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章 兵甲

魏忠贤此时已经与东林党有过一轮交锋。

奉圣夫人客印月与魏忠贤结为对食后，始终留在宫中。御史毕佐周、刘兰上疏，认为皇帝已经大婚，请将客氏遣出宫外。

而张嫣在天启元年连续几个月都在石景山兵仗局，在宫里停留的日子屈指可数。天启皇帝虽然觉得她是自己的好玩伴，但心里对客氏才是真正的男女依恋，自然舍不得让客氏出宫。

对魏忠贤来说，留下客氏在宫内，对自己在皇帝身上的影响力大有好处。

御史周宗建、侍郎陈邦瞻，御史马鸣起、给事中侯震先后谏阻客氏留宫，都受到斥责。给事中倪思辉、朱钦相、王心一又向皇帝进言，都被贬往外地。

东林党意识到魏忠贤已经与客氏彻底勾搭到一起。而魏忠贤编练武阉，称为“内操军”，显然是要建立自己的武装力量。东林党虽然是读书人，但也明白兵权的意义。他们终于将魏忠贤视作大敌。

在东林智囊汪文言的串联下，兵部尚书王象乾与英国公张维迎合谋，禁止向武阉提供兵器。魏忠贤的武阉们只能穿着布衣、拿着木棍，又没有懂得军事的人进行训练，简直沦为了流民武装。

虽然京师三大营废弛已久，里面有真正战斗力的军队不到数千人。但是要镇压魏忠贤的武阉，还是易如反掌。

执掌御马监的涂文辅是魏忠贤心腹，隔三差五就来找魏忠贤哭诉没有兵器的事情。魏忠贤心里着实忧急，这样拖延下去，内操军必然成为笑柄，天启皇帝也不会继续养着一支不如流民的武装。

这时兵仗局新出的兵器铠甲，就成为了魏忠贤的救命稻草。

张嫣派人向天启皇帝进呈宝剑板甲，魏忠贤和涂元雅亲自检查。那宝剑堪称削铁如泥，可以轻松贯穿将领们的山文甲，而板甲刀枪不入，就连硬弩在十步之内都无法射穿，只能留下一个小凹坑。

魏忠贤轻轻抚摸着宝剑和板甲，心里怀有一种敬畏。当初移宫时，他就见识过张嫣的绝代武功，那是可以与慕容强分庭抗礼的力量。没想到皇后制造出的兵甲，也是冠绝当世。

“皇后或许真是天上谪仙，不是凡人能够冒犯的啊。”他心里悄悄对自己说。相比东林党企图置自己于死地，皇后现在与自己还是中立关系。如何推动双方走向友善，是魏忠贤反复思考的问题。

“真是神兵利器啊。”魏忠贤发自真心地赞叹道。他打量着送兵器的女官，露出和蔼的笑容：“这样的神兵利器，打制起来想必十分困难吧？不知道几天能够打制一件？”

那女官是宫中秀女出身，之前的生活十分凄冷，未来更是一片黑暗。如今她们归皇后管辖，有女官体制作为上升通道，张嫣平时对她们十分照顾，她们心中真是感激涕零。见识到工坊的效率之后，更是对皇后敬若天人。

魏忠贤既然问起，那女官骄傲地答道：“这些神兵利器都是皇后娘娘亲自设计制造。方法简直是巧夺天工，但是要说产量，那可是一天能做成千上万件。”

魏忠贤吃了一惊，笑道：“你莫要哄我，这样的神兵利器，以前兵仗局一年都做不出来一件，你跟我说现在一天能做上千件？就是普通兵器，兵仗局一天也就做个几百件而已。”

魏忠贤的质疑，让那女官觉得心中敬爱的皇后受到了侮辱，顿时作色道：“这是我们亲眼所见，岂能有假！皇后娘娘的功业，岂是公公可以臧否的！”

魏忠贤心中一动，笑道：“是我见识浅了，你可不要在皇后娘娘面前搬弄我的是非。既然兵仗局一天能做这么多，那兵部一年采购数量有限，岂不是很多时候工匠们都要闲着？”

那女官毕竟年轻，被魏忠贤套出话来：“兵器工坊确实很多时候都闲着，但是工匠们也不是不做事。皇后娘娘还设计了许多工坊，工匠们可以去做其他的东西。”

等到女官离开之后，魏忠贤对涂元雅笑道：“真是天赐良机。既然兵部和京营跟我们作对，我们直接去买皇后娘娘的兵器即可。”

涂元雅有些犹疑：“这么好的兵器，当真能日产千万？就算是真的，就算皇后娘娘肯卖，得多少钱？”

魏忠贤目光幽深：“要说别人，我不信。但皇后娘娘的神通，我亲眼见识过，只怕是真的。这些兵器铠甲当真是好东西，就算贵些也没关系。这个花费，内操军必须承担。”

他语重心长地道：“想要保住今天的权势，可不要舍不得花钱。不买这些兵器，你就等着那些文臣们有一天，让京营的士兵拿着这种宝剑，砍下我们的头来！”

涂元雅浑身一颤，面色惊疑：“万岁爷年纪还轻，对公公和客夫人如此信任。只要万岁爷的恩宠不衰，外臣们就算胆大包天，还敢公然作乱不成？”

魏忠贤冷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么想。你可能还想着，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的年龄都比万岁爷大，等到几十年以后，我们早都入土了，不必担心将来的结果？”

“但是你好好看看，国朝两百年来，有几个有权势的宦官能够善终！去年之前，你能否想到，文臣们敢勾结江湖人士，闯入宫禁抢太子！几年之后，为什么不会有禁军入宫清君侧！”

魏忠贤咬着牙道：“只要皇后娘娘肯卖兵器，多少钱我都出了！哪怕万岁爷拨的钱不够，我自己出都行！几万两，十几万两，我都出！省下这些钱，难道留在家里去买那些珠宝田地！等着人家的宝剑砍下了我们的头，那些珠宝田地就都归人家了！”

他冷笑着看向涂元雅：“你若是不尽心力，练好内操军，咱家可就顾不得我们的交情了。我听说，你前两天还纳了一房小妾，也是当红的清倌人。没准，等文臣们杀了你的头之后，你的女人伺候别人比伺候你还卖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