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寞的眼中,会骑马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情。她只晓得,古时候的人貌似只有出征打仗之际才用得上马,现在又不是那么战火纷飞的年代,哪几个人精通马术?
她瞧得眼睛都直了,西特载着男人飞奔在草原上——这是自然马场,如草原般大小,有很大的空间供马奔跑。只见得那马的影子嗖地声从面前中晃过,转到另一处山头后,看不见了。
诗寞向前走了几步,把手遮在前额上,眯着眼睛试着寻找着他们的身影。马场大到不见边际,山峦叠叠,烟雾浩渺,她使劲地瞪大眼睛,再远些便瞧不见了。
也不知跑去了何处,反正她硬是等了十来分钟也不见得苍鸩回来,东哲也不知什么时候溜到别处去了。这路这么复杂,要是他们都走了,自己还怎么回去啊。
诗寞怏怏地坐到地上,望着附近的几匹吃草的马驹。
杳杳的马蹄声在她耳旁响起,诗寞转过头,男人骑在马上俯视着她。她不得不把头抬得高高的才可以看见他的面孔,西特貌似很兴奋,踩了下前蹄,冲着她叫了声。
“想不想骑?”
他刚刚试骑了下,这马当真是品种精良、训练有加的,不似那些野马,性子急躁,埋头乱冲的,很快就和男人产生了一种不易察觉的默契感。
苍鸩弯了弯嘴角,他当然知道诗寞等得有些不耐,于是想着要让她尝尝鲜,体验一下骑马的乐趣,骑完后自然就明了了他为什么兴致高高了。
诗寞心中微动,她没试过骑马是什么样的感觉,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给她,那就试试吧。
她坐起身来,拍拍手掌上的草屑,将手伸到男人的面前。
苍鸩愣了下,不明白她想做什么。诗寞这才想起原来她是要让男人带她上马,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把手伸了出去。她面露尴尬,刚才脑袋一定是短路了,这马又不高,自己又不是没腿,怎么不可以一个人上去呢?
诗寞正准备缩回手,男人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向他自己那边一拉,一提,抱着她的腰身便让她骑上了马。
诗寞心里突地一沉,脚就离开了地面,那下坠的感觉完全是坐过山车的时候才会有的。
感受到背上多了一个人,西特的头低了下,打了个响鼻,扫了下马尾。
坐在马上还真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舒服,不知是心理作用或是没保持好平衡,诗寞总有点恐惧,好像马上就要跌下去一般,急忙拽紧男人的衣袖。
“别怕,我在你后头还会担心摔下去?”
男人用手包裹住诗寞紧捏着他衣袖的手,没想到平时和他掐起架来还有点力气,不过是个胆小的,怕疼。
听了他的话,诗寞毫无理由地就相信了。他这么笃定,肯定不会让自己掉下去的。
想着想着,她便松开了手,舒缓了下情绪。男人心中还在琢磨着她怎的这么轻易就肯定了自己的话,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好的。
苍鸩把诗寞头上的帽子取下来,丢在地上,“等下风大,怕吹跑了。”
她望了眼地上的帽子,然后照着男人说的,两腿夹紧马的身侧,苍鸩也没有让她去拉缰绳,只是让她感受一下就行了,至于学骑马,那还得要一定的时间。
“准备好了?”
诗寞点下头,男人抖了抖缰绳,西特仰头鸣叫了下抬起蹄子小跑了起来。刚开始是很颠簸的,诗寞愣是觉得整个身子都要从马背上给弹起来了,重心不稳,随时都有可能栽到地上。难受得紧,与普通人无异,未免有了些惊慌。
“找准马起伏的节奏规律,适应下就好了。你若是害怕了,马儿会随着你的感受,没了信心,容易受惊。”
想要成功骑上马,就得先克服自身的恐惧心理。
男人的身子紧贴着诗寞的后背,感受到他的熨帖,诗寞稍稍平复了下内心的惊恐。天冷了,她没有将发束起来,风掠起她的秀发,远看就如一段绸带子在舞荡,上下起伏着,很养眼的波浪状。
一抹发丝粘到他的脸颊旁,苍鸩眯着眸子,很久了,他没有过那种感受——
曾经有那个人,她也是坐在这里,教他骑马,教他如何策马狂奔。她说,她离不开这些马,离不开草原,或许不只是这些;她还离不开一个人······
“驾!”
不过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让它随风飘散,成为过往云烟。
诗寞勉强找到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坐姿,望着周边一只一只向后退的马匹,是的,一路上都有。它们是自由的,没有马夫的拘束,正个马场都是属于他们的,低下头便能吃到嫩草,迈开步子便能奔放自如,若是喜欢,便是从山顶上滚下来也不会有人训斥。
诗寞的心思全部放在了马场的马儿上,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来就是坐在马的身上。她多么想,化身为这其中的一匹马,能无拘无束地奔跑,从山这头,到山那头,都有自己同伴的的脚印,远远的,也能听见一阵急切地、呼唤着自己回家的声音。
西特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它本身的基因良好,外加上以往的生存条件险恶,不得不练就出一套真功夫,就算是一口气绕着整个马场跑上十圈,照样是雄纠纠气昂昂。
苍鸩骑了大半天,才恋恋不舍地下了马,摘掉黑色的手套,活动了一下手腕。
诗寞的脚刚碰到地面,就像踩着棉花般软弱无力,差点就栽了个跟头。她捶打着僵硬的腰,这两天估摸着是走不了路了,连腿都麻到使不上力了。
“爽不爽?”
诗寞沉默了会儿,轻轻点头。虽然有些不舒服,但那种在马背上的时候还是很刺激的,自己没骑马都认为挺好玩的,那骑马之人不更是爽快?也难怪男人骑了这么久。
“是不是累了?不然就先回去。”
吃过晚餐,诗寞坐在男人差人开来的玛莎拉蒂GTS上,驾驶员当然还是苍鸩。他不喜欢请司机,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才让别人开车。
诗寞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男人开得并不快,车子里没有放音乐,除去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再没有第二个声音。
“离最后期约还有三个月,不能再拖了。这个雇主算是有耐心了······你若是再这么下去,这个任务就作废了,······你没有动作,自然有其他人代替你······你也不是犯糊涂,干这一行斩草就不能留根。”
男人紧皱眉峰,他本想着结婚的事情能拖久点就久一点,能给他多点思考的时间、可是这样有什么用?这一天迟早会来。他不行动,后边的人巴不得踢掉他用他们自己的手段完成这个任务。反正大家的智商差不多,都能做到天衣无缝,怎么不争取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三个月······
苍鸩斜看了眼诗寞,眸子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阴影。男人发现,他貌似有些在乎她了,不希望诗寞毁在自己的手下。但,能让她被其他人毁灭吗?两种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又没有第三个选项,他能选哪一个?情况一下子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男人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开了点窗户,让风从外头吹进来,清醒一下头脑。
“嘭!”
他转过头,诗寞趴在车窗上,欣喜地望着外面的情景。她黑色的瞳仁中绽放出绚烂的色彩,映衬得她的眼愈发灵动。
苍鸩收回思绪,打了个方向盘,改变了回别墅的路线,向着一条小路走去。“下车吧。”他熄掉引擎,说道。
诗寞收回目光,看了看四周,这里并不是皇家雅范,周围一片黑暗,倒有些像荒山野岭。难道是走错路了?她的心提了一下,明明没有来过,却又那么熟悉。
那个孩子,也是在这种环境下死的吧······
“下车看看就知道了。”
男人说完首先打开车门下了车,诗寞捏紧双拳,半信半疑地推开车门。
“嘭!”“嘭嘭!”
诗寞本能地捂住耳朵,不过还是有声音透过她的指缝传进了耳膜,接连不断。
“抬头瞧瞧。”
她仍旧是死死摁住自己的耳朵,抬起了脑袋。
那是······
诗寞怔怔地放下双手,盯着夜空中七彩的烟火。它们仿佛要冲破星幕,势必要燃烧整片天空。那绛紫,或赤金,同绽蓝,与银白,绘成天然屏障,由内而外,如流彩一般倾泻而下,铺天盖地,编出一张辉煌大网,俯身去包裹住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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