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既然决定了离开,就不拖泥带水。等吃过了午饭,就去收拾东西打了包裹。他想了想,觉得以后说不定还会回来住,因此找到了临近的一家曾被一尘老道士诊治疾病救治过性命的村民,给了几两银子和道观的钥匙,让这家人帮着打扫道观。而他的外出借口,则是云游。
外出行走,最好带着兵器防身,可道观里的柴刀已经碎裂,秦明又不想拿菜刀,只好拿了根棍子。
出了黄家集,走了几里路就来到了官道上。秦明想了想,沿着官道往东走去。秦明这三个多月来虽然没有出过黄家集,但是也听来往的行商和外出过的村民说过广阳郡的地理。虽说沿着官道向西走二三十里就是罗山县,但是从罗山县挨着的是西江,在罗山县坐船只能到达海安县,想要去郡城,还要转海路,而向东百十里就是丰原县,丰原县挨着西江,只需坐船顺流而下就能到达广阳郡城。
广阳郡与背面的广阴郡以广山-小罗山为界,山间有可以通行的孔道,来往行商不少,但同时山贼也多。只是这几个月秦明就听过好几次行商被山贼打劫。广罗山的山贼分为好多股,有的只劫财不杀人,有的既要钱又要命。一般没有雇佣镖局护卫的独脚行商,就要听天由命了。
秦明单独一个人,自然不会找保镖了,更何况镖局只在县城里有,黄家集里可没地方找。不过他并不担心山贼,心想以自己的奔跑速度,不至于被山贼拦住。
官道上的行人虽然不多,却也不少,骑驴的、赶车的、步行的……都能看到。秦明大不而行,他体健身轻,走得飞快,像跑一样。官道上的行人见了,也觉诧异。秦明走到一处山口,听见希律律的马叫声,不由缓下脚步——听说山贼中也有骑马的,这样一来,一般行路的客商根本跑不掉。
秦明本可以快速冲过,但是禁不住心中好奇,想要看看是不是山贼,因此就小心翼翼的走进山口,来到一处拐角,停下脚步探头看去,只见山间道路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十个人、十几匹马,地上到处是血,人看起来是都死光了,还有几匹马在血泊中苟延残喘。这些人手里拿着大刀,头上都过了一块黑色的头巾,怎么看怎么像传说中的山贼。
“只是,怎么都死了?”秦明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山贼和路过的镖局火并,被人反杀了。他走过去捡了一把刀,又撕了些没染血的衣服,将这刀包裹住,系在了棍子上,笑道:“这下就可以了,这可比柴刀强多了。一般山贼不可能只有这点儿人,赶紧走。”
当下秦明转身跑出山道,继续沿着蜿蜒的官道前行。到了傍晚时分,秦明来到了一处村寨。经过筑基之后,他的五感得到加强,虽然已经到了傍晚,还是远远的看到村口有个客店。
此时,半轮杏红色的残阳斜嵌在小罗山耸峭的山尖上,胭脂般的落霞,给莽苍苍的崇山峻岭披上了一件艳丽的纱衣。一团团蓝色的暮霭,从山谷中蒸腾起来,和村寨中袅袅的炊烟、山腰上的几片白云糅合在一起,在逶迤蜿蜒的峰峦涧谷中缓缓飘荡。
山脚下的溪水,像一条碧莹莹的宝链,从小罗山山顶垂挂下来,闪着粼粼波光,悠悠向东流去。溪旁那郁郁葱葱的树林中,晚归的牧童甩响了清脆的鞭声。
秦明踏着溪旁铺着野花的小径,穿过一道树林,跨过一坐小石桥,秦明来到了这座村寨里。这座村寨坐落在小罗山脚下,看上去只有几十户人家,一座座低矮的房屋像一座座小蘑菇,散落在山坳里。
此刻,残阳已经完全坠落到山峰后面去了,黑黝黝的夜幕垂落下来,天空中跳出几粒银星。村寨里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正是吃饭的时候,村外一个人也没有。秦明来到客店前,这客店门前用竹竿挑着个旗子,山榆木大门敞开着,门框上吊着一盏八角琉璃井形状的灯笼。
秦明看了看这客店,皱了皱眉,稍停了一下才迈步上了青石阶,进了大门。只见门里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驼背老头儿,胳膊肘拄在柜台上,双手托着下巴,正在打瞌睡。
秦明走了几步来到柜台前,先是轻声问道:“老丈,你这店里面还有客房吗?”
驼背老人大概有点耳背,没有反应,脑袋仍然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于是秦明用手指敲了下柜台,咚的一声,吧驼背老人吓醒了。他揉了揉昏花的老眼,看看柜台外面的客人,这才伸了伸懒腰,打了两声哈欠,站起来问道:“客官,住店么?”
秦明点了点头。
驼背老人摘下挂在墙上的一盏灯笼,说道:“跟我来吧。”
两人出了柜房,穿过天井,来到后跨院。秦明仔细打量着小院,只见院子不大,朝南有五间屋子,东西两侧也各有两间。院子中央有一颗茶杯粗的柿子树,院子里落了一层树叶,墙根出长着一簇簇野草,看样子,这个院子好些日子没有打扫了。
小院里黑咕隆咚,只有正房的传呼透出一缕红光。这时,驼背老人对秦明说道:“客人是住上房还是住厢房?”
秦明震惊了一下:“这种破地方还有上房?”
“你先带我看看下房什么样。”
驼背老人打开西厢房的锁,一推门,一股呛鼻子的霉味儿扑了出来。两个人进了屋,驼背老人把灯笼挂在墙上。
秦明看了看这间房。只见屋里又黑又暗,墙角上挂着蜘蛛网,几只壁虎在黑影中蹭蹭乱爬,紧靠北山墙搭着一铺土炕,上面铺着一领破烂的芦席,席上摆着两条麻花被窝,屋地角有一张漆皮剥落的旧八仙桌子,桌子上铺满了后后的灰尘。炕席和墙缝上布满了花花点点紫黑色的臭虫血,两只足有半尺的灰毛大耗子正蹲在墙角咯吱咯吱的磨牙,见有人进屋,他们也不害怕,只瞪着绿莹莹的小眼睛,好奇的看着两位不速之客。
驼背老人皱了皱眉头,拿起炕上放着的一把破扫帚,用力朝耗子打了过去。两只耗子这才感到不妙,吱的一声,钻进洞里去了。
“卧槽!这特么多长时间没住人了!”秦明低叫一声,连忙对那驼背老人说道:“老丈,我住上房,我住上房。”
于是驼背老人又带着他来到一处正房,打开门进去,这一次,秦明没有闻到霉味了。驼背老人点上了桌子上的香烛,借着灯笼、烛火的光芒,秦明看得更清楚,这上房里既没有蜘蛛网也没有耗子,墙上也还干净,没有臭虫血,桌子上的灰尘也很浅,看样子是天天打扫的。
这么一会儿,香烛燃烧的气味发散了开来,让整个屋子充满了香气。
“还好还好。”秦明心中松了口气,“这要是还差不多,我宁愿在外面站一晚上了。这老人家怎么回事,两边的弄这么差,谁住啊。”
驼背老人打来一铜盆洗脸水,接着问道:“客官还没打尖儿吧。”
秦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答道:“还没,老丈,有什么吃的快点儿拿过来吧,我可饿坏了。”
“好,我马上去备饭。”
驼背老人走后,秦明洗了洗脸。洗脸水倒是井水的味道。秦明从包裹里拿出毛巾擦了擦脸,心中后悔道:“我不该走这么快,都下午了你说我走什么,过一夜再走多好。要是明天再走,中间根本不用停留,白天就能到丰原县县城了。”
过了一会儿,驼背老人提这个荆条篮子从门外走了进来,篮子里盛着饭菜。驼背老人饭菜摆上桌,秦明一看,只见是一盘炒豆角、一碟蒜泥拌茄泥,一碟豆瓣儿酱和一把青鲜白嫩的大葱,以及五六个窝窝头。驼背老人把这些东西摆好,摇了摇头,说道:“山村小店,没什么好吃的,客官多包涵,将就凑合吧。”
秦明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哈,都是庄稼地里刨食的,吃这玩意比吃什么都顺口,老丈,买卖还兴隆吗?”
“唉,兴隆个屁呀。我这没儿没女的孤老头子,什么也干不了,只靠着这祖上留下的几间房子,开个小店,凑合着混碗饭吃,哪里谈的上什么买卖。我少年时,往来的客商还不少,后来闹了山贼,我的小店光顾的人就少了。这不是,今天一天,才来了两位客人,那两位还是一起的,一个老汉带着小孙儿,加上客官你,总共三人。客官,你慢用吧。说罢,走了出去。”
秦明拿出自己带的水囊,坐在桌前开始吃饭。他拿起窝窝头,抓了根大葱,蘸着豆瓣儿酱吃了一口,忽然笑道:“偶尔吃一次也不错,多了可就受不了了。我在清风观里最开始吃萝卜咸菜就窝头的时候也觉得味道不错呢。”说着狼吞虎咽的大吃了起来,同时喝着水囊里的凉白开。
功夫不大,秦明便风卷残云一般,将饭菜打扫了个干干净净。正要睡觉,猛听外面传来数声暴喝:
“姓秦的,出来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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