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哪里知道,陈然早名花有主。Www.Pinwenba.Com 吧马家大公子,她称之为哥哥的马虚苔早就与之私结了秦晋之好。
起初马母并不知晓,等后来知道了,事情已经做成,陈然怀上马虚苔的孩子已经三月余。
马虚苔聪慧大度,得体风范自是人见人赞,但着实因为他与陈然现在是为一家,乃兄妹相称,如何做得成夫妻?马母向来在这方面甚为谨慎,十分在乎旁人谤讥,所以本欲不肯,怎奈陈然腹中已有气血,便十分勉强,答应了这两个年轻人,昭告亲友,择了良日大办了酒席完婚。
二人婚后不久,便遇马家危难,此时陈然斩伐决断本事再露了峥嵘,那时因为裁伐得当,赢得全府上下一片赞服。
朝中二品大员解儒与马父马凯尧有隙,事事多在天子耳中谗言毁谤。
因马父也官居二品,协管着天子矿银的开采事宜,并不是任人欺负的俗人,所以往往都能逢凶化吉,并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是不想,后来掺杂上陈然的事情……解家大公子解麒麟与马虚苔争风吃醋,马瑞文年少轻狂,用马粪羞辱解麒麟,解马两家仇怨越结越深,居然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当时因儿子被辱,解儒又不依不饶起来,抓住马家矿银偷漏不缴的辫子,又重重地参上了一本,马凯尧得知此事,心中十分害怕,已然觉出马家此劫难逃了。不想敏慧的陈然为父想出一法,化了此难。
那解儒,名中虽有个“儒”字,可惜武将出生,粗莽庸常,在朝中甚不得那些士夫相亲,所以感觉特别窝囊。
于是便想让自己的子嗣能够在文化学识上出人头地,居然都不能成。凡有科举场第,无论麒麟还是瑞狮,都不能中,解儒每每感到窝火丢面的很。
马家与之正好相反,马凯尧祖父辈,便有人在科举中得意迈上仕途,如此代代人才辈出,比解家不知强上几倍。那朝中因文结实的人脉自也是一番不凡气象。
眼下陈然正好利用了这层关碍,除忧解难,让马家摆脱难境。
陈然让父亲打通了朝中关脉,让解儒二公子解瑞狮在本年大考中得意高中,几扫解儒半生灰暗。
那请酒贺祝中,解马两家自然尽释前嫌,比旁人不知又好上多少。
陈然为父立下大功,家中地位自然更是平步了几级不止。
但好事总难尽享,后来因误喝了汤药,陈然腹中胎儿在八月中便被打下,眼见那红红的死胎是个男儿,不但陈然哭的肝肠寸断,就是合府上下,无不唏嘘,无不悲伤。
为着这无心之祸,陈然闭户不出:不见父兄,不见母亲,更别说丈夫马虚苔了,其自虐自罚达一年余。
后因仓颉教事出,马瑞文与明月分道扬镳,独自低落心境远离亲友,在镜湖岛安身不归;为心疼弟弟,马虚苔遵照父命,抛下妻子父母,从京中赶到镜湖,从此陪护在弟弟左右。中间只与陈然书信传意,二人见面不过三五回。
那陈然虽禁足在家中,可赞她天下事却尽知,往往瑞文虚苔有急,都是她遥控调度的转危为安了。所以其情智不说无双,但至少也在万人之上了。
如今得了虚苔的急报,知道仓颉教十五年关碍已近,必得亲自出来帮扶,所以她结束了十五年闭关之惩,星夜赶到镜湖。
当她初踏入岛时,不曾见了丈夫,不曾抚慰弟弟,听到明月事情,就甩下众人,直直来到明月寝处,真情安慰起来。
十五年前,她虽与明月只有一面之缘,但结下情谊却是受用一生的。
当时,她所赠之言只有一句:“好男人放在心中珍藏便可,何必一定要揽在裙下?”
当时谁也不知明月对燕南春的萌动情意,可偏偏独独她陈然看出,并真意相劝了。
此刻,明月觉得这世间无人能信,但独陈然例外。
“姐姐来了,妹妹这十数年过得好苦!”明月在陈然怀中嘤嘤哭起。
瞧这明月,脂粉虽重,但也掩不了焦心苦熬的霜雪之痕,额上衰气比旁人多出何止一成。
陈然轻拢明月鬓边乱发,展言轻轻安慰:“你且只顾吃睡,‘胡绣’自有玲珑去揣度。我瞧她气度,很是不凡。”
“我若比她们迟参出来,教主大位必为她们夺了去!”明月喃喃低言。
“教主!教主!教主!”陈然听明月如此说,怒了起来,“那位置比你的命还重要?比瑞文的情深意长还重要?你伤他十五年还不够,还在此浑人说浑话!你给我醒来!”说着便一巴掌炸在明月脸上,那腮上顿时有了五指红印。
明月被这一炸,捂着脸趴伏在榻上发愣,尽不能言语出一句。
“你这何等狂妄的私心,害人害己!如今我在你身侧一日,便与你消磨一日,我一定要把你拔出这魔沼!”陈然道。
“你可记得当日与望舒的姊妹情谊?”陈然看着明月缓缓问起。
听陈然问起,那银杏树下,落叶翻飞,秋千荡漾,裙舞飞扬的日子仿佛一下飘至眼前。
“姐姐,这是我为你绣的百合,缝在裙摆,必定别致。”当年望舒之言如在耳畔。
“姐姐,师尊赏了咱们两副明月珰,我这脸面上的丑疤,有了这好的也未必能增色,明亮的不如分配给你妥当,我选沉暗的那副。”望舒满目含笑,清新温柔。
“姐姐,我知你钟情燕哥哥,下次他再来,我回避就是,你何必郁郁寡欢,伤了自己身体?”满心愁绪,雪在望舒身后悄无声息地落着,那白茫茫的世界白了又白。
“姐姐,你快走,这铁鞭也未必能奈何的了我,望舒从来不惧这黑心毒面之人!”语停血喷,望舒倒在焦土上已然不能立起,那檐上之火早“刺拉拉”烧将下来。
“姐姐”“姐姐”“姐姐”尤萦绕耳际,久不能散。
明月头疼欲裂,仿佛地中生缝,云中生雳,不禁炸剌剌地狂喊出声:“怎么非要让我背负这苦痛!”
“是你自己让自己背的!”陈然端详明月,一字一顿。
“如今甩了这包袱还来得及!”陈然又道。
明月抬头定定望着陈然,那热气缭绕,狂情奔涌,暴戾恣睢的过往虽然能够让她喷薄出铁浆样的激情,燎原烧了整整十五年,可那颗心也早已焦炭一样脆弱,虽能红彤彤的一片,但当火光熄灭时,它便崩碎了。
“妹妹,让它们匆匆过去,放下执念何其容易!”陈然轻拥明月。
两人都不言语,那窗外,星空浩瀚。
斗转星移,这自然中包孕了多少美态,缭绕磅礴,浓郁璀璨,她明月居然为了一己狭隘私情,被打到尖刃血海中不能自拔,何其愚蠢!
如此想着,明月居然心下一阵豁达。
何不策马扬鞭,轻快舒展起来!
“只是这教中大义如何传承……”明月不觉又忧。
“先救你自己,才能救仓颉教。”陈然道,“别恨了,别想了,都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
听如此说,明月胸中之水一下决堤,欢快而下,奔涌成川。
远处,一抹红霞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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