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华昔定了定心神,才出了门,路上避开了仆从,出了靳府,眼下的她明白,需要避开靳羽和姜祁霄,自个儿去将事情看个明白。
外头天色渐渐亮堂起来,路上三两行人踩着积雪,发出咯吱的声音,冲淡了街道上寂静的一抹肃杀,傅华昔此刻对眼下的处境还无甚大的头绪,冰雪气裹挟着凉意,铺面盖来,刚好让她散一散烦乱的思绪,心头越发宽泛了,对眼下错中复杂的情景,到是有了几分清晰的印象,她既然对靳羽和姜祁霄都带了几分别样的心绪,那么打探李晋中和各家旧戚门阀的消息,便也能间接拼凑出一个漾开心绪的真相吧!
打探消息,自然是酒馆烟花之地,消息最多,口口相传,甭管真假,总能挑出一点有用的信息,不过眼下是清晨,都不是酒馆烟花之地开门迎客的时候,傅华昔眼下需要找个地方落脚才可,可却发现,她自血刹楼脱困,又在靳府待了一晚上,眼下除了姜祁霄给自己的上邪铃,便无他物,抵押给当铺的值钱之物都没有。
“嘿,听说了吗?”一旁抵押的男声响起,“咱们那位太子,要娶妃了,各家都收了消息,有未出阁小姐的人家都忙开了,太子选妃,可是开年来得第二件大事呢,这宫里啊,规矩多,可办起事来,比咱平民百姓家还麻利,这选妃宴呀,就定在正月十五!”傅华昔转身瞥过去,是一位布衣中年男子,言语动作间有几分市侩气,好在衣着干净,遮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眸瞧着无甚肮脏龌龊的算计,傅华昔放缓了脚步,细细听着他同旁边摊位上的说话。
说话的正是那位杜大叔,而旁边那位听着的就是李大婶,这消息呐,还论这菜市场上流得最快。
傅华昔顿觉血脉凝滞,脸色一白,气韵凌乱,才被姜祁霄的话语凌虐过的心一下又生出透不过气的疼痛来。
“前头不是定了傅家那位才回京的大小姐,怎地眼下就选妃了呢?”李大婶压低声音问道,“这宫里呐……可真能折腾!”
“宫里折腾啥,咱平头百姓自然不知晓,可是这选妃宴倒是忙坏了那些个当官的人家了,有闺女得想法子要博太子爷的眼,没合适闺女的也在想法子整个闺女出来,瞧着倒是难为了那些人!”杜大叔声音压得极低,眉眼间露出一丝不屑来,“你说我们****摆摊,挣个糊口的饭钱,也这么过去了,他们呢,吃上了山珍海味还要想尽法子折腾出个金山银山来!人呐,就这么点福气,折腾多了,可就是折煞了自己的福寿了!”
“嘿嘿,官家的事,我老婆子不如杜大爷你灵通,我呢,前头指望着我家那位能读书考取功名,我跟着享享福,起早贪黑地为他操持,哪里知道他未得半分功名,还一撒手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走了,我享不到他的福气,又指着小的,可你瞧瞧,小的呢,只会拽上几句酸话,别人瞧着是个读书的,有出息了,可我呐,眼下也没个指望喽!”李大婶说道。
杜大叔轻哼一声,“算着小钱过日子,未必就不是个好活计喽!”
傅华昔听着俩人对话,倒觉得这位独眼男子是个明白人,不由得生出一分赏识来,也让傅华昔受着凌虐的心堪堪缓了缓:街市小民,一点小钱差别便可生出天塌地陷的恐惧来;她傅华昔为着一点情意波动,生出扯裂心肺的痛意来。
二者之间倒是无甚差别,都是一叶一障目!
不过是各自沉溺,不知剔除这一叶罢了,纵然是她傅华昔知晓了眼前这一叶,又能如何,到底是心绪不宁,起伏不定,自然也剔除不了啊!
正听着,远处一阵脚步渐渐近了,拐弯处,傅华昔见到了城中一队禁军,匆匆行来。清晨才微微露了晨光,这一队禁军,霎时给寒意浓重的东街带来了一丝肃杀之气。
“哎,不太平呐!”杜大叔挽了挽袖子,搓了搓手,哈出一丝白雾。
“咋得说呢?”李大婶颇带了几分神秘之色,凑过去低声问道。
杜大叔摆摆手,说道,“总也有我们摆摊的地儿,安心糊口饭吧!”
傅华昔侧身避开了这队禁军,心里思付着:大约是姜祁霄遇刺的消息散出去了,不过这消息传得也有些快了,姜祁霄出靳府不过是一柱香的时候,怎的宫里就有了动静了!
带着这丝疑虑,傅华昔向东街另一头走去,街头的小贩渐渐多了起来,开始张罗着一天的开业了,倒是傅华昔这般在街头走着的孤身女子,瞧着是有些显眼了,得找个地方换身行头了。
定国将军府被封了,但免不了有些别有心思的盯着将军府的动静,眼下青天白日的,傅华昔也不能潜回去,傅家往日的仆从也免不了受人眼线,这么一想,京中眼下是没有可用之人了。
“将军!”傅华昔正走着,却陡然被人拉近了一侧的小巷子,傅华昔抬眼一看,居然是醉仙楼的翩雅,虽是蒙了面纱,不过傅华昔不会认错,神色里带了几丝戒备,打量傅华昔的同时仍用眼眸瞟着巷子口。
“翩雅姑娘!”
“将军随我来吧!”翩雅说着拉着傅华昔要往巷子深处走去,傅华昔先前同翩雅有过交集,对她有几分好感,是以眼下对她的戒备之心便不重。
“姑娘这是要带了我去哪里?”傅华昔问道。
“我的住处!”翩雅回道。
傅华昔脚步一顿,眉间一点疑虑,翩雅想必是觉出来了。
“将军放心,年前我就搬离了醉仙楼,眼下在巷子深处的一间宅子里住着!”翩雅许是想到傅华昔对醉仙楼不耐,便解释道。
转弯处,便到了翩雅的住处,一间小宅子,进门时一个庭院,用木篱僻出个地方,里头大约是种了花草的,只是眼下大雪覆盖之下,便看不出什么了,庭院之后是一间主屋,进门便是一阵暖融的香味,充斥鼻端,一侧的炭盆内燃着檀木取暖。
“将军,今日个京中不太平,要盘查人呢,将军怎的就这么在大街上走着的!”翩雅抬起玲珑纤细的手腕,细细为傅华昔斟了杯茶。
“你一个人住这处,可还同……修远……”
“不了,公子仁义,年前就赎了我的自由身,眼下我就住在这处,这处僻静,倒是合我的意!”翩雅方才在外头的戒备散了个干净,眼下瞧着眉目温婉,瞳仁清澈,脸颊透白如玉,当真是好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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