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妙是金銮殿上那位派来的?我瞧着他对六皇子亲厚的很,与江湖也无甚牵扯,怎么就能往千巧阁里头安排人呢?”傅华昔问道。
“那位不过是优柔寡断了些,帝王该有的狠辣和猜忌,他是一样也不少,小姐你常年在军中,甚少身处朝局,里头的浑水自然瞧得也不真切,公子他有诸多事情是无可奈何呐!”
“既是身处江湖,行事甚为隐秘,怎得又招了金銮殿上那位的眼了?还派了这么个瞧着没甚心机城府的人随在六皇子的身边,况且,我瞧着那姑娘是别有用心,这么个人又能为那位递过去多少消息呢?”傅华昔挑了个自在些的姿势坐着,木弱在一旁闲闲地为她打理着墨色青丝,秋日的暖意自窗棱间爬了进来,拢在傅华昔身上,一下让傅华昔得着了前所未有的惬意。
“六皇子在江湖上行事,又哪里能将那位瞒得严严实实的?这处千巧阁要建,也得仰仗祁家的钱财,祁家的财力本就为朝中多人所觊觎,自然摆在祁家那儿的眼睛也多,那位即便不是自己打听,也总有别有用心之人想着法子将消息递过去!”言姨说道。
“那位怎么就安排了临妙那个丫头来跟着六皇子,这丫头我瞧着也不是个好眼线呐!”傅华昔说道,这临妙打出现在她眼前起,所行之事就是只凭着股意气,如此之人,即便是身份明朗,也端不出个城府来筹谋事情,明帝如何能放心这么个丫头在姜祁霄身边。
“那个臭丫头真真儿是个精明的主,也就小姐你轻看了她,在这千巧阁里头可没一天省心的,还成天想着往公子身边窜,就是个贱丫头!”木弱这话说得凶蛮,声音确实脆生生带着懒懒地尾音,听着倒是让人也不反感,只是她这话傅华昔也捉不到实质的内容。
“小姐,临妙这丫头确实不简单,瞧着年岁小,可与江湖各门派之间的周旋却游刃有余,半点不拉于公子,不过是遇着了公子,起了情意,这心思自然就直愣了,对小姐您的敌意自然也遮不住了,这回公子治治她,往后她的行事会隐晦许多,只是……小姐却是要多加小心了,她是仗着皇帝在后头撑腰,胆略谋断有不差,指不定会给小姐使绊子呢!”
“这么说,她为着六皇子,改了自己往日的作风了,如此,便不能为皇上所用,那皇帝皇上又怎会容忍这么个没用的眼线还放在六皇子身边,且是江湖毕竟离庙堂远着呢,若是没个得力的人,皇上又怎能对江湖之事高枕无忧?”傅华昔问道,这言姨的确不是普通人,朝廷之事,议论起来无遮无掩。
言姨淡淡地笑了起来,“她想着长长久久地得那份差事,这欺上瞒下的功夫还是有的!”
这么一听,傅华昔心头却是一阵寒意陡然起来,直迫得小腹一阵酸痛,这姜祁霄利用起女人来,都是这般得心应手?若是他对临妙没个举措,凭着临妙一头热的,能为姜祁霄做到那个份上?
想到如今的自己,傅华昔又是一阵轻叹,如今自己这般田地,不也是落了姜祁霄一番绵绵情意的结果,若是他知晓自己此刻腹中已然孕胎,又该要如何得意呢,眼下的自己,眼下的傅家,包括边城的傅家军只怕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吧,他的城府真真是叫傅华昔胆寒呐,只这腹中的孩儿是傅华昔的意外之喜了!
“小姐又多想了吧?”言姨转身接过木弱手中的梳子,嘱咐木弱出门去给傅华昔弄些暖胃的吃食过来,抬手用她如玉般的手指轻理傅华昔的发丝,力道适中地为傅华昔按着发丝间的穴位,“公子待小姐的事上,的确有诸多过分之处,可我在公子身边待得长久,他的真心假意我还能瞧得明白的,公子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多了,就是那位揽月郡主,得着公子一时的眷顾,可也绝没有对你这般上心!”
言姨的嗓音是绵中带柔,配着手上的动作,确实让傅华昔得着一阵阵的蛊惑,心里头的戒备被一丝丝地抽走了,“公子有诸多的身不由己,小姐往后同公子是结发不相离的夫妻,多体谅些,公子若是知晓小姐腹中的骨肉,定然是开心地跟个孩子似的了!”
“易地而处,言姨未必不会有我的顾虑!”傅华昔淡笑着说道,眼下虽是内力被制,但四肢百骸的气力是渐渐回笼,也不知是不是言姨按了穴位的缘故。
“呵呵,年少夫妻之间,总有折腾不完的时间,我同小姐这般大的时候,闹腾得还要厉害,结果却是夫妻生离近二十载,再回首,往昔的嫌隙原是如此可笑之事!”言姨话语间亲昵了许多,“小姐,公子也会学着改变的,单看小姐愿不愿意给公子这个机会了!”
“小姐,公子来了!”木弱这丫头才吩咐了去准备吃食,就咋咋忽忽地闯了进来,“公子须得回京里了,小姐同公子好好说会儿话!”说着木弱错身让外头的姜祁霄走了进来。
“昔儿!”姜祁霄逆着暖意立于门口,脸上神情晕在暖阳里,喜怒难辨,只语调里头带了一丝颤意。
“公子,同小姐好生说说话吧,这次一别,京中事务,也不知公子何时能处理妥当,接了小姐去团聚了!”言姨笑着走开了。
等着言姨同木弱退了出去,姜祁霄缓步走了过来,神色一点点明朗开去,竟然是僵硬里头带了一丝不知所措的喜气,“昔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言姨一身医术出自菱花谷,我也是得自于她的传授,留她在你身边看顾着,你同孩子我都可以放心了……”话语神情间,一派脉脉深情。
傅华昔虽不会刻意隐瞒孩子的事情,可这木弱消息递出去得也太快了些,只怕是方才言姨就是寻了个借口让她去传话,才能让姜祁霄这么快折回来,只是,昨儿个一早起,她同姜祁霄就起了几番隔阂,如今这番深情,无论如何,都领受不得呐!
“我也知昔儿你恼我,的确也是我诸多欠妥当,只是昔儿如今身子不同往日,须得好生养着,我此番回京,会尽快安排好京中事务,寻个理由将你接回去,还有,母后那儿,宋夫人在你我成亲前一日已经将你的身份去母后哪里报备过了,往后你入京,母后会从中安排……”
“你说什么?”傅华昔陡然心头一惊,着实是没想到宋芙婷居然会走这么一步棋,寻着皇后祁芸的庇护,且宋芙婷从未同自己透露过半分,这琉璃佩之事,想来也是宋芙婷于京中风波中为着傅家不得已的示好了,总归,傅家是脱不得六皇子一系了!
姜祁霄弯腰抱起傅华昔,将她放在一旁铺着团云纹锦被的软榻上,而后又挨着傅华昔一起躺了下来,抬手揽过傅华昔,一手轻抚傅华昔腰间的上邪铃,轻声说道,“宋夫人于京中沉历得久,各种厉害比着昔儿你是要顾虑多了,她这番瞒着你的安排也无甚错处,总归,你同我再也掰不开了,而同那个姓靳的也不会有什么干系了!”
“是不是你同姨母说了什么,依着姨母的性子,不会突然行事如此果决!”傅华昔抬头盯着姜祁霄问道。
“宋夫人能守着傅家这么些年,骨子里头的果决又岂会少?不过是在昔儿跟前,她柔和得多罢了!眼下京里头容王还在,西齐戎狄的使节团已经入了境,不日就要抵达京城,这个时候,傅家少将军折在了鬼雾岭的消息传过去,京中朝堂,必然是几方势力蠢蠢欲动,只怕是容王也得来掺和一脚,所以,我必须回京里去,临妙那个丫头我会带走,免得她扰了你和孩子!”
“皇上若是知晓鬼雾岭是你所控制,必然知晓我未死之事,怎么会眼睁睁仍由我的死讯传至京城,乱了朝堂局势?”傅华昔问道,“临妙既然是皇上派了在你身边,监视你在江湖中的一举一动,你又如何能随意将她带走?”
“鬼雾岭之事,父皇知晓得并不清楚,临妙在父皇那头,未给过真的消息,调了她走,我才能放心将你和孩子留在鬼雾岭之上,否则难保她不会生出疑心,将真信儿给了父皇!”
“这临妙,你怕也是留不得她了吧?”傅华昔低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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