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六、 醉诱

此时，郭重木看着左少卿，感觉她看上去倒是一个十分精干的女军官。Www.Pinwenba.Com 吧但在他平静的目光里仍然露出一点愤怒。他故意轻声问：“你怎么受了伤？”

此时左少卿的心里却幽幽地有些不安。在这里见到郭重木，超出她的预料。她担心今天这一趟，可能适得其反，引起叶公瑾对郭重木的注意。

她淡淡地说：“前几天，被人打了黑枪。”

郭重木仍然冷冷地看着她，平稳地说：“不知是为何事遭报应？”

这一句话，几乎就是当面指责了，让左少卿更加局促不安起来。她甚至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只能有些愣怔地看着他。

看到场面有些尴尬，于志道就哈哈地笑着说：“重木兄，不提这些事了，不提这些事了。怎么，今天找我有事？”

郭重木看他一眼，平和地说：“志道兄，徐蚌的情况，你也知道，很不乐观。部队消耗很大。我想了解一些军需储备和军火运输方面的情况，也好建议部队就近补充。下午有没有时间，我到你那里碰一碰情况？”

于志道大声说：“你就这个事呀，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我随时恭候。但你现在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喝几杯，好不好？”他说着，就把酒杯递到郭重木的手里，“重木兄，还有少组长，咱们碰一杯。”

郭重木却冷冷地看着左少卿，并不想举杯。

左少卿只想争取一点主动，就先站了起来，说：“郭长官，我知道为了侯先生的事，我已经犯了众怒，我先说一声对不起。我还想说的是，人在江湖，有时也会身不由己。我是军人，再不好的命令，再混帐的命令，我也要执行。我自罚一杯，郭长官如何，请自便。”说完，仰头喝了杯中的酒，在桌边坐下。

于志道看着郭重木，笑着说：“重木兄，我也想割她的头，但我现在还真的挺喜欢她。所以才会在这里请她喝酒。你怎么着？”

郭重木点点头，“好，既然是这样，我也喝了吧。”说罢，也喝干了酒。他起身说：“我还有事，你们慢饮，我先告辞了。”说完，就转身出了单间。

于志道回头看着左少卿说：“少组长，你现在也是名人了。”说完哈哈大笑。

左少卿此时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端起酒杯，恶狠狠地说：“于长官，我有今天，是承蒙你的关照，我要和你再喝三杯！”

这三杯酒下去，于志道和左少卿这样的海量，也都喝高了。

到了下午快两点时，左少卿终于带着一股酒气，回到许府巷的办公室里。

不过五分钟，叶公瑾来电话，叫她去他的办公室。

左少卿虽然喝多了酒，却头脑依然清醒。她猜想，叶公瑾一定知道她今天的行踪，是想再次考察她一下。她进了叶公瑾的办公室，果然看见赵明贵也在座。

她借酒装疯，一坐下就说：“处长，有好茶叶吗？我想泡一杯浓茶。”

叶公瑾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茶叶罐，放在桌上，“左少，看来你喝了不少酒呀。”

左少卿瞪着他，恶声恶气地说：“是。开始是和于志道，后来是和郭重木！”

这句话，让叶公瑾着实有些吃惊，这两人都是他的嫌疑对象。这个左少卿居然同时和他们喝酒。赵明贵听到这个话，慌忙站起来，拿起茶叶罐，给左少卿泡了一杯浓浓的茶，放在她的面前。

叶公瑾眯着眼睛观察着左少卿，轻声说：“左少，你很好呀，真不得了，现在竟有两位中将高官陪着你吃饭，你很有面子呀。可以跟我说一说经过吗？”

左少卿笑了笑，“处长，我也正准备向你汇报呢。”她停下来，喝了一口茶，也让自己整理一下思路。她说：“处长，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找‘槐树’。但无论是跟踪还是监听，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进展。所以，我今天去的目的，就是想当面和于志道碰一碰。这种碰，当然找不到证据。我只是想找一下感觉。”

“左少，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先去找于志道？”叶公瑾由表及里地问。

“我曾经用枪对着他，他很生气。我现在被人打了黑枪，就可以借这个机会质问他，所以我先找了他。”左少卿似乎仍然没有好气地说。

叶公瑾问：“是他打了你黑枪吗？”

左少卿一摇头，“当然不是他。”

叶公瑾冷静地问：“为什么呢？”

左少卿却把桌子一拍，“这个于志道看到我被人打了黑枪，都快要乐死了，他大笑特笑，快要笑疯了！当然不是他！”

叶公瑾露出一点微笑，“那么，你对他有感觉吗？”

“没有。”左少卿干脆地说，“在他身上，我没有找到一点‘槐树’的感觉。”

左少卿的这个说法，让叶公瑾和赵明贵都很惊疑，难以相信地看着她。

叶公瑾继续问：“那么，你对郭重木有感觉吗？”

左少卿再次笑了一下，却是一声冷笑，“处长，我今天是第一次与郭长官说话。他只对我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是：‘你怎么受了伤？’我很尊敬他，就说：是几天前，被人打了黑枪。他却对我说：‘不知你是为何事遭报应！’处长，这就是他对我说的话！是原话！我要敬他一杯酒，他竟然不肯举杯！”

左少卿此时山瞪起了眼睛，说：“处长，我敬他酒，他竟然不肯举杯！妈的，好大的官架子！我憋了一肚子气，所以才和于长官多喝了几杯。”

叶公瑾和赵明贵都看出来，左少卿此时，已经满脸怒气，快要克制不住了。

叶公瑾轻声问：“左少，你对他有感觉吗？”

左少卿瞪起眼睛，“有！同情侯连海，就是证据！”她说到这里，已经有些摇晃。

叶公瑾真怕她吐在办公室里，就说：“左少，你确实喝多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左少卿站起来，摇晃着，出了办公室。

叶公瑾和赵明贵互相注视着。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们仔细分析了左少卿说过的每一句话，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于志道的嫌疑似乎更大。

间与反间，运用的都是智慧。在正中求反，或在反中求正。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在运用的时候，却需要极其精细的把握。

叶公瑾和赵明贵，未能从正中求出反，也未能从反中求出正，这也是一个结果。

左少卿没有再回办公室。她直接回了家，躺在床上睡了一下午。叶公瑾后来知道这个情况后，更感觉他和赵明贵的结论正确。他们相信，于志道的嫌疑更大。

几天之后，又出了一件要命的事，更证明他们的结论正确。这件要命的事是，魏淑云出事了，就因为她严重地睡眠不足。

这一天，左少卿回到家里，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却并没有睡觉，她也睡不着。她细细地回顾今天一天的情况。尤其是对叶公瑾和赵明贵所说的话。她知道自己这是在冒险，因此心里十分不安。

到了六点钟时，她重新回到许府巷。一是为了吃晚饭，二是为了换药，第三则是也想看一看叶公瑾的反应。前两个目的都达到了，第三个目的却说不好。她心里仍然不安。

晚上，右少卿还要加班。左少卿和妹妹打了一个招呼就先走了。

她去了旋转门的包间里。正如她期盼的，她在那里见到了杜自远。杜自远向她说了三件事，让她的心里忍不住波动起来。

这个时候，左少卿知道杜自远还没有吃饭，就叫小丫头徐小玉送来一壶茶和两碟小点心。她说：“你先随便吃一点吧。”

她看得出来，杜自远的脸上露出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悦。

“左少，”杜自远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说：“现在外面的形势发展得很快，也非常好。平津的傅作义已经无路可退，他完全被我们包围了。徐蚌战场上，我们的军队更是一个接一个地打胜仗。白崇禧自从发了‘亥敬电’之后，最近又发了‘亥全电’，逼迫蒋介石下台。蒋介石现在的日子，非常不好过。左少，胜利就快来临了。”

左少卿忍不住露出微笑。她真的喜欢看见杜自远高兴时的样子。

杜自远接着说：“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是你的任务可能就要完成了。昨天，‘槐树’告诉我，他的工作可能要有变动，要离开国防部，去云南任职。如果‘槐树’走了，左少，你的任务，还有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你也就可以撤退了。”

左少卿惊讶地看着他，有点说不出话来。以前，杜自远确实向她传达过上级的指示，要求她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年底。但现在，已经是一九四九年的一月了。从时间上说，也许她的任务终于要完成了。

“他什么时候走？”左少卿忍不住要问。

“槐树”的安全，是她最大的任务。她现在，几乎是一天一天地为“槐树”争取时间。“槐树”如果真的离开了，她就真的彻底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