家贵胄,争或不争,不是娘娘和六皇子能左右的,这点,娘娘比我更清楚,后宫之中,自古便是成者王败者寇!”
“娑罗,有些逾矩之言,还是要慎之又慎,皇上能容忍你私下的小手段,便是信任你知进退懂分寸,你可别作践了这份信任,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得!”祁芸冷了些许神色警告道,“霄儿和昔儿的婚事,我既然认了下来,便不会改,昔儿我也认了下来,从一开始,你和霄儿就不合适,往后也收收心思!”
“娘娘,血刹楼之事,你比我更清楚,既然开了头,往后该不该收手,便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且血刹楼敢接下我这单,岂不就是他们已经存了心思要迫害傅将军!”伊梦尧脸上并无惧色,回答得不急不缓。
“皇上那儿,即是能容忍我这些动作,便是默许,娘娘不必为尧儿担心!”
“你!”祁芸陡然抬高了音色,“我养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没想到你是如此有心计之人呐!”
“娘娘早就看出来了,你待我慈善,可总在态度间存了几分提防,与其说是亲厚,不如说是做戏!”伊梦尧娇娇弱弱的声音丝毫不见示弱。
“大胆!”子墨在一旁吼道,浅绿色的夜明珠色泽,为这丝怒吼平添几分鬼魅。
“你这是公然同我闹开了,然后光明正大地到莲贵妃那头去?”祁芸压下怒意,声音恢复如常。
“若是娘娘能应了我对六皇子的一份心思,我自然会同娘娘和和睦睦的!”伊梦尧话语里十足的要挟,
“娑罗,万事若是太过执着,最后被反噬的必然是你自己,霄儿心思不在你那儿,你何必强求!”祁芸说道,眸中藏着晦暗不明的眼色,在夜明珠光线的模糊之下,越发神秘莫测,“大越天下,也不是你能随意张狂的,你现在不过是利用了宫中各人怀中见不得人的心思,才会得心应手,总也有被利用完的一天,我今儿个就留你一句话:万事适可而止,好自为之!”
“呵呵,娘娘多虑了,我若是起了妄念,那也只有六皇子这一桩,娘娘若是不愿意成全,我大可自己争取,我为六皇子,便也是为皇后娘娘,娘娘何必阻拦我的事!”
“是嘛?”祁芸眸中略带了一抹怀疑的神色,“只怕你的野心不止于此吧,都道东夷皇权旁落,帝女流落异乡,受尽欺凌,可你这么些年的动作,是早把旁落的皇权给收了回来吧,现下的女皇,不过是个摆在人前的傀儡而已,大越宫中更是没有你娑罗郡主吃亏的事情发生,你如此七窍玲珑心思,真就只是为了霄儿?你有如此心思,我当真能阻得了你?”
“要不然,凭着莲贵妃的精明劲,能由得了你戏耍她,一而再得拿五皇子的婚事当做玩笑!”莲贵妃早就露出了属意娑罗郡主的意思,也暗暗同明帝提了几次赐婚的事,奈何娑罗郡主明里同莲贵妃示好,暗里却又在明帝跟前据婚,这种事情几次下来,依着莲贵妃的精明劲,自然能猜得出,以她跋扈的性子,居然能容忍下来,可见莲贵妃在伊梦尧身上所图谋之大了。
“娘娘,若是没有权势依仗,感情便就脆弱得不堪一击了,这一点,娘娘比我清楚,也比我体悟深刻!”伊梦尧全没个示弱退缩之意,反而直直迎上了祁芸略带同情的眸光,蕴着水光的眸子里瞬间添满了倔强和决绝。
“你在这宫里头养着,胆子是越发大了啊,往后这元和殿也容不下你的心思了!”祁芸对着伊梦尧,陡然添了些许无力感,“这宫里头的事,你涉足的越多,惦记你的人也越多,往后……你自求多福吧!”
而后祁芸又抬手让子墨将她扶了起来,“回寝殿吧!”说完便留了伊梦尧在清冷的大殿之内,自己往寝殿走去。
“子墨,往后娑罗郡主的请安便免了吧!”踏进寝殿之前,祁芸吩咐了这么一句、
阖上寝殿大门,殿内殿外一片安宁,连残月也拢了光华,徒留人间一抹斑驳心绪。
这一晚,个人心中皆拢上一抹思绪,独独有姜祁霄得意得搂着傅华昔一夜好眠,到清晨时分,门房传消息来说是花不语花大人求见,他才不情不愿地放开傅华昔,同傅华昔一道收拾了起床去往前厅。
前厅之内,花不语已经恭候多时,茶也上了好几杯了,见着姜祁霄慵懒地跟着傅华昔进来,忙起身迎了上去,“将军,六皇子,昨日遇刺之事,皇上着微臣全权查办,有任何线索可先同两位汇报。”
“哦!”姜祁霄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那花大人可查到线索?”
“祁公子将昨日刺客的船只留给微臣细查,微臣从上头探到一丝特殊的味道,是西南之地抵御瘴气和蛇虫的香包,叫觅林香,虽是被浓郁的檀香味掩盖,但微臣早年曾再西南一带住过,所以识得这种香味!”花不语认真地回答道。
“花大人,这么说,血刹楼与西南之地有关?”傅华昔谨慎地追问道。
“微臣目前还不敢下定论!”
“这事可向宫里头汇报过?”姜祁霄问道,神色间不见惊讶和好奇,懒散之态一如刚进门之时。
“还未禀告!”
“如此,便先压着吧,父皇若是知晓,定要彻查,我与昔儿大婚之时,西南的容王要来京贺喜,我不想此事出了岔子,给了容王借口滋事!”姜祁霄说道。
“六皇子,此事关系重大,皇上那儿……”傅华昔话还未说完,姜祁霄便罢了罢手,“父皇那儿,过后我自会解释,父皇对西南之事甚为头疼,若是此刻将容王卷入进来,父皇定然要寻机会严办容王,而容王那头坐在西南多年,又岂是好对付的,况且,单凭香包,证据不足,就不要拿到父皇跟前惹他心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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