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观
山巅耸立着一座古楼,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墙,巍峨的门楼庄严肃穆。门上“邗国仙境”三四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
这时一个道姑走了出来,道“几位施主是?”
“我们是来瞻仰琼花的,烦劳通报一声。”狄仁杰于是把拜贴交给了她。
“诸位请稍等。”道姑道。
过了一会,狄仁杰说道“看来这观主可真是聪明人哪。”
就在这时,琼花观观主宏远带了观众二人,道“无量寿福,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狄某前来瞻仰琼花,多有叨扰,观主何罪之有啊。说着琼花枯而复荣,花色如血,异常地怪异,被朝廷封为邗国夫人。狄某此次前来瞻仰,还望观主多为启蒙讲解。”狄仁杰道。
“不敢,不敢,大人,里面请。”观主宏远道。
“请。”狄仁杰道。于是众人便进去了。
走到一处,只闻得一股奇香,狄仁杰道“这般奇香应该就是琼花之香吗?”
“正是,琼花被称为天下绝品,乃是无双之花,奇香自然是非比寻常。这香啊就连我观中人也觉得吓煞人呢。”观主宏远道。
“这倒真是奇异啊,”狄仁杰看了看这花,道“此花真是美艳殊绝啊,狄某最近倒是研究了不少花草,除了前几年见过的纳兰提花,还真没有发现与它能够比美的仙株啊。这琼花不但香气袭人而且花型美艳,真是数载难逢啊,狄某还真是要好好地鉴赏鉴赏啊。”
“但凭大人高兴,请自便好了。”观主宏远道。
“观主如此说,那狄某还真是要唐突美人了”,狄仁杰道“狄春哪。”于是狄春便拿着剪刀采了一朵。
“大人,这是何意啊?莫非是要把它带回去泡茶喝吗”,观主宏远道“本观虽然寒薄,但清茶一盏还是有的。”
“哪里哪里,狄某向来喜欢花卉,常采撷标本以为收藏。此番更像着取些花屑回去与纳兰提花做个比较,不过要说到泡茶,早就听说观中清茶驰名扬州,与琼花堪称双璧狄某正要讨一杯吃啊。”狄仁杰道。
“太好了,大人,这边请。”观主宏远道。
“好,好,请。”狄仁杰道。
刚走过来,狄仁杰就发现有一群苍蝇正在花壶什么飞动,问“不知这观中花匠乃是何人?”
“花匠陶公乃是世代相传的养花高手。这次琼花复荣,他的功劳还真是不小啊。”观主宏远道。
“那狄某能否见见此人哪?”狄仁杰道。
“大人要找他问话?”观主宏远道。
“这琼花美冠天下,我是想问他,若要移植北方,能否栽培啊?”狄仁杰道。
宏远想了一下,道“去换陶公前来。大人请。”于是狄仁杰一行人便走到最后面,走了几步,故意把刚才放置地上的花壶踢翻了,水洒在靴子上。这时,宏远看到了,说道“哎呦,大人,您可要小心哪。”
“大人,这是花匠陶公。”道姑道。
陶公于是跪下来,道“花匠陶公,参见大人。”
“起来,起来。”狄仁杰道,“敢问这琼花可是你培养的?”
“正是。”花匠陶公道。
“前隋灭后,琼花枯萎。如今琼花复荣,你作为花匠,可知其中原因啊?”狄仁杰问道。
“大人,这百草枯荣花开花落乃天地造化之功,小人虽是花匠世家,也不过是顺应天时,因势利导。按照花草自己生长的规律呢,翻弄一些添枝加叶的小技而已。这其中的道理,却也不是十分明白。至于说到这琼花,确实于前隋亡灭之时就枯萎了,只是观主觉得可惜,一直未准翻耕,另栽别种。谁成想这花株枯萎多年,今春竟萌发出了几支嫩芽,观主大喜过望,遂唤小人来加以培植。”陶公道。
“你可曾见过这血琼花?”狄仁杰问道。
“这,却不曾。”陶公道。
“可听说过?”狄仁杰问道。
“也不曾。”陶公道。
“那若是将这琼花移种北方,可以栽种吗?”狄仁杰问道。
“新发之花,南橘北枳。水土不同,北上恐为不妥。”陶公道。
“好了,你且退下吧。”狄仁杰道。
“是。”陶公道。
“大人,凉亭中清茶已然备好了,还请大人赏光。”观主宏远道。
“好。”狄仁杰道。
于是便随宏远入亭中。这时,李元芳道“大人,为何您的靴子有蚊蝇聚集。”说着,狄仁杰便看了看自己的靴子,只见靴子上有苍蝇成群飞动。
“大概是刚才踢翻了花壶,靴子潮湿所致吧”,狄仁杰又看了看那个靴子,道“观主,你这里可有红色的雨伞?”
“有啊,我名为宏远,最喜红色,大人可要用么?”观主宏远道。
“正是,请速速拿来。”狄仁杰道。
“快取我的红雨伞来。”观主宏远对道姑道。
拿过红雨伞来,狄仁杰便把伞撑开,让伞过滤太阳光使红光照进发现靴子上有血斑,道“观主啊,请马上唤陶公到此,他的壶中有血水。”众人皆惊。
“快唤陶公起来”,观主宏远道,“大人,你何以知道这壶中有血水呢?”
“我适才就发现这浇花的壶口有蚊蝇聚集,于是故意踢到花壶洒了些壶水在靴子上,蚊蝇果然又聚集而来,十分的可疑。当然,其他的肥水也能招来蚊蝇,所以方才我用红伞遮了光,只余红光照进来,而排除了其他的可能,这靴子上的水渍中有衊迹显现,不是血却是什么?”狄仁杰道。
“观主,陶公中风了。”道姑道。
“快去看看。”狄仁杰道,“狄春,快去把那个壶拿来。”
只见得陶公口吐白沫,身子抽搐。
“这可怎么办?”
“观主,这……”众道姑道。
“大人,卑职已经封住他的穴道。”元芳道。
“陶公是怎么发病的?你们看到了吗?”狄仁杰问道。
“大人,我不知道。我等一直在花园中伺候,奉观主之命前来唤陶公。来的时候叫门不应,听到里面有声响,于是就叫了几个师姐妹撞开了。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道姑道。
在说话的同时,陶公突然翻了身呕吐起来,见他在地上不知写了什么,突然就停止了下来。这时,狄虎将他平翻过来,发现此时人已经死去。“大人,他已经不行了。”狄虎说道。于是狄仁杰拿出了银针,却发现此人没有中毒迹象。
“大人,壶取来了。”狄春道。
“是我刚才踢到的那一把吗?”狄仁杰问道。
“正是,观中的人说这壶是陶公特制的,没有第二把。”狄春道。
“先把它带回去吧”,狄仁杰道,于是狄春便离开了。
“宏远观主,现在观中出了命案,兹事体大,有些事情狄某要向你询问一下。”狄仁杰道。
“但凭大人发问,宏远不敢隐瞒。”观主宏远道。
“你是何方人士?究竟是何时来到这琼花观的。”狄仁杰道。
“大人,说来让大人见笑了。宏远乃本地人士,年幼的时候因家境贫寒,寄身风尘。十年前幸得一有心人,助我脱离苦海,后来又得一高人指点,出家修行至今。琼花观因琼花枯萎,众人以为不详,一度废弃,也因为宏远酷爱茶道,与三五茶友除荆斩棘,引泉种茶,故慢慢地就恢复了香火。”观主宏远道。
“刚刚我询问陶公血琼花一事,他欲言又止,好像是隐瞒了什么隐情,不想他竟为此丧了性命。你即为观主对琼花关心备至,你可知道这琼花的背后有什么秘密隐私吗?”狄仁杰道。
“大人,对于此事宏远确实略知一二。”宏远道。
“请讲。”狄仁杰道。
“那琼花复荣,宏远大喜过望。便请了陶公来培育琼花,可当陶公看到琼花花样时,竞十分痴迷,日日夜夜有意栽培,连家都顾不得回了。他虽然年事已高,可毕竟是个男人,为了避嫌,我就在花园里面为他造了一间小小的花棚供他居住,没有什么事情道众们是不会过去的。”宏远道。
“看来在观主的治下,观中还颇为谨肃啊。”狄仁杰道。
“是,可就在琼花开放前,陶公突然来找我,他神情彷徨,他对我说,琼花形似异样,可能要开出血琼花。”观主宏远道。
“看来这陶公还真知道血琼花的隐秘。”狄仁杰道。
“我当时吓了一跳,问他何为血琼花,他说他也不知,只是听他祖父说过,除非……”观主宏远道。
“除非什么?”狄仁杰问道。
“啊!”众道姑道。
“大人,陶公七窍流血!”李元芳道。
“不必惊慌,这是中毒的典型症状!但是,不经仵作验尸,不知道毒下在什么地方。而且,毒发缓慢。刚才,我用银针试探没有丝毫反应,可见此毒非比寻常。狄春哪,去把仵作叫来。今天我们要现场解开陶公之死的谜底。”狄仁杰道。
“大人,陶公他说,说琼花深得天地造化之功。除非……”观主宏远道。
“除非什么?”狄仁杰道。
“除非有人施咒方显血色。”观主宏远道。
“诅咒,此话怎讲?”狄仁杰道。
“只是民间的传说,所以我当时只是当闲话听罢了,事到如今如果妄传的话,我怕,怕惹出是非来。”观主宏远道。
“即是传说,狄某自会衡量个中曲直,观主但说无妨。”狄仁杰道。
“大人,琼花自隋灭后凋萎不见,真正的原因无从而知,民间的传说千奇百怪,陶公跟我说,隋炀帝当时非常贪恋琼花,几下扬州,集苍生之力开凿运河,黎民骨血,丧者无数啊。他在扬州目睹琼花开放之后,痴迷琼花的程度几近病态,终日离不开琼花,沉醉期间,不可自拔。只是不想,他最终被宇文化及所逼而死于此地。传说死前他发过诅咒,天下所有琼花将随他一同凋败……”
(“你们这群逆贼,犯上作乱,不得好死。我是上天任命的君王,天要亡我,我也要亡天下!”)
“隋炀帝还曾说:‘天要亡我,他日待琼花再次开放时,花开之地,黑云压城,草木荒芜,育花者死于非命,而当朝者定会遇血光之灾’且崩后碑无片语,永无正谥。”
(“我的诅咒会使天下琼花尽情凋敝,你们这些逆贼必遭天谴!”)
“大人,贫道也只是觉得这是民间的奇谈怪论罢了,所以并没有当真哪。”观主宏远道。
“大人,仵作来了。”狄春道。
“大人,卑职听说突发命案,就立即赶了过来,是否即刻验尸。”仵作道。
“对。”狄仁杰道。
“大人,现场验尸,不宜多留外人。”仵作道。
“观主啊,观中是否有其他的静谧之所。”狄仁杰道。
“有,请大人移步后院。”观主宏远道。
“哦,你验吧。”狄仁杰道。
路途中,老妪在扫地时不小心撞到了李元芳,于是众人回头看到。老妪说“客官原谅,客官原谅。”李元芳感到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于是回头看看便离开了。
到了后院,仵作进一步的做了尸体分析。
“大人,近日气温回升,尸身已呈腐败迹象,但四肢完好,周身没有致命伤痕,只有几处擦伤而已。唯有死者七窍流血,口中留有粘沫,眼睛上翻,似是癫痫病发窒息而死。可此症没有出血的迹象,从死者七窍出血来看,似有中毒的迹象。可大凡中毒出血的死者,血都成暗黑色,银针一探便知。可此人虽然出了血,却血色不黑,银针也验不出毒来,故而小的也不敢妄断了。”仵作道。
狄仁杰于是看了看,道“狄春啊,去把门打开。”门于是开开了,只见得一群蚊蝇飞了进来,蚊蝇开始聚集在死者的头颅上。
“大人似是对这蚊蝇格外关注。”观主宏远道。
“宏远观主有所不知啊,这蚊蝇虽小,但是它能帮助我们更加看清一具尸体。你看此物嗜血,他们大多聚集于陶公出血的部位,但是还有一部分蚊蝇,却一直在他头顶盘旋,这说明什么呢?”狄仁杰道。
“说明死者头部可能另有蹊跷。”元芳道。
狄仁杰于是向陶公的头顶部摸到一个东西,于是他掏出一块吸铁石,放至他的头顶处,便吸出一根钢针。狄仁杰看到,道“这根钢针刚好扎在陶公的百会穴上,而且针上有毒。元芳、狄虎啊,你二人武艺高强,说说是怎样的功夫才能办得到啊!”
“大人,若是针灸,一般的郎中,都可以很容易的找到百会穴。可是想将这么长的钢针轻易地通过百会穴没入大脑,就需要及其精准的准头和极强的腕力,否则极难办到。”元芳道。
“此等功夫确实厉害,即便是我与元芳恐怕也不及啊。”狄虎道。
“想来凶手是偷袭,陶公可能尚未觉察,便丢了性命。这下手之人,不可谓阴毒狡诈,而且从他下手的速度来看,应该就是陶公经我询问后回到花房之时。这么短的时间足以证明,凶手就藏身在道观之内。”狄仁杰道。
“很有可能,就在当时在场的从人之中,他定是从陶公的话语中感到了威胁,于是果断地灭口了。”元芳道。
“这么厉害,那大人到底会是谁呢?”狄虎道。
“是谁现在还不好说啊。”狄仁杰道。
于是元芳前来查看尸体,发现右手有一伤疤,道“大人,您看,他的手臂上,似乎以前有一个刺青。”于是众人一起看到,狄仁杰道“把火烛拿来。”
于是狄仁杰拿着火烛在那伤疤处烘烤着,过了一会儿,只见他那伤疤处出现了两个字“讨武”。
“讨武,这个家伙竟然是徐敬业叛军中的人”,狄虎道,“卑职十年前曾经跟随过苏孝常将军,挥军夜袭徐敬业。孝常将军身亡,敬业兵败,其手下的兵勇手臂上都刺着‘讨武’二字。”
“这陶公是徐敬业的部下,这倒颇耐人寻味啊。”狄仁杰道。
“大人,观主,窦大人求见。”道姑道。
“请他进来。”狄仁杰道。
“是。”道姑道。
“大人,我出去一下。”元芳道。
“去吧。”狄仁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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