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寒消不尽 (10)

2018-04-15 作者: 细沙子一粒abc
第六十九章 寒消不尽 (10)

家里要是有人出去旅游,除非安全回来,不然总是让人静不下心,焦躁不安、敏感多虑、寝食难安。Www.Pinwenba.Com 吧何老师跟学校老师们一走,詹老师这心就悬了起来,整天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白天上班有事做还好,下班到家就总是放心不下,要不是还得给上高二的儿子做饭,她自己都不觉得饿了。

“妈,别担心了,我爸不是来电话说了他们玩得很开心吗。”儿子懂事地冲着厨房说,这话他那些天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出门在外,可是大意不得,你爸他一天不回来,我这心就一天也放不下。”詹老师把菜倒在锅里,可一时却不记得锅铲放在哪里了。

“妈,有股焦味啊。”儿子急忙推开厨房门,发现妈妈站在锅前,手忙脚乱地在翻炒着锅里冒烟的菜。“妈,你没开抽烟机。”

“我刚找到锅铲,这菜一眨眼就糊了。”詹老师赶紧关了火。

“妈,你是不是忘放水了?”儿子见锅里的豆角都黑了,就问。

“我没放水吗?”詹老师自言自语地说,“我这眼皮...”

“好在你关了火,不然再烧一下说不定就......”

"铃铃铃......,铃铃玲......,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客厅响起。

猛一听到这铃声,詹老师先是一愣,就本能地向客厅跑去。儿子跑在前面,那刺耳的铃声使他加快了脚步,来到电话前,不等妈妈过来,就一把抓起电话。

“喂,喂,是,在。”儿子拿着电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是不是你爸的电话?是不是你爸的电话?”詹老师的声音开始颤抖。

“妈,不是,......,是找你的。”儿子面无表情地说。

“找我的?谁找我?”詹老师诧异地接过电话,腿都发软。

厅里静极了,话筒里传来对方说话的翁翁声,墙上的日光灯照在詹老师越来越白的脸上,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强烈的头痛使她向后倒去。

“妈,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旁边的儿子一把抱住往下倒的妈妈,把她放在沙发上,不停地摩擦她的手。“妈妈,你说话啊,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不敢问了,这些天他也和妈妈一样不放心爸爸,只是他没说,怕让妈妈更不安心。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还听见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詹老师指了一下门,示意儿子去开门。孩子这会儿也有点慌乱,他来到门口,有点不敢开门,顺着猫眼一看,怎么有好几个人,他立时紧张起来。“叮咚”,门铃又响了,孩子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把门打开。

门一开,说话声也停了,就见几个人站在外面,他们不是别人,他们是何老师学校的领导,其中一个校长詹老师和儿子都认识。

“你妈妈在吗?”校长问。

“在,在。”孩子边说边把校长他们领进客厅。

“詹老师,别急,别着急。”校长第一个走上前来说道。

见到校长一行来了这么多人,詹老师吓得哭了起来,她想,要是不严重,怎么会来这么多人,他们刚才在电话上说的一定有保留。

“詹老师,你别哭,现在情况还不是很清楚,我们现在来就是要和你商量一下,要家属尽快过去看看,要是没什么要紧,就一起回来,路上好有个照顾。”校长这话本想缓解一下詹老师的情绪,可她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不严重为何要家人过去?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要说清楚,说清楚。”詹老师哭是哭,但人还清醒,她不相信是他们电话上说的那样,仅仅是骨折和擦破点皮。

“你听我说,詹老师,事情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校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说,他也不敢一下子把实情说出来。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家属的情绪,尽快去新疆接人。

“詹老师,其实我们现在了解的情况也不多,”说话的是个女的,可能是副校长,“但我们可以向你保证,何老师,他......,他现在只是受了些伤。”

“是的,只是受伤了,受伤了。”校长总算找到了“恰当”的话来安慰詹老师。

“伤得重不重,只是骨折了吗?”詹老师半信半疑地问,眼泪一下子也止住了。如果真是个骨折,那就不怕,只要人还在,没生命危险就好。这样一想,她的精神恢复了很多。

“我们是这样想的,明天就让李主任和你一起去新疆,机票学校来办,你把该用的证件给我们就行。”见詹老师镇静下来,校长赶紧把计划告诉她,那边也很急。

其实,事情远比他们说的严重很多,只是眼下还不能说。校长接到通知时也惊呆了,他的头都要爆炸了,血压也一下子升了上来。现在他心里还很痛,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詹老师遭受太大打击,等人到了新疆再说吧。他来之前就是如此想的。

“那好,我去,我明天就去。”詹老师急切地说,随后就去卧室找证件。

“我爸爸真的没大事吗?”这孩子刚才也吓哭了,这又听说不严重,就大着胆子问。

“没事,没事。”校长内疚地说,“你们也快放假了吧?”

“是。”孩子说完,又紧盯着校长,他觉得校长好像有点不自然。

“那就好,那就好。”校长喘了口气又说:“妈妈不在家你要照顾好自己,放学要早点回家,注意路上安全。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这是我们的电话号码,你收好。”另一个人走过来,递过事先写好的几个电话号码。有校长的,也有主任的,他们想的还很周到。

得知旅游的老师出事后,学校马上成立了事故处理小组,校长是组长,组员有副校长和几个主任。事发突然,他们都很着急,怎奈新疆太远,办事还得一步步来,只要人过去了,就会有办法。本来是让高三老师出去放松休息、开心散心,没想到发生了意外,怎能不让人心急如焚。

来到机场,詹老师才知道还有一个副校长陪同一起前往,他跟李主任说已经去看了欧阳老师的孩子,也联系了她的家人,他们几天就到。詹老师见过欧阳老师几次,但并不熟,知道她是单亲家庭。眼前见这副校长一脸疲惫没有精神,不知她的情况有多严重,就主动开口问了一下:

“欧阳老师的情况怎么样,要紧不?”詹老师边说边看着这副校长,她以前没见过他。

“现在安排在医院里了,具体情况去了就知道了。”副校长见詹老师望着自己,就如此一说。此刻的他也是整晚都没睡好,两眼充满血丝,面色铅灰,话声也不清晰。

“都有几个人住院了?”詹老师忽然想起昨天紧张得什么都没问,就又加了一句。这些天她都没睡好,昨晚根本就没睡着,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不然校长怎么会亲自上门找她?现在又多了一个伤者,他们真地伤得不重吗?

“现在都在医院里,每个人都要检查一下,看是否有内伤。”李主任上前一步说。他手里只拿了个公文包,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看样子不会在那面呆多少天。

“那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詹老师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是昏过去了,那问题就严重了,儿子还说,手机打不通可能是受伤不便说话,给关机了,或是没电了。

“有些情况我们还要到了那边才能弄清楚。”副校长的话不多,问一句,才答一句,还明显有些躲闪和保留。

出来前校长就嘱咐了他们,为了稳定家属的情绪,尽量不要多说话,等人到了那边,在看情况跟家属交代。只要路上不出问题,大家安全飞过去才是重要的。

上了飞机后,李主任先帮詹老师找到座位放好行李,才去找自己的位置。他们三人的座位比较靠后,落座后,谁都不讲话,直到下飞机,没人再提出事的话题。

下了飞机,就有小车来接他们,上了车就直奔医院而去。他们三人都是第一次来新疆,可谁都没心事看窗外的景致。詹老师真想快点赶到医院,可又很怕,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什么。再看看两个领导,样子也很可怜,这一路上都没说几句话。越是没人吱声,就越是让人觉得沉重,这车上的空气好像也稀薄得憋闷起来。

来接他们的人是事先电话联系好的,知道他们为什么来,上车前特地跟李主任和副校长交代了几句,此刻也不说话了。四五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一家医院,那人把他们带进一个房间就出去了。

这间屋子不大,中间有一个长条旧桌子,围了一圈椅子,也许是个会议室,从摆设看,这医院的条件一般。应该是离出事地点近,就安排来这里了。不一会儿,来了个杂工,给他们送来开水,每人倒上一杯,就走了。

他们三人都没座,不停地向门外看。李主任和校长出去在门口低声说了一阵,又给陈老师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他们到了,就在一楼,之后,两人就进来了。他们让家属坐下,喝口水,休息一下,等他们去了解一下情况。没来时不敢把实情告诉她,一是怕她受不了,二是怕消息不准,怕误传。现在该说了,可真不知如何开口,最好还是让她休息放松一会,恢复一下体力再说吧。

再说那天报信的电话,是正校长接的,让人痛心的是,车上的十个老师都受伤了,两人伤的最重,一个是何老师,一个是欧阳老师。而欧阳老师因为伤势太重,当场就没救过来。校长难过得都流泪了,一个研究生、学校的人才,一下子就没了,而她四十还不到,这可如何向她家人交代啊。他本来想如实跟她家里说,可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暂时不说那么多,他希望情况有变,也许送到医院还有救。

现在李主任和副校长都知道校长的希望不存在了,要尽快把情况给她的家里人说清楚,好安排其他事项。可这话怎么说呢,还是等陈老师来了,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再说更稳妥。就在他俩犹豫不定之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不等二人看清楚,陈老师等三个人已站在他们面前。

“梁校长,李主任......”,小刘老师站在陈老师身后,小声地叫道,后面的话都没说出,就哭了起来。

“校长、主任,”陈老师上前一步,“你们来了,......,”他看了一眼站在他们身后的人,知道应就是李住任说的,是何老师的家属。“这样吧,我带何老师的家属去看何老师,你们留下来,和校长联系。”陈老师压低声音说。

“詹老师,我们先去看何老师吧。”一起来的关老师过去挽起詹老师手说,她见过詹老师,陈老师今天特意让她来陪詹老师。

“好吧,”梁校长说,他已经注意到,陈老师他们三人都有伤在身。陈老师头上和手上包有纱布,小刘胳臂打了石膏,关老师的脑门和左脸都贴有纱布。“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梁副校长问。

“还好,都在骨科治疗。”陈老师回答说。

“詹老师,你先跟陈老师他们去吧,我们等一下再去看何老师。”梁校长转身对詹老师说。

“你先去看何老师吧,詹老师,”李主任也说,“我们一会就过去。”

詹老师点了点头,什么都不问了,她预感到什么,得马上见到何老师。“也许何老师伤得不重,要是这样就太好了,”她希望,“就算骨折暂时好不起不来,也不怕,只要人没危险,就万幸。”想到此,詹老师的双腿不再发抖,步子也稳当许多。自从知道出事,她就有种不祥之兆,现在看来不似她想的那么严重,人还在,这比什么都重要。她要马上见到何老师,要看看伤到哪儿了,要赶紧接他回去,找最好的医生看;她还要好好安慰他,要他放心,有她在,他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詹老师越想越相信何老师很快就会好,她好像看见何老师正坐在病床上,在等自己呢。

“詹老师,”当他们停在一个病房门口,陈老师忽然叫住她,说:“何老师就在里面,他现在......,见到他,你可不要激动。”

门开了,陈老师、小刘老师和关老师都站着没动,詹老师一眼就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天啊,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这是何老师吗?他怎么这样了?整个头部都包裹着纱布,根本就无法辨认。

“他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詹老师一下子蹲在床边,再也起不来了,她放声地大哭起来,没想到何老师竟这样走了。“怎么会是这样,怎么是这样啊。你们不是说不要紧吗?”詹老师哭喊着问,人也瘫坐在地上。

“詹老师,詹老师,......”关老师急忙上来扶住她。

“詹老师,你别急,你好好看看,这里有着么多检测仪器,何老师还有希望。”陈老师也说,他们一起把她搀扶起来,又挪了把椅子给她坐下。

“是呀,何老师只是还在昏迷,医院还在救治。”小刘老师也安慰道。

听他们这么一说,詹老师才定睛看了一下,发现这病房的布置像个抢救室,床头有个心电图检测器,手上还在输液,这说明人还活着,还有气啊!这么说......

“何毅,何毅,是我,是我来了,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詹老师马上伏在何老师的耳边,轻声连续地叫起来,“你能听见吗?能听见吗?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见何老师没有一点反应,她就转向陈老师:“他这是怎么了,他一直这样吗?”

“你别急,别急,医生说,说......,说他是脑部受了伤,现在还在会诊,还要等等看。说不定......,说不定过几天会好起来。”陈老师目前也只知道这些,就如实说了,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安慰詹老师。

“脑部受伤,那他现在是不省人事了?”詹老师不敢再往下问了。

“医生还没最后下结论,不会很严重的。”小刘老师尽量往轻松里说。

“他是不是成了植物人了?”詹老师想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可她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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