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嫔指尖顿住,定定看着伊梦尧,眸间流转,思绪千转,“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明日宴会间,你央了献舞,舞罢我只需你将你的一枝红梅落于太子殿下桌前就可以,至于是有意还是无意,你自可把控!”伊梦尧起身,拂袖间带出一丝幽若清荷的香气,清冽中带着一丝迫人的冷意。
这清荷也只在夏日里最是讨喜,这寒冬腊月里,即便是清雅如初,迫人的清淡只怕也给人丝丝凉意,可惜了这般好气味,梅嫔一声低叹!
伊梦尧说罢便离开了,梅嫔未给出回应,只是她伊梦尧太过自负,自认是识得人心,自然是信着她梅嫔应下了这事。
梅嫔落座在寝殿之内,纷繁的思绪涌至心间,她的心思竟然是一丝不拉全落了伊梦尧的套,这叫她一阵阵后怕,可一丝绵软地对着姜祁霄求而不得的期许又冒上心头,恣意蔓延,丝丝缕缕诱着她踏出一步,试探一下姜祁霄的心思,且明日的宴会之上,她大可以状似无意,应该也是损不了彼此多少名声的吧,梅嫔有些侥幸地安慰着自己。
只是,伊梦尧阴晴难定,明日里又不知她要盘算些什么,这人就如同安插在宫中的鬼魅一般,于暗处细细琢磨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翻身来咬上一口才甘愿。
思绪辗转间,三更的漏声响起,婢女候在暖阁外打着盹,梅嫔看着外头的夜色,起身吩咐了下去更衣。
第二日便是元宵佳节,甭管是战争还是天灾,这一日节日,繁华的京都自然是张灯结彩,无一处不喜气,夕月湖畔虽还是结着冰,岸边确是各色花灯,压过了阵阵寒意,今日里全城皆可赏一赏城楼上的烟火,贺一贺喜庆的节气。
清晨里,薄雾散开,艳色阳光分外的耀眼,姜祁霄一早便入了宫,同祁芸请过安之后,便入了勤政殿同明帝商议政事去了。
宫宴放在了日落之后的元和殿云仙阁中,白日里明帝需在元清殿上宴请文武百官,此次也是姜祁霄登上储位之后初次以太子的身份同明帝一同宴请文武百官。
朝中明里暗里,都有他的人,不过也有李家和姜檀珏安插的人,甚至是三位回京的大哥,都不知立场如何,明帝那儿,态度更是讳莫如深,毕竟只是储君之位,姜祁霄也得打醒十二分精神应付着。
宴上不知几分真假,不过倒的确是君臣一派和谐,姜祁霄面上笑意不断,心中却是个个掂量着,今日里入宫的是姜抹言本人,退下面纱,脸上露出狰狞的伤疤,显然是易容过了。明帝瞧见他如此模样,心头也安了许多,如此容貌,即便是有谋朝篡位的心思,必然是夺不得皇位的,态度里也就多了几分兄友弟恭的情意在。
姜祁霄心知肚明,心头还压着昨日里的心思,还要分心寻思个机会问上靳羽一问。
等着宴会一结束,姜檀珏便同明帝表了态度,要同六部尚书多学习着,各部事宜都望能知晓一二,明帝笑着应承了下来,瞧着姜檀珏倒是更有几分太子的姿态。
姜祁霄深知各自的打算大家的心里都清楚摆着呢,明帝在位多年,疑心本就重,姜檀珏这么一番面上的虚心求问,实则的打算他心里也是清清楚楚,能应承下来,许是还有其他的考究,姜祁霄明白这一层,便也不作多言。
“阿霄,容王此番如今,正直年节,外邦又闹出使节失踪之事,你还未同容王好好见过,今儿个元宵佳节,你下了宴,同你小叔好好聚聚,过了年节,你小叔在京中怕是不会久留了!”明帝摆摆手,笑着说道。
姜祁霄心头一震,一时辩不清明帝的意图,不过眼下倒是合了他的心意,点头应了下来。
“小叔好些年未回京都,该是未得好好赏一赏这瑞雪之下的红梅,巧了,御花园内新开了几株,小叔可有兴致赏上一番?”姜祁霄问道。
“自然是好!”靳羽点头应下了。
在群臣或明或暗的打量之下,姜祁霄磊落大方地引着靳羽出了殿门,廊檐之下,丝丝暖阳,裹挟着寒意,打在襟门袖口处,一时将微熏的酒意散了很多,心头的烦躁也压下了很多,思付着如何同靳羽打开话题,“小叔入了京城可有在他处赏过?”
“未得机会,这京中好些年不回,生疏了,也没了那份重游的心!况且这红梅,最好的自然也是在宫中!”
“若是小叔喜欢,可折上一枝,带回府内!”姜祁霄笑着说道。
靳羽顿住脚步,眸色深沉地盯着姜祁霄,嘴角一丝清冽的笑意漫开,扯动脸上狰狞的伤疤,深深扯出一丝鬼魅之气,“这长在树上的才叫好,硬生生折下来,岂不是损了它的天性,哪里还能好看了去!”
“这么说,小叔倒是性情中人!”姜祁霄笑意满开了,“只是这梅花若是脱了枝头,也无个踪迹可寻,你若是折下来,岂不是给了它个完全?”
“护持着树根,也能保它个长久,真要是掉了,也是命数使然,是比着损了她的天性要好上许多的!”靳羽转身朝前走去,声音里越发深沉。
“小叔是有护着花的法子?”姜祁霄神色里端出一丝急迫,问道。
“这物事同人一个模样,用心,就可得回应的!”
“小叔在蜀地倒是得了个富贵闲职,居然起了养花的心思?”姜祁霄淡淡地问道。
“蜀地多瘴气,土地贫瘠,外有蛮夷侵扰,初初时自然不得闲,需得挣上一块清净地,如今挣到了,自然是没了旁的心思,可以起养花的心思了!”
“那小叔这花都养到了什么地方去?”姜祁霄眉眼一瞥,瞥见后面廊檐外一个扫雪的太监,瞧着倒是机灵得很。
“散了养,可终究是不放心,还得多叮嘱人看着,着实是比折回去养在房中耗神许多!”靳羽嘴角一丝浅淡的笑意。
姜祁霄面色表情一僵,步伐里倒是看不出个异样。“养性毕竟是比养形难些!”靳羽又是一阵感叹,音色里带了一丝愉悦的笑意,越发叫姜祁霄心中不畅起来。
“小叔这养花的法子我倒是好奇了,我也该向小叔你讨教讨教才是!”姜祁霄淡淡地回道,说话间来到了御花园,寥寥几株梅花,枝头点点艳红色,将一片雪色称出点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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