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沈素期便觉有些不妥,但仍是看着闵瑞文,眼中几分期待。这样的宴会,她应付一次便够了,并且仅仅一次也就看透了京城贵女的本质。
闵瑞文微怔了一下,似是第一次看到了真实的沈素期,与方才故作矜持的样子全然不同。她骨子中应是不谙世事的,但造物弄人,偏偏要这样一个女子,承担着报仇雪恨的重任。
思及此,怒气消散了大半,点了点头,极为认真地看着她,语气略带疼惜说道:“萋萋,我可以答应你,即便是丞相府小姐的邀请,也不会再逼迫你。”。
沈素期笑弯了眼睛,似是担心闵瑞文反悔,连忙应着:“君子一言……”
闵瑞文将话语接了过去:“快马一鞭”。声音浅带一丝笑意,语气坚定十足。
许是因着得到了保证,沈素期淡漠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语气轻快了几分:“既然如此,素期便先回房了。”今日之事告一段落,却给她带来了疑惑与警觉。
沈素期走后,闵瑞文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眼眸深处掠过一抹隐晦。
今日闵萋萋虽是迟了,但苏巧兮未计较,不过却有人仍要刁难沈素期,这件事情颇有蹊跷。
闵瑞文起身,出了门,朝易府的方向走去。
翌日。晴空万里,秋风阵阵。
茶楼,雅间。
沈素期坐在靠窗的位置,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即使搽了粉,也没办法完全遮住下眼睑处一小片青色。
对面的闻人轩见状,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鄙夷,快得无法捕捉。心中嫌弃着,假的就是假的,谁家的千金会做出如此不雅之举?且还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
心下鄙夷,面色却是滴水不露。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精致的娃娃脸上尽是笑意:“萋萋姐姐昨夜未睡好吗?怎的这样困倦?”声音中除了关怀,再无其他。
闵瑞文听闻与沈素期有关,当下大半的心思转移了过去,侧耳听着。
沈素期见他笑得纯良,放下掩着唇的手,轻笑道:“昨夜睡得有些晚了,并无大碍。”
昨夜想了太久,回过神,已是子时过半了。
闵瑞文听闻她昨夜未睡好,下意识看过去,语气带着一分紧张,连他自己都未察觉:“萋萋,可是房间睡得不舒心?身体不舒服?”
王玄明搭上闵瑞文的肩,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打趣道:“萋萋已过了及笄的年纪,许是姑娘家的烦心事,你这个‘表兄’莫要多事。”
言下之意,沈素期许是有了心上人,半夜睡不着呢。
闵瑞文看了沈素期一眼,见她并未难堪,身形一动,甩掉王玄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轻哼了一声:“令妹娇生惯养,有兄长庇护,我是萋萋的兄长,紧张萋萋是情理之中。”言语不善,火药味十足。
王玄明手臂被甩落,微愣了一下,闻言略有些错愕,看向闵瑞文:“瑞文,你这是何意?”他不过是打趣了两句,何以至于这样?
不问还好,这一问,闵瑞文面色一沉,看向王玄明,眼眸迸射冷意:“何意?不妨回去问问你的好妹妹,有没有做到答应别人的事情。”
昨日宴会上,易侍婉年纪小,不懂事,未替沈素期解围,有情可原。王惜菱比沈素期年长一岁,沈素期被众人嘲笑时,她竟一语不发,还不如一个外人。
若不是将沈素期托付给了王惜菱,他何故会放心叫沈素期前往。
王玄明并不知晓宴会上发生了什么,现下一头雾水,但见闵瑞文面色不善,亦沉了脸色。
这么多年的兄弟,现下为了一个刚来不久的姑娘,这样使他难堪,可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祁裕几人停下谈话,皆看向二人,闻人轩看了看两人,心下更加厌恶沈素期,面上却不动声色站了起来,快步到两人中间,打着圆场:“二位哥哥,萋萋姐姐可还在呢,莫要叫姐姐看了笑话。”
话语带着笑意,桃花眼闪烁着,挡在王玄明身前,看着闵瑞文。分明是笑着的,闵瑞文却好似看见了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凶残野兽。
当下冷哼了一声,不再去看王玄明。后者皱着眉,仍不知闵瑞文为何对自己发难,却隐隐觉得与沈素期脱不了干系。
沈素期颔首低眉,眼底点点惊愕,同样未想到,闵瑞文竟会把这件事算在王玄明头上。
雅间中的气氛有些僵持,饶是闻人轩打着圆场,闵瑞文仍是沉着一张脸。
这一行人中,祁裕较为年长,最为沉稳,现下仍是慢条斯理地轻啜了一口茶水:“好了,昨日的宴会皆是女子,女孩子发生些口角,不足以放在心上。”
关于昨日之事,只点到为止,祁裕话锋一转,续而道:“江湖中有传言,江湖寮与朝廷重臣有合作,此事你们可知?”
提起公事,王玄明不再提方才的事情,看向祁裕,问道:“江湖寮与朝中人合作,江湖寮的寮主糊涂了?”江湖寮得先皇重视,却不得新皇重视,如何会与朝廷重臣勾结?
闵瑞文冷哼了一声,确实不赞同,语气中尽是轻蔑:“皇上登基方才一年,朝廷中难免有人生出异心,与江湖寮勾结有何不可能?”
王玄明方才被闵瑞文恶待,现下话语刚出口,便遭到了反驳,免不了让人联想,皱着眉,看了闵瑞文一眼,冷声道:“江湖寮已是苟延残喘,朝廷重臣哪个不是人精,岂会与江湖寮勾结?”
这是刻意与他作对?闵瑞文面色不善,张口便要反驳,祁裕啧了一声,拦了下来:“好了,不过是江湖传言,若江湖寮当真与朝廷重臣勾结,尽快查清是哪个大臣便是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若有人在皇上面前阳奉阴违,或许可以为他们所用。
沈素期一直未说话,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朝廷重臣若当真与江湖寮勾结,应极其隐蔽才是,消息岂会这么快走漏出来?
闻人轩一直留意着沈素期的举动,见她略微沉思,心下一动,略带关怀,桃花眼中一片清澈:“萋萋姐姐,你不开心吗?”
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叫祁裕偏过头,见沈素期眼眸中闪过一抹错愕,心中更是起了疑,问道:“萋萋,你可听闻了什么?”
一句话,其余几人皆看向了沈素期。
沈素期端着茶杯的手指收紧了几分,抬眼与祁裕对视,轻摇着头:“只是在想,会是哪个大臣与江湖寮合作,共同对付新皇。”
声音平静,挑不出一点异样。
原本便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她才会加入到这一行人中,现下为了对付新皇的事情,失了神,任谁也挑不出问题。
沈素期一笔带过,却说中了祁裕的心声,若可以拉拢那名大臣,他们便多了一大助力。
朝堂上若是有了蛀虫,时刻影响皇上的决策,对付皇上,便会轻松许多。
只是这消息,岂会这么容易流传出来。
不过祁裕却忽略了一点,事出反常必有妖。消息不会轻易流传出来,现下却流传出了,很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沈素期唯一想得到的,便是池靖卿,他未回京,定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现下池靖卿在马背上,为了更隐蔽些,两人选了通往连城的小路,一连两日的阴雨,影响了进程。
小路有些泥泞,马儿跑得吃力,坐上之人颠簸着。面具望了一眼漫漫长路,瞥了池靖卿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打趣着,边说边观察池靖卿的脸色:“靖卿,这样下去,我们今日到不了连城,连城那边还未有线索,回京城怕是要等下个月了。”
池靖卿看着泥泞的道路,竟还笑得出来:“京城那些人,这几日不会有时间做其他的,单符相之事,便足够他们费心了。”
前两日急着回京,现下亦赶时间,不过不急于一时罢了。
面具手一抖,拉紧了马缰,银面之下,唇角微抽,面色惊愕:“符相?符相在京城公布了什么?”
不对,符相那只老狐狸,恨不得连自己都藏起来,怎么会让别人察觉出什么来。
面具瞪着眼睛,看向池靖卿,似是笃定了什么,问道:“靖卿,你动了啥手脚?”
一惊讶,话语带了些口音。
池靖卿听惯了,便不觉有什么,眼底笑意狡诈:“符相不会公布,本王只好代劳了。与江湖寮勾结了,却还藏着掖着,也太过不把江湖寮放在眼里了。”似是说着一件好笑的事情。
面具隐约看见了池靖卿身后的狐狸尾巴,摸了摸鼻子:“你从中捞到了什么好处了?”
无利不起早,池靖卿做事向来有目的。
岂料池靖卿沉吟了一声,思量了半响,终笑出了声音:“我舒心了。”
理直气壮,神色坦然。
面具不动声色的拉远了两匹马间的距离,暗道主角的世界不是他所能理解的,池靖卿这有仇必报的性子,也不是他一个配角可以得罪的。
符相朝江湖寮出手,耽搁了池靖卿的行程,池靖卿便将矛头对准了符相。
勾结江湖帮派,这一罪名便足够符相喝上一壶。但以池靖卿的性子,会只有一个江湖寮吗。
面具庆幸自己结识了池靖卿,并成为了男主的心腹,否则迟早要死在男主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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