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京都之内,便就没个散淡闲暇的时候,宫里什么情形还真是揣测不出啊!”宋芙婷顺着低叹口气,便同傅华昔走到了大门边,一夜之间,回望将军府,倒是一片过年的喜庆,丫鬟小厮们眉眼间还带着迎了她这位小姐回府的喜气,冲淡了少许少将军殁了的悲意。
门外等着一辆马车,鎏金车轴,甚是威严,自然是宫里派来的了,这宫里果然是催得急啊,此行真还是祸福难料啊,想到入京前,姜祁霄的保证和期盼,傅华昔与一丝怀疑中生出一丝懊恼的烦乱来。
“夫人,小姐!”褚言俯身拜过,随着傅华昔和宋芙婷一起上了马车。
“芈夫人可知我为何唤了芈夫人一同入宫?”宋芙婷问道。
傅华昔抬眸借着车帘子里透进来的白光打量着车内二人,只怕是宋芙婷对褚言有依仗,也含了防备,才会如此不断试探了。
“小姐身份,即便是有皇后娘娘和公子一力力保,却还是有诸多说不通之处,尤其小姐在菱花谷内养病之说,还是含了许多牵强之处,若是没人发难跳投,这些就只是台面下的谣言,而眼下,大年节之下,已是免了朝事,更是在昨夜免了傅家女眷入宫侍奉,偏是在当下急急召见入宫,里头定然有蹊跷,与小姐的身份定也是脱不了关系,我同木弱是随了小姐入宫的,旁人若是要打听,那么撇开傅家和菱花谷,这我同木弱便是最好的人证了,我同夫人入宫,是为着我对菱花谷熟悉,而木弱心性纯直,夫人怕还得费心多看顾了!”
傅华昔这一点自然是想到了,往常想着木弱一介弱女子,留在府内由家丁护院保护着,可前一刻看她对付李碧辛游刃有余,想来是身怀绝技,自保自然是没问题了,傅华昔出门便没有专门着人保护着。
“芈夫人想对了一半,我是心头有些疑惑,借着进宫的路上,同芈夫人好好问个明白!”宋芙婷柔声说道,略略整了整身子,“宫中事务,芈夫人是未同六皇子通过信儿,还是通了,却未同昔儿说明?昨日两次入府刺探之人,六皇子那儿可再有确切的消息回来?芈夫人出生江湖,如今随了入宫,眉眼神态无一丝惶恐惧意,这样只怕是不妥吧?”
“夫人还是不放心我,揣测我同靳家旧族的关系!靳家确如您所想,却也是早灭族了,你所知的那位靳夫人确也是随了先夫去了!”
“那那位襁褓中的婴孩呢?旧族被灭之时,这位婴孩便失去了踪迹,芈夫人就一点不知情?”宋芙婷试探道。
褚言摇了摇头,“我在我家夫人尚在之时就嫁入了江湖,此后未与本家联系,便失了消息!”
“姐姐当年所说,你对你家夫人尽心尽力,当真在她们族人落难之时袖手旁观,未插手?”宋芙婷压低声音问道,新岁第一天,时辰尚早,街上行人不多,可毕竟是议论前朝旧事,还得小心的。
“夫人,当年之事,傅老将军护着傅家避开了,如今夫人又何故要深究,再要让傅家牵涉其中,况且当年之事,就算是捕风捉影,只怕是依着皇帝的性子都会彻查到底的,京中多少眼目虎视眈眈盯着傅家,夫人何苦揪着当年之事不放,且其中种种,夫人都未亲历,缘何判断真伪?”褚言眼眸里神色不变,神色清淡地说着。
“若是平白无故,我自然不会深究不放,可眼下京中不太平,芈夫人种种言行又过于牵强,我不得不防着,我虽是有心顾忌芈夫人,可到底心中疑问也是直言相告的!”宋芙婷低叹了口气。
傅华昔静静地听着,于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踢踏声中,拼凑着她们的故事,揣测着其中隐情,自家姨母还是怀疑褚言别有用心了。
正说着,马车入了宫门,便有引着走过长长的长乐巷,跨过玄色的长乐门,便到了内宫之地,皇后身边的喜禄公公侯在了门口,三头离朱凤纹图案依旧绚丽多姿,引着三人进到了元和正殿之上,皇后位于上首之位,揽月郡主挨着皇后坐着,而那位寄养在皇后名下的阴珞公主却坐在了殿下边,那这位揽月郡主在宫中之位就可见一斑了。
左边下首第一位是位雍容华贵、艳丽多姿之人,头上插着一支艳红如血色的凤钗,后宫妃位只两位,这位毋庸置疑就是那莲贵妃了,傅华昔是好久没见着过了,时间似是眷顾这位张扬任性的女子,只将她打磨得越发锐利逼人,未磨灭她丝毫的美,难怪能圣宠不倦了,挨着莲贵妃坐着的,就是那位娑罗郡主伊梦尧,右边第一位是生育了大皇子的德妃,多年在宫中皆不受宠,德妃眉眼间慈和,没有一丝不受宠的怨恼,关于这位德妃,连宋芙婷都不曾有过交集。
两位妃子下首坐着各宫嫔妃和公主,妃子下边就是各府诰命,一眼望去,这大殿之上,没有为他们傅家留位,是以傅华昔陪着宋芙婷走到殿内,倒像是要受了一群人审问,各人眼色里也都带了或打量或鄙夷的敌意,傅华昔立在宋芙婷身边,已经觉出了她的心绪变化,不过步履间依旧是沉稳不乱。
行过大礼后,祁芸在殿上约莫顿了顿,便开口说道,“宋夫人和昔儿来了啊,今儿个年节,莲贵妃非是要来瞧瞧哀家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哀家也念得紧,便急急招了你们入宫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身边的揽月郡主明艳中带着股端庄意韵的脸上神色稍稍滞了滞,交叠在膝上的手稍稍紧了紧,眸中又蓄了温婉之气。
“皇后娘娘,这媳妇也得过了眼才好认的,这六皇子啊,就是拿了您那丝宠溺,行事任性妄为,前头嚷着要跟个男子成亲,这亲事呐,闹得倒是大,可这半途又搅和了,才按了下来,如今有同傅家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姐要成亲,这六皇子对傅家倒也是投缘!”这话说得凉薄,不过倒是字字句句如珠玉洒如琉璃盘那般好听得紧。
“拜见贵妃娘娘!”傅华昔落落大方地朝着李莲月行了个礼,宫礼傅华昔未必全都知晓,不过这个大礼该如何恭敬地做,她还是知道的,“昔年因着身子弱,臣女便留在了外头修养,家中一直对臣女诸多关照教养,礼节仪度臣女万不敢怠慢的,娘娘尽可宽心!”傅华昔这话是没有直接回击莲贵妃,只说自己就是正统小姐,要嫁入皇家也不会辱没了六皇子!
“哦?倒是伶牙俐齿!”而后有转头看着上方的祁芸,“姐姐,这儿媳妇定是能懂得顺你的意思了!”
“妹妹,这儿媳妇顺了哀家的意无用,得顺了霄儿的意才是,难得小辈两情相悦,哀家自然不会做那散了鸳鸯的事情!”祁芸话语温和,不够眉目间留意意思凌厉的打量,这暗地里的较劲自然是有的。
“这两情相悦未免来得蹊跷了,臣女听说,傅小姐长于菱花谷,何时能与六皇子生这相悦之情,且是六皇子这断袖风波还未过去呢!”伊梦尧冷眼说道,她本就是异族,后头有戎狄的助力和东夷皇族的护佑,在这大越宫中自然是有恃无恐的,要她低眉敛目,不过也是场面上的姿态罢了,这轻灵温婉之态眼下是一点点撕开了。
“娑罗郡主有所不知,当年六皇子游历江湖之时,到过菱花谷中,有幸与小女见上过一面!”宋芙婷接了话。
“若是那个时候生了情愫,为何当时不提,还要同傅家少将军闹出断袖之事?”伊梦尧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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