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章 鬼谋

阴暗的地穴里，满地爬着的蜘蛛，满空飞着的蝙蝠，还有角落里一双双诡异地闪动着的蓝色眼睛。

女人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听任那些毒虫怪兽爬满她的身体，撕破她的皮肤，吮吸她的血液。女人口里已经喊不出声来，恐怖地睁大双眼，在极端的痛楚中，等候着末日的到来……

胡冰骤然从噩梦中醒来，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重复做同一个噩梦了。

早上两个女儿都出了门，据说是去找张秀才家的女儿学剑术去了。胡冰一个人浑浑噩噩地留在家里，心里依旧被噩梦的阴影填满。

“堂姐，好久不见。”一个男人推开她的房门，走了进来。

“胡灿，是你？你怎么敢来我家？”胡冰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女儿破获长生堂后，她已经明白胡灿是闻香教的人。这些日子，她也不再去弥勒寺了。

“我来这里，是来渡你。”胡灿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拔开塞子之后，一只吐着长信的花蛇，突然从竹筒里窜了出来，直接钻进了胡冰的裙子里。

胡冰感受到一个冰冷滑腻的物体盘着自己的腿，一直向上爬着。她顿时崩溃了，吓得瘫软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堂姐，最近几天晚上，做的梦还记得吧？敢背叛本教的人，都会是这个下场。就连死了，魂魄也会被拿去炼成法器，永远受刀山火海之苦……”

胡冰顿时屈服了，哭叫着表示一切都听对方的。

“明天，带你的两个女儿，去城外踏青吧。”

秦家姐妹陪着母亲，坐在马车里，一起向城外赶去。

本来两姐妹更加喜欢骑马，但是胡冰坚持要她们坐在车厢里陪自己。两姐妹想起母亲自父亲逝世后孤苦寂寥，难得有机会多陪陪她，自然同意了母亲的要求。

出了县城后，官道上人烟逐渐稀少。胡冰颤抖着手指，点燃了车厢里的香炉。伴随着温暖的香气，秦家姐妹突然感到头晕目眩，直不起身体。

红棉新学的内功开始自动运转，清冷的真气在体内循环时，让红棉逐渐恢复了神智。想起父亲曾经的各种培训，红棉知道这熏香一定有问题。而母亲胡冰奇异的表情，让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母亲，这是为什么？”红棉含泪问道。

“红棉，不要怪我，我也是被迫的……”胡冰低下头，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

前面的车夫听到了车厢里的对话，从怀里取出一支烟花点燃，向空中发出了信号。

红棉用力咬下嘴唇，鲜血泊泊而出，剧痛让她又恢复了一丝清醒。她用力撞开车门，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然后站起身来。

那个车夫停下马车，从怀里取出一把尖刀，向红棉逼迫而来。

红棉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大脑的眩晕感好了很多。她装作东倒西歪的样子，等到车夫靠近自己时，突然集中全力，一刀刺入对方的腹部。长刀透体而出，那车夫发出了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红棉正要去马车那里救姐姐，突然官道上响起了马蹄声，一队穿着五颜六色衣物的马贼，正向这里飞驰而至。

红棉心里略一权衡，知道自己如果救了姐姐，就逃不过马贼的追杀。她咬了咬牙，转身钻入旁边的高粱地里。

这时地里的高粱已经快有一人高。红棉弯下腰钻进这青纱帐里，顿时失去了踪迹。马贼们骑着马沿路封锁查看，却哪里能检查得过来。他们只得抓了胡冰和秦紫萱母女，回去向赵旺复命。

赵旺听说逃走了秦红棉，当即给了胡冰一个耳光，打得她翻倒在地。

按照赵旺的打算，是要用毒药控制了秦红棉，利用她锦衣卫小旗的身份，将福禄丸设法偷运出来。秦紫萱和胡冰，则可以作为人质，防止她半路反悔。现在计划全部被打乱了……

“父亲莫要生气，我们还有办法。”

“我料那秦红棉逃走之后，必定会去锦衣卫搬救兵。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声东击西。”

“明日，我就派雕儿去给秦红棉传信，让她带着福禄丸来弥勒寺赎人。她必定会向王狗官求助，多半是带着大军企图将我们一网打尽。这样一来，锦衣卫衙门守卫必定空虚。”

“哥哥你带上几个可以高来高去的绿林好汉，我和你一起潜入城中，等到锦衣卫出城走远之后，奇袭他们的衙门，夺回福禄丸。”

“父亲，你率领我教香军鬼卒，沿途骚扰……”

红棉逃回县城后，立刻去找王总旗求助。事情的后续发展正如赵霜灵所料，接到闻香教的赎人要求后，王总旗尽起锦衣卫精锐，还有当地卫所的几十个军士，直接杀奔弥勒寺。

这队军士出城未久，就受到了闻香教的持续骚扰。不断有闻香教徒躲在路边的高粱地里，放冷箭偷袭。士兵们想要还击，对方躲在青纱帐里，根本找不到人影。

原本一个上午就能抵达的目的地，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到。

看到前方的弥勒寺，士兵们士气大振。在佛寺门口，十几个闻香教徒拿着竹枪镰刀，摆出了稀疏的阵型。

“乌合之众，岂能挡朝廷大军一击？”王总旗大笑着。

随着他一声令下，士兵们如狼似虎地杀了过去，那些闻香教众丢下武器，四面八方地逃了。一边奔逃，一边丢下些铜钱、布头和小角的碎银子。

卫所的士兵们见敌人已经溃散，地上铺满了战利品，忍不住俯身拾取。

自从第一个人开了头，其他人看到同伴把铜钱和碎银子往口袋里塞，也忍不住参与进来。

整个战阵完全失去了秩序，所有的士卒都在满地捡铜钱、布料，在土里翻找着碎银子而无暇抬头。

就在这时，从寺庙里突然杀出大量青面獠牙的鬼卒。在光线昏暗的傍晚，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卫所士兵措手不及，顿时被杀得大败。败退之时，又有十几个马贼从后面衔尾追杀，逃脱者十不存一。就连王总旗，也死在了赵旺的刀下。只有红棉等寥寥数人，各自分头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