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钟圣英低着头刚走到宋秀娣住室——就是以前钟圣英和宋秀娣住的屋子门口。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宋秀娣的门关着，钟圣英听到宋秀娣在祷告：“万能的上帝啊，我感到冥冥中您一直在注视着我，注视着圣英，我还听到了您的声音，您说：‘孩子，我给你们苦难的经历，是要让你们的心灵更细腻、更丰富，使你们能真正懂得并真切地感受到我将赐予你们的幸福。’‘孩子，你们所经历的不幸，都是我为了检验你们的心灵而安排的。我要看你们是怎样承受苦难与不幸的，我要看你们的心灵到底有多么高贵，我要因此而决定赐给你们不一样的幸福！’上帝啊，我们已经承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与不幸，请你早一点赐福于我们吧！赐福于我，赐福于她，赐福于所有已经承受了许多苦难的善良的人们。万能的上帝，请您让那些疯狂的人们不再疯狂，请您用您的神性之光驱散人们心中的黑暗、残暴——”

钟圣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宋秀娣祷告完了，才轻轻敲门。

……

钟圣英坐在床上低着头小声说：“秀娣，你骂我吧。你骂了我，消消气。我真是中了魔，我一天也离不开他了——我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他天天为我洗澡，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我是那么美妙。他晚上吃着我的奶才能睡着。我感到他是把他的心撕开，把我紧紧包裹在里面。我和姚开平从来没有这样。新婚之夜，姚开平半夜起来坐到地上发愣。姚开平他总像裹在一个壳里。姚开平的心里永远躺着那个俞宝蓉，还塞满了其他东西，我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小芝麻粒。我感到，姚开平和我做爱都在想着别人。现在想想，我爱上姚开平的时候，他确实是个热血青年，可我得到他的时候，他的血已经冷了。他的心中只有工厂，只有生意。为了工厂、为了生意，他当汉奸，把爹爹也——”

宋秀娣：“姚开平和钟伯伯不会当汉奸。项光说，他们出发时候，姚开平一再说，不管听到什么事情，都要相信他决不会当汉奸。你想想，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太幼稚，你对姚开平了解得太少。你说得对，姚开平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我对他了解得也不够，但是，我跟你说，姚开平——我什么也不想跟你说了，我只为姚开平难过。你和姚开平之间的生活，我不知道。也许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什么也不想说了，只要你和现在的他能永远幸福下去。我想，如果姚开平知道了你现在的情况，也会这么想的。尽管他心里难受极了，他也会这样想的。他不会拿着刀子杀霍二彪，他可能会一言不发地离开。可是当他听说霍二彪对你不好的时候，他一定不会放过霍二彪。我也看出来了，姚开平对你，不太像一般的丈夫对妻子，而更像父亲对女儿，哥哥对妹妹——圣英，求求你，永远不要告诉霍二彪你怀的不是他的孩子。你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生下来，我替你养，我抱孩子离开这里，我会把这个孩子好好养大——我现在只求你这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答应你——可是孩子生下来不像他怎么办？”

“刚生下来的孩子看不出来。一过满月，我就抱着孩子离开。”

“秀娣——我听说，你和阿金——你就没有怀上吗？”

“钟圣英——这事是他告诉你的吧。我就知道阿金是受了他的点拨。不然阿金不会——我跟你说实话——我以后不会结婚，也不会生孩子，我这一辈子只剩下一件事，就是把你肚里的孩子拉扯大。”

钟圣英：“秀娣，我听你的。孩子生下来我可以交给你，你带着孩子到上海我家。你说得对，姚开平就是那样的人。别说是他的孩子，就是我和霍二彪的孩子，送回去他也会替我们养。你就别操心我肚里的孩子了。我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还是找个男人结婚吧。阿金确实不配你，邓副官——”

宋秀娣：“钟参谋长，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要上山采药了。”

钟圣英：“我跟你一起去。秀娣，你别这样叫我，你这样叫，我十分难受——秀娣，我听见你祷告了。听我话，不要信那个不管用的上帝了，你也参加共产党吧。”

宋秀娣沉思着说：“是李青云让你来劝说我的吧。我知道你们共产党是无神论者。可是你们信仰的共产主义和我们信仰的天堂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钟圣英：“怎么能一样呢？你们的天堂是人死后灵魂才能抵达的地方，迷信，我们的天堂是科学，是通过革命能在人间实现的，是活着的人就能享受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