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32——消失的记忆（上）

“车祸？”我颤抖的问。

他缓慢的抬头看着那架钢琴，语气怅然，“大概在两年前的时候，我在美国加州遇到车祸。当我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面对着一群陌生的人。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生活起居都依靠着别人。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他们说，这是发现我身上唯一仅有的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仅有半面照片递给我，“上面那个女孩是你对吗？照片的后面写着你和我的名字。原来……我叫原涵江……你一定是我最重要的人吧。不然，我身上不会只有这半张照片。对不起，果筠，这么久……才来找到你。”

我喘着气，似乎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全身颤抖，冷汗直冒。

我捧着那张半面照片，上面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我，另一个是他；大概是在我手术之前时候照的；

因为我已经记不起和他的任何关联，就算是有，也是同断线的珍珠散落在各处，等待我的寻找。

照片的背后有一行字，由于撕掉一半的缘故，只能看到我和他的名字，字迹很生涩，又像是出自我的手。

他真的忘记了吗？

把所以一切都忘记了？那时候他那么的恨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我的照片。

可是，他为什么会穿着校服出现在这里？

还有——那天，我在楼上看见的人是他吗？让人给我塞给我的字条，让我去香樟树下等他。

“你……你现在记得什么？”

“我记得你——”

他用着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充满了眷恋。

“我失忆的时候，重伤住在医院，一直在半年前，有一对中国夫妇找到了我，他们说，是我的父母。自从我失踪后，他们就一直在找我。我们做了血型鉴定，是百分之九十九。但是，我却不记得他们……一丝记忆也没有。我还记得你，每天晚上我都会梦见你。你跟我说，你叫白果筠，你一直在等我回来。是你给了我力量让我支撑过来……”他小心翼翼的握着我的手，慢慢接近，身上淡淡的药味扑鼻而来。

“后来我问我的父母，我是不是认识一个叫白果筠的中国女孩，他们说我们曾今是那么的好，双方父母都为我们定下婚约……可我却突然失踪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因为你不仅仅只存在我的梦里，你是真实的……果筠……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你高兴吗？”

他用最轻柔地声音对我说，将我拥入怀里。

然而这突来的一切让我找不到丝毫的边际，眼前的这个人，他的突然到来，他的失忆，他对我说的话——

让我大脑彻底的一片空白！

原涵江，这三个对我来说充满了奇怪的内疚感。

品昕说，那是一个一直陪着我的大哥哥，感情很要好，只是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对我们产生误会。

到底是什么事情，品昕说，她也不清楚。

然后，他就消失了，彻底的消失了——

这些年，原伯父原伯母一直在寻找他，却没有任何消息。

现在他出现在我面前，说我们之间有婚约——

不，这怎么可能呢？

他说过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和我有婚约？他会同意吗？

可是……可是他不像是在骗人。他那迷茫的神色，身上像是失去了什么，处处透着悲伤。

原涵江，你真，已经忘记所有一切了吗？

包括你的恨——

我急忙的推开他，心在瘦骨嶙峋的胸腔里咚咚直跳，总觉得灾难从上空飞落在我的头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凝眉，捉着我的肩膀，眼睛里面一点一点闪现出大片的光泽。“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我……”

他那时候的愤怒都是源自于另一个人身上，他为那个人感到心痛，感到难过。他的失踪，也可以说是……为了她吗？

整整三年毫无音讯，难道原伯伯和原伯母不感到奇怪吗？

还有品昕，没有听到她跟我说过——难道她也不知道原涵江回来了吗？

我难过的低着头，瞥见他紧握的手，关节处微微泛白……

“你，是在……回避我吗？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就像是白痴一样，什么也不知道。或许，我们以前很要好，但是我的遗忘让你感到难过和失望，我失踪了三年，你一定很气我对吗？可是，果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那温润的眼眸里，透露出悲伤，声音微微的颤抖，整个人惶惶不安。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那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因为我什么不都记得，却又害怕活在他们所说的谎言之中，那些我曾经熟悉，如今却陌生的东西，对我来说……不敢相信任何人。”

他的话敲击着我的大脑，与我曾经的经历产生的共鸣。

轻蔑地冷哼一声，我抬眼看着他，满脸忧郁。

“果筠，求你……跟我说说话……不要这样沉默着……我只是想远远的看着你，如果有一天我记起你了，起码我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你。”

微弱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片灰白的颜色。

我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你的记忆力不该有我，你可能爱着另一个人。或许只是记忆凌乱了……才会觉得我是你很重要的人。”

“不是这样的！”他紧绷着脸，高挑的眉头凝聚在一起，眼角微微的抽搐着。“你，很重要。我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深深震撼在他坚定的话语中，他眼中的那种坚定……扭头躲开他的目光看着窗外，云堤之上，躲进云层的太阳，将云朵照耀得像水晶那样透明。

“果筠，请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我只是想找回我的记忆，那些曾经属于我们美好的记忆——”

不，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美好的记忆。

你那么的厌恶我——

忽然一切让我感觉到心烦意乱，我闭上眼冲出屋子，手被一股强力拉住，我回过头，他乞求的看着我，“不，果筠，求你不要逃离我——”

我猛的抽拉回手，他捂着胳膊哀叫一声，身子滑落在地上，表情痛苦。

“你怎么了？”我蹲在身来问。

他低低的发出嘶叫声，很是痛苦的样子，咬着牙说：“我的手——”

“我，对不起。……我送你去医院。”

我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另一边完好的手走出去，他伸手搭在我的手掌上，对我安慰的一笑。

这种笑容，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