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发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双方的医生共同检查了伤口和伤员的各项生理指标,并且在移交病历上签了字。Www.Pinwenba.Com 吧
一切正常。程云发向外招手,命令将伤员抬到担架上,准备送下楼。
鲁城谨慎地说:“程组长,伤员就算交给你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程云发点点头,“好,你们没事了,可以走了。辛苦啊。”
鲁城并没有立刻就走。少主子在电话里向他交待过,要他确实看着伤员上了车才算完事。他带着弟兄们,跟着担架下了楼。
到了楼下大厅里,鲁城吃了一惊。整个大厅都被程云发的人控制起来,所有附近的门口和楼梯口都被程云发的人守住了。让他更奇怪的是,在大厅的门口,竟然还有一副担架,担架上也有一个头部包得严严实实的伤员。
大厅里的气氛很紧张,所有的人都严肃地看着程云发和右少卿。右少卿向周围看了看,就向程云发点点头。
程云发向门口的担架指了一下,说:“都抬起来,一起上车。”
门口的担架也被人抬起来,两副担架同时出了大门。
正如杜自远所担心的,他透过望远镜看见,从医院楼门里,同时出现了两副担架,并分别被抬上两辆救护车。他看着那两副担架,努力猜测哪一副担架上是真的伤员。他知道,他有一半的可能猜错。这是决不允许的。
杜自远咬着牙,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立刻找到解决办法。
鲁城站在大楼门口,看着真正的伤员上了车。他记住车号,然后开始往外走。他向自己的弟兄招招手,“咱们走吧。”
他们在医院的角落里找到自己的车,上了车,向大门外驶去。
鲁城的车出了医院大门。不久,汽车驶进一条小巷里停下,然后静静地等着。
少主子的电话是下午一点十五分打来的。电话打到医生办公室里。
少主子问:“你那里说话方便吗?”
鲁城立刻把办公室里的人都赶了出去,他听出来了,少主子一定有很深的疑虑。
“少主子,现在屋里没人了。”鲁城轻声说。
“好,你听着,”少主子平静地说,“现在是最后时刻了,你千万不能出事,一定要把伤员安全地交给老程。”
“是,我知道。”鲁城也感觉到了紧张。
“他们很快就到。如果在交给老程之前出了事,你的脑袋就保不住了,明白吗?”少主子显然非常不放心,又加了一句。
“是,我明白。”鲁城忍不住看了看门外。
接下来,少主子有一阵沉默,然后说:“我很担心,担心老程在送伤员的路上出事。共党那边的人,不会就此罢手。”
“那,我怎么办?”鲁城问。
左少卿想了一下,“这样吧,你和他交接完了之后,不要立刻走。悄悄地跟一段路。博爱医院那一带比较偏僻,可能不安全。你悄悄地跟一段。”
鲁城立刻说:“是,我明白。”
“你跟一段路,等上了大街,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你就回来,明白吗?”
“明白,我跟一段路,如果没问题,我就撤。”
“对,就这样。”少主子在那边放下了电话。
少主子的叮嘱让鲁城更加紧张。他回到病房里,命令手下的弟兄都掏出枪,子弹上膛,如果有任何意外,立刻开枪。两个人守在病房里,他守在病房门外,还有两个人守在楼梯口。一直到看见程云发的人进了医院,他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让汽车停在小巷里。他下了车,站在巷口的角落里,远远地看着医院大门口,等待着。
十分钟后,他看见两辆救护车出了医院大门,一辆向东,一辆向西,分头开走了。接着出来的是两辆轿车,也是一东一西,分别跟在两辆救护车的后面。最后是一群特务涌出大门,分别上了门外的车,也是分成两部分,分头开走了。
鲁城仔细看了从自己面前开过去的救护车,确认这是真伤员的车。他回到汽车里,又等了一会儿,让所有的车都从面前开过去。他的汽车才缓缓地从小巷里开出来,远远地跟着车队。
这个时候,正是杜自远最紧张最焦虑的时候。特务们已经出发,但他却不知道该对哪一辆车下手。他抓着电话的手,已经开始出汗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他必须立刻下达命令。
这时,他有点意外地注意到那辆从小巷里开出来的汽车。他愣怔了两秒钟,便意识到,上天开眼,给了他机会。
他一直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医院里的情况。两个伤员被抬上救护车时,他注意到有几个人正离开医院楼房大门,向院子角落里的一辆汽车走过去。他认出来了,那是负责监守伤员的几个人。他们上了车。他们的汽车开出大门,但并没有走远,而是停在一条小巷里。他当时没有对这个情况太在意。
杜自远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现在他明白了,这几个人还要跟着伤员,以确保伤员的安全。这就是说,向东的救护车上,才是真正的伤员。
杜自远立刻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号,他说:“向东。”然后扔下电话跑出去。
中央医院位于中山东路205号,其东面即为黄埔路。中央医院原名为中央模范军医院,后来更名为中央医院,主要为军队服务,兼顾平民。是当时南京市内规模最大,设备也最先进的医院。
从博爱医院出来,确有两条路可到中央医院。从博爱医院出来向西,路途稍近,从博爱医院出来向东,则稍远一点。
在选择方向问题上,程云发和右少卿曾有过一番计较。最后秘密决定,由程云发带真伤员,由博爱医院出来向东,走稍远的一条路。而右少卿则带假伤员向西,走稍近的一条路。这么安排,也是故布疑阵。运送这么重要的一个伤员,在路途上的时间,当然是越短越好。他希望,如果共党想劫持伤员,可能会选择那条近路。
程云发直到伤员抬上车之后,才对送真伤员的司机说:“你出门后向东走。”
司机立刻明白了,他开始发动汽车。但右少卿却挡在汽车的前面,直到另一辆救护车向医院大门驶去时,才挥手让他跟上。
程云发看着右少卿的举动,心里十分得意。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做得万无一失。
但他哪里知道,左少卿的智慧远高于他,一个为确保伤员安全的慎之又慎的安排,就把他的行车方向告诉杜自远了。
程云发这一路上一直很平稳。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虽然很多,但并不拥堵,开车很顺畅。程云发的车一直跟在救护车后面,他也一直盯着救护车,保持着警惕。他们只要再穿过一个路口,就到黄埔路了,过了黄埔路,就是中央医院。
就在他们要过那个路口时,出了一点小事。
救护车已经过了路口,却从旁边冲出一辆货车,在路口中间紧急刹车停住。程云发的司机拚命按着喇叭,让那辆货车赶快离开。货车司机却推开车门,向他前方的一个乞丐吼叫着。
那个乞丐已经很老了,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满脸的花白胡须,佝偻着腰,推着一辆装满破烂的小车,蹒跚地向前走着。
司机跳下车,冲到乞丐面前,喝斥叫他赶快离开。那个老乞丐却停下来,瞪着眼睛,怒视着司机。
程云发车上的一个特务跳下车,跑过去叫他们赶快离开。司机向他挥挥手,表示立刻就走。他连推带搡,终于把那个乞丐推到一边。这才上了车,开车走了。
货车离开后,程云发立刻看见了前面的救护车。他的汽车很快赶上去,紧跟在救护车的后面。前面就是黄埔路,过了黄埔路就是中央医院。他已经看见中央医院的大楼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程云发没有时间细想刚才发生的那件小事。
救护车穿过黄埔路,直接开进中央医院的大门。
医院方面早已接到保密局的电话,一些医生护士抬着担架已经等在大楼前面了。当救护车一停下,医生护士们就立刻打开车门,把里面的伤员抬下来。
程云发的车开进大门时,他正看见救护车里的担架被抬下来。他立刻跳下车,紧跟着担架进了大楼,并跟进急救室里。
医生和护士们很有效率,立刻把伤员抬上疹疗床,有人动手解开绷带,有人开始给伤员测量体温,检查脉搏。
程云发站在医生护士后面,小心地看着。
检查伤口的医生向他转过脸来,十分疑惑地看着他。程云发顿时紧张起来,他已经意识到有问题了。
医生说:“你们在电话里说,他是枪伤。但这个人怎么是刀伤?”
程云发只觉得大脑里轰地一声响,已经有些蒙了。他冲过去,推开前面的人。他一看到那个伤员就明白,他不是那个伤员。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干苦力的。
程云发瞪着眼睛快要发疯了。他反复地看着周围的医生护士,又看着面前的伤员。他没有看花眼,这个人肯定不是他的伤员。他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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