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雾沉霜重(4)

2018-04-15 作者: 细沙子一粒abc
第四十九章 雾沉霜重(4)

缘分这个东西说起来抽象,可想一想也有点具体,至少它潜藏在活生生的人身上。Www.Pinwenba.Com 吧想当选优秀园丁也要看缘分,时间不够缘分应该也远着呢,心急可别吃热豆腐。

再看许老师,人家不仅命好,缘分藏得也深。她的离婚,说迷信点也像是缘分的问题。

人生一世,信不信命,冥冥之中都好像有一只无形之手在左右自己,特别是生活中遇到坎坷不幸时,好像只有认了这是命中注定,才会收心,才会接受。“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往!”世事难料,也使身处逆境的人不自觉地就信了命:没办法,命中注定。从前“离婚”俩字似乎就关乎命不好,至少对“被离婚”的一方是如此,不然人家都好好的,你咋就分了呢。现如今都变了,还没结婚就想好了离婚时如何分家产,这是时代进步的象征,与命和缘都无关。许老师没赶上这好时候,离婚时也相信自己命不好,但没想过缘分的问题,可没想到之后就变了,她是时来运转,不由得不相信真有缘分存在。

“那你后来是怎么认识你现在的先生的呢?”虽然在一起工作了很多年,林思还是第一次问这个。那是一天吃过中饭,她与许老师去一家服装专卖店时提起这个话题。

“说来你都不信,我现在的先生就是当年我们单位追我的那个脸上长满青春豆的小哥哥。我当时没选他,后来他就调去别的大学了。”许老师的话说得比电影还电影。

“他一直没结婚吗?”林思好奇起来。

“结了,也是他们学校的老师,听说不错,还生了个男孩。可不知命运怎么那么作弄人,没过几年,那女的就病倒了,是心脏有问题,又过了几年,就去世了。唉,他也真不幸,一个人带着孩子挺不容易。不过这些都是我以后才知道的。”许老师还很同情别人。

“是你的孩子大,还是他的大?”林思总听许老师说我儿子我儿子,这回知道那孩子在她心中的分量了。

“我的大,大差不多有三岁。”许老师说,“一个大学教师带着孩子很影响工作,他就把孩子送回家来,让他妈妈给带看。说来也巧,我们有同事看见他了,就把我的事告诉了他,还说你还不快去找她。”

“你们同事还真不错,还真关心你们啊。”林思能想象出那种关心对她是多么重要。

“可不是,说真的,我当时情绪非常差,很难走出那个阴影,大家都很不放心我。看见他就像看见救星一样,把什么都告诉他了。”许老师的心里很感激同事们在她最困难时给她的及时帮助,不然真不敢往下想。

“他介意吗?”林思相信他一定不介意,看看现在心满意足的许老师,就知道。

“上帝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他后来跟我说,他一点也不介意,而且听说之后就有一种冲动,很想马上就见到我。”许老师说话时眼睛看着前方,似乎眼前这路就是当年意想不到地、在她最困难的时刻出现在她眼前的那条。

“真正的爱是不会忘的,可以隐藏、可以沉寂、可以不想,可一旦有奇迹出现,就会苏醒,重新占据整个心灵,而且表现的更加强烈。”林思这话有点哲理。

“是的,当年谈恋爱时我也知道他是认真的人,心里是真的有我,而且总来找我,对我也特别好,也没少表白。可我就是不喜欢他脸上的豆豆,觉得那位更帅,更高,外表更有吸引力。也许没有那个,我真会选他。不是我说自己好,我年轻时是很不一般。”说完,许老师的表情又些不自然起来,可能还在懊悔当年的错误选择。

“你现在也没变,你看你电脑上的那些近照多漂亮。”在林思眼里,许老师怎么看都是美人。

“不行了,老了。”许老师摇了下头,“其实当年他们两个没多大差别,都是瘦高个子、同等学历、同样工作,只是他的性格稍内向点。我比较喜欢活泼一些的,所以就没答应他。我结婚后没多久,他们两个就都离开了学校,我也就没再问过他的事。若不是离婚,也不会再听到他的消息。”许老师对当年的事还记得很清楚,看来当年还真不好决定选哪个帅哥。

“那你们同事再次提起他时你是个什么反应?想见他吗?”林思觉得挺戏剧化。

“哪用我想啊。他一听这事,就放下孩子,让我们同事带他来看我了。”许老师得意地说,不过当时她可是另外一个模样,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不行了。

“这是爱的心理暗示,是人的本能反应啊。”林思很感叹,“这好像还是真缘分又找回来了呢。”

“我还记得他们来时我还没吃晚饭,黑着灯,在屋里躺着。听见有人敲门,灯都没开,就去开门,他们进来时我都没看清楚都是谁来了。等我把灯打开,定神一看,发现那高个子的是他时,简直都惊呆了,心想他怎么来了;这些年他好像没变,只是脸上的豆豆都不见了,人反倒是更端庄了。我不知道该说啥,觉得很尴尬。我同事见我这样子就开门见山地说:‘他是回来送孩子的,碰上了我,知道你现在挺难的,就来看看你。’‘孩子怎么了?’我下意识地问。‘他也很不幸,孩子出生后没三四年,妈妈就病逝了,这不是,要把孩子送回来。’我那同事又说道。当时我简直都不相信他说的话,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可我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可要注意身体,多保重啊。’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还是像从前那样关心我。我看着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这段时间还是第一次又感到了有依靠,心里好像一下子就有了温度,情绪也激动起来,眼里的泪泉涌般流出。‘别难过,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听他这么一说,我哇地大哭起来,再也不想忍了,也忍不住了,隐隐约约好像感觉到什么,好像看到了希望;但同时也觉得有愧于他,也说不出流的是委屈的泪、伤心的泪、还是内疚的泪。反正我就是越哭越厉害,好似是在对着救星大哭。”许老师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这段往事是牢牢地印在她心里了。

“人在最困难时看见老朋友都会这样,这也是一种最自然的、最有益身心的释放,”林思很认真地说,“没想到还有如此戏剧似的现实生活,更何况,对你来说他不是一般朋友。”

“是啊,自从他重新出现后,我的情绪一天天好起来,他还要回去上班,不能总陪着我,可他又不放心。两天后,临走前他来看我,就把我们的关系给定下来了。我至今还记得他说的那句话:‘下个月我就回来给你过生日。’听了这话,我又哭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年他就说过要年年给我过生日;时隔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一点都不介意,仍然这样说,我真地很感动,接着就语无伦次地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你’,‘别说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会好起来,别但心。’没等我说完,他就安慰起来,‘你从前不是说过想去南方看看吗?放了假我带你去。’”说完这些,许老师的眼睛都红了。

“这才是患难见真情啊!”林思也感动了。

“一个月后他如期回来给我过了生日,放假后又带我去南方旅游,我们走了很多地方,最喜欢深圳,我还是第一次走那么远,长了那么多见识。回来后我们经常说起深圳,他说他注意到深圳到处都在招聘,他想去试一试,成了的话就可以换个环境,离开这个伤心地,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那时也不想再呆在那儿了,因此非常支持他去闯一闯,我觉得凭他的能力应该没问题。”许老师语气坚定地说,显然,她对她这先生很信任。

“你这人命真好,虽遭不幸,解脱的也快。”林思觉得电影里都少见这么戏剧化的桥段。

“其实还真是好人有好报,我当年没跟他,可我对他也很好,不能成恋人,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我那时还是学校工会的,一发东西我就先通知他,好让他高兴点。”许老师笑着说,“我年轻时比现在得意。”

“自从你那次病倒,好像就没恢复过来。”林思指的是她在操场上晕倒那次。

“我这是重症颈椎病,一年都犯好几次,每次都是他带我到处去求医,家里也备了好多仪器,弄得像医院似的,都是他给我买的。”许老师又想起了他先生的好。

“你这人啊,真是好命!”这话林思都不知说了多少遍了,“你真该给人家发个大奖啊!”

“该发,该发,是该发个大奖。”许老师说得极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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