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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慢慢走到李青云跟前。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野田一郎把凳子搬到渡边身后，渡边慢慢坐下。

渡边脸对着李青云，他们的脸离得很近很近：“李青云小姐还会功夫？”

李青云好像有些蒙了，看着渡边一言不发。

渡边：“我是渡边——你好好看看我。你小时候，我曾去过你家，见过你，真是女大十八变，李小姐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李青云：“我知道你是渡边，可我不记得你去过我家。”

渡边：“那时候你很小，你当然不记得。我和你爹爹是朋友，当年常到你家喝茶。小时候的你就聪明伶俐，你爹爹对你的前程抱有很大的期望。李青云小姐，莫道人生无常，其实生死祸福，只在一念之间。”

李青云低头不语，李青云的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她所看到的情景：一个光着下身的男人压在全身赤裸的石小慧身上猛烈动作。石小慧发出刺耳的惨叫，几个光着上身的男人围在床边哈哈狂笑。

渡边：“人生苦短，我虽然反对共产主义，但却是唯物论者。我不相信灵魂，什么荣辱、名节，生命一完结，一切都结束了。中国人说，人死如灯灭。一个人死后，人们怎么议论他，其实和这个人已没有一点关系。人这一生，最要紧的是活好每一天。你说是吗？那个石小姐，我也这样劝过她，可是她听不进去——她如果不死，还会被送到慰安所。我相信你不会让石小姐的遭遇也出现在你的身上。李青云小姐，只要你愿意，我会让你成为川岛芳子第二。我是个念旧情的人，我十分愿意帮助你。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我也看过你演的电影。青云小姐丽质慧心，才华过人。如果把人生当成一部电影，青云小姐肯定也想当主角吧！青云小姐肯定不想当个跑龙套的，上场转一圈就下场。而且这下场可不是从舞台上下来那么容易——这下场就是石小姐那样！”

李青云身体颤抖起来：“我招——”

……

渡边：“青云小姐，你看看，黄特派员是不是这个人？”

渡边展示的是高岩的照片。

李青云：“不是。这个人我见过，姓黄的也让我看过他的照片。听姓黄的说，他是共产党中央从延安派来的第一个特派员，叫高岩。他是个商人。”

渡边：“慢着，你说在姚开平办公室见过这个人？”

李青云：“嗯，姚开平说他是吉隆坡的客户福先生——”

渡边：“你说这个人去找过姚开平，姚开平说他是吉隆坡的客户福先生？”

李青云：“嗯。那天，我还请他资助我们拍电影呢。”

渡边：“你看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李青云：“我敲门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李青云：“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走时说，回去就起草合同。”

渡边：“他们后来又见过面没有？”

李青云：“我没有看到姓福的再来找过他，也没有听他说起这个人。至于他们以后是否见过面，我确实不知道。”

渡边：“我可以告诉你，找姚开平的那个人不是吉隆坡的客户，也不姓福，他是共产党，是当年和姚开平一起共事的老共产党。他叫高岩。李小姐，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这一点。”

李青云：“我真不知道，高岩和姚开平都是共产党。高岩，我只见过那一面，以后再没有见过。姚开平平常总劝我们不要过于积极参加抗日活动。我和钟圣英在报纸上写文章他也不让署真名，也不支持我们拍抗日电影。渡边先生，高岩的情况我不知道，姚开平不会是共产党，姚开平的心里只有生意，没有主义。他有抗日思想是真的。但是他胆小谨慎，谁也不愿得罪。钟圣英因此瞧不起他。他好像感觉到我们参加了抗日组织，我们袭击欢乐所之后，他把我撵出了钟公馆。他怎么会是共产党呢？我听钟圣英说，钟家也怕姚开平再干共产党，钟修齐问过姚开平，如果共产党还来找他，他会不会再回到共产党内。姚开平说，他什么党也不想做了。不管什么党，里边的事情都太复杂。再说，他现在的命，是钟家给的。他只想办好工厂，报答钟家。再一个，他现在对实现共产主义有了新的想法，就是他在厂里搞的那一套。他对钟修齐说，他以前是共产党的叛徒，现在，共产党又反对他在工厂搞的那一套。”

渡边：“哦，是这样——”渡边心想：“看来姚开平现在——不，这完全可能是姚开平放的烟幕弹——等再抓到共党分子再往这方面审——”

渡边故意对李青云说：“看来，姚开平不会是共产党了，你讲讲那个姓黄的情况？”

李青云：“姓黄的接见我时戴着面罩，我只能听出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面相。”

渡边：“张华长什么模样？”

李青云：“张华就是四达银行的陈阿浜，我们之前就认识，但不知道他也是共产党。他说，张华是他的真名，陈阿浜是化名。”

渡边：“原来是他——青云小姐，你认识这个人吗？”

渡边举起齐有田的照片。

李青云：“这个人好像见过，噢，我想起来了，他是四达银行贷款部的齐主任，扈汉兴请他吃过饭，我们跳过舞——”

渡边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个不停：“你好好想想，黄特派员和这个人声音是不是有点相像呢？”

“叫我想想，是有点相像——”

“原来是这样——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李青云：“一共多少人我不知道。袭击欢乐所那次一共去了四组八个人。这次到吴家公馆行刺一共是四个人，炸吴家工厂的那一组不知道有几个人。我们平常是单线联系，集体行动都戴面具，相互间称呼都用代号。我只认识姓石的这个女人和一个姓白的男的。姓白的是他前些时候到工厂和我接上关系。姓石的女人，我们以前是一个上级，那个上级失踪后，最近才被组织联系上。拍电影那天，她参加行动后从下水道里钻出来时，被我和钟圣英看见了。后来我们一起行动，彼此都听出了对方。在这个组织里，她的代号是09号，我是13号。死在吴家院里的小白是05号——小白叫什么名字我真不知道。”

渡边：“李小姐，谢谢你的坦诚。这些人的秘密据点在哪里，平常怎么联络？”

李青云：“我只记得有一个地方好像是在一个教堂里边，教堂后边有一排平房，教堂里有密室。我刚进去三天就参加这次行动——渡边先生，吴志鸿、吴阿强父子当年也向抗敌后援会捐了钱，他们和主张抗日的杜月笙关系密切。”

渡边：“李小姐，我们对合作者向来不计前嫌。我们的原则是合作不分先后，苏锡荣、张三蛟先生当初也是积极主张抗日的，现在不是也和我们合作得很好吗？你讲讲文艺界救亡协会里的事情吧。他们在大光明电影公司的办公室撤了，那些活动分子都转移到了哪里？”

李青云：“文协公开的办公地点撤了以后，文协再没有活动过，听说上级有指示，说要尽量不搞集体活动。”

渡边：“他们那些人的头是谁？”

李青云：“公开露面的那个人叫毛之玉，是秘书长，公开的活动地点撤了以后，毛之玉说，以后再有活动个别通知。可是以后再也没有通知过。”

渡边：“毛之玉的上级是谁？”

李青云：“毛之玉的上级我真不知道。”

渡边：“你知道这个毛之玉的地址吗？”

李青云不语。

渡边：“看来，青云小姐是知道的。青云小姐，你认真考虑一下，我们谈了半天，你其实没有说出一点对于我真正有用的东西。根据你说的那些情况，我们不能抓住一个你们的同伙。任何合作都是讲条件的。你如果不拿出一点对我们有用的东西，我们的合作就进行不下去了。如果青云小姐不能向我们提供切实有用的情报，我就不好保护你了。石小姐那样的待遇也会落到你的身上。不要忘了，这里还有你的仇家吴阿强——”

李青云：“渡边先生，你说合作是讲条件的，那我能不能也提出一个条件呢？”

渡边：“可以啊。青云小姐尽管提。”

李青云：“可是，我提了，渡边先生如果不同意——”

渡边：“我想青云小姐是个聪明人，你不会提我根本不会同意的条件。”

李青云：“那我问你，我们现在的谈话，别人能听到吗？”

“当然不能。”渡边说：“请讲吧。”

李青云：“把吴阿强交给我，由我将他枪毙。”

渡边：“李小姐，如果你能用实际行动显示出你对我们的忠诚比吴阿强更重要。我们当然可以将吴阿强交给你处置。关键是你必须让我看到你比吴阿强更有用处。”

李青云：“毛之玉地址我知道。他和一个女的住在一起。那个女的肯定也是共产党。”

……

“砰砰砰砰——”外边响起一阵枪声。

渡边和李青云一下都站了起来。

渡边拔出手枪对着门口：“怎么回事？”

野田一郎进来报告：“有人从窗外打进一梭子弹，小野和那个女的都被打死了。还伤了我们三个人，我腿上差点中了一枪。我追出来时那人已爬上墙头，他没有回头对着后边又是一梭子，跳到那边了。我见这里窗户被打碎，就过来了。张桑手下的人追过去了。”

李青云站起来说：“这个人可能是张华，张华就是那个陈阿浜，他会飞檐走壁。他对石小慧有意思，可能是来营救石小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