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沙蜥的报复

2018-04-15 作者: 离予
第64章 沙蜥的报复

【有些话,说出口总嫌太轻,写成字却怕难忘。】

BGM——张信哲《爱你没错》

野蔷薇是在午后被抬回来的,由两个男人,裹在一张床单里,全裸。

对,就是帮我解过围的那个红裙的美人,之前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床单上已经晕出淡淡的血痕,打开来看,她身上尽是些青紫色的瘀伤,绳索的勒痕,和细小的划口,并且,在药物的作用之下,已经神志不清,眼睛无法睁开,只是笑着,迷迷糊糊的,嘴角挂着血。

令人意外的是,这样惨烈的场景,竟然被大家平静的接受了,周围没有一星半点的唏嘘声,我问身边的一个女人,“怎么会搞成这样?她做错什么事了么?”

“不是,”女人蹭了蹭涂出嘴角的唇彩,冲我眨眨眼睛,“这只是大白鲨的‘兴趣’而已。”

我低下头,看着野蔷薇大腿上那一道一道凝固的血,突然觉得中午吃的饭太多,已经快要呕出去了。

我想起来了,她昨天曾跟我要过一支麻醉剂。

原来如此。

下午三点,野蔷薇依然浸泡在浮生大梦中,带着一身伤痛兀自快乐着,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沙蜥这时却派人来叫走了峰子,欣怡跑来告诉我时,我想了想,便抱着她跟去了。

这一次,沙蜥特意换了一个训练场,有两三个操场那么大,看起来非常正规,场上子弹中靶的声音不绝于耳,里面活动着一群虎背熊腰的男人,一个个要么穿得像海盗,要么光着膀子秀纹身,因为常年警戒和迁徙,他们的身材都磨合得非常适合战斗,这样一看,整个训练场简直成了一处美好**集中营。

只不过,这里四周都竖起了高高的铁丝网,凌乱扎手,叫嚣着释放出危险的气息,铁丝网的豁口处斜插着一块牌子,用潦草的红字写着“猛兽危险!生人勿入!”

“生人”上面还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这里的每个人应该都是用枪老手,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张扬,手心里的老茧非常厚,眼神锐利如鹰隼,握枪的姿势轻驾就熟,可惜看惯了齐霁使枪的样子,总觉得这些人都是小儿科。

我曾无数次看见他擦枪的样子,怎么形容呢?无论长枪短枪,那漆黑发亮的枪身在他手里,就像是手臂的延伸,像是生出了骨骼和脉络,你能感受到这些钢铁之躯的脉搏和温度,甚至是它们的呼吸和颤抖。这些冰冷的器械,平时就像是干枯的不死草,坚硬却萎靡,一旦到了他的手中,就像根须入了水一般,瞬间伸展开蜷曲的枝叶,柔韧的枝条向四周延伸,长成繁茂的树,生机蓬勃,热情如火。

他和它们的关系,似乎已经超越了人和枪的关系,反倒像是两个互相认可的搭档。

也难怪子弹会像长了眼睛。

此时,在一处子弹乱飞的靶场边上,我捂着欣怡的耳朵,峰子捂着我的耳朵,顺便借着我的肩膀站着,呆呆观摩着沙蜥打移动靶。

沙蜥用的这把枪,子弹口径非常大,一打起来山崩地裂的,脑袋里面嗡嗡直响,估计这时候,就算在我耳边敲锣打鼓,我都不一定能听见了。

说实话,好怕自己再聋了,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怕齐霁再跑过来把这个老窝端了,只是这儿这么多人,怕他累着了。

我也早就没了什么正义感,他就是我的正义。

至少打空了有三四个弹匣,一个男人一路小跑着过来,跟他俯身耳语了几句,沙蜥才终于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摘下脖子上的那把重狙,远远地冲着一个人扬了扬手,笑得张扬肆意。

我们仨一起回过头,渐渐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个魁梧过头的男人,一双圆头马靴踩在地上一步一响,高腰的工装裤,宽肩的皮夹克,长发在头顶高高束起,扎着一块藏蓝色头巾,胡茬凌乱,叼着烟卷,神情颓然。

他一路踏着枪声和硝烟走来,尘土飞扬,山河寂静,简直就像个战场推土机。

远远的,他的眼神点到每个人的眉心和心脏,丈量着可见度、角度和距离,这是每一个优秀狙击手的条件反射动作,他做得不漏声色,我一阵心虚,也不知道眼下,到底有没有低估峰子的这个对手。

跟沙蜥打完招呼,那人扫视一圈,目光停在我头顶,“听说你质疑了我的防御系统。”他取下烟,“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把背后交给一个外人。”

“因为你不安,”我得逞似的笑了笑,说,“否则,你也不会下定决心离开岗哨,来到我面前。”

蓝头巾沉默下去,眼神阴森森的,看样子是被我戳心口了,正中下怀,我接着讲,“你踞的那个点,的确是整个基地的最佳防守狙击位,放你一个就足够了,简直是一夫当关。但是,你们的最佳进攻位,却是彻底的虚席。”

可能因为在胡扯时,我的表情太淡定了,语气太老成了,连沙蜥看我的眼神都是带着惊讶的,蓝头巾舔了舔牙尖,问:“那你说,整个基地上上下下,一共二十六座瞭望塔和炮台,最佳进攻的位置,是哪个?”

我笑了,从这个问题开始,他就已经步入了我的陷阱,插翅难逃。

这个时候,虽然知道,接下来将要面临一场恶战,但我还是一副志在必得、一身轻松的样子,直到我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细节。

总是跟在沙蜥身后,寸步不离的蝰蛇不见了。

我看着沙蜥身后发愣时,他看着我,眼神里陡然闪过一丝狠戾,然后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尖。

再过三个半小时,我终于明白了他笑的含义。

夜晚快来临,恶魔已睁眼。

蓝头巾心服口服地离开之后,沙蜥突然叫我留了下来,用非常随意的态度,但是眼神好像能杀人一般,“我想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他说。

我僵在那里没敢接话,沙蜥又是一笑,“你难道丝毫都不关心,他去哪儿了么?”

无暇去管峰子跟欣怡该怎么走回宿舍,沙蜥已经拽着我一路冲进了食堂。

确切点说,是食堂背后的“暗黑料理间”,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进去,我心里越来越凉,中午才把希望托付给我的人,怎么会现在就遭到不测?

“一直以来,我看上的东西,从来没人敢出手。”到了监禁区,沙蜥边走边说,“可你猜一猜,现在出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我望着两侧闪过的一间间铁牢,附和着问:“什么?”

“我身后的一条狗,舔了我放在盘子里的肉。”沙蜥的情绪激动起来,手心攥得非常紧,“一条从来没有违背过我的狗。”

为了不再刺激他,我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这样拖着拽着走了几十步,我们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道走廊的尽头,头顶只有一个昏黄的白炽灯泡,投下摇摇晃晃的黄光,透过一扇透气用的铁窗,眼前密闭的铁门里却是一片漆黑,连月光都没有透进去。沙蜥在这样的灯光和环境下显得形如鬼魅,他一边回手转动门锁,一边笑眯眯地问我:“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他一点教训尝尝呢?”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蝰蛇裸着上身蜷缩在草席上,微微打着寒颤。夜晚的沙漠很冷,地下室就更像是冰窖一般,被扒掉衣服鞋子躺在这里,就跟数九隆冬躺在雪地里一样,简直是煎熬。

“你知不知道这座基地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我的监视器?”沙蜥取下墙壁上的油灯,点燃了灯芯,又挂回墙上,冷笑着看着手里的火柴渐渐燃尽,“对,你不知道,但是他知道。”

火苗很快烧到手,沙蜥依然没有扔。我瞥着地上的蝰蛇,发现他的瞳孔几乎失焦,身上却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猛然反应出来他这是怎么了的时候,手心马上出了汗。

没错,他下午跟我说过的。

“我问他,明知道我会看见,为什么还去找你?为什么在镜头下还表现地那么亲昵?你猜他说什么?”沙蜥狂笑了一阵子,捂着腰,好像听到了一个不能再好笑的笑话,“他说他愿意承担一切恶果,无论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笑到半路骤然停住,恶狠狠吼了一句:“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沙蜥抬起鞋跟,狠狠踩住蝰蛇汗涔涔的手,笑得让人心里发毛,“他跟着我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样感兴趣过。”

沙蜥晃了晃手里的注射器,看着里面玻璃绿色的液体,对缩在脚边的男人说,“给你一个机会吧,这个,和她,你选一个,只要你开口,我马上就赏赐给你。”

地上的人微微抬了抬头看我,扯开嘴角笑了,下一秒突然滚成一团,一张口吐出一汪暗红的血来。

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明明没有外伤,可人却像是中了邪,偏偏揪成一团在那里吐血,他拼了命地往下咽,但是由于压抑不住的抽搐,又不停地被自己呛到,咳得像只风箱,连眉窝里都溢满了汗水,马上就要喘不上气了。

我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蹲下去跟那血泊里挣扎的人说:“你快选那个!求求你,快说选那个!”然后马上抬头看沙蜥,“他选你手里拿个,只是说不出来了,你给他吧他选那个!”

可惜事与愿违,这样一来,似乎看上去更加郎情妾意,沙蜥更生气,骂了一声,胳膊一抡,把注射器甩出好远。

这种注射器带有一层不锈钢制的外壳,重力加速度,一下子扔出了敞开的铁门,落到地上叮铃一声响,还继续坚贞不屈地往前滚动,滚过一间间牢门,牢门里面各自伸出了无数只形形色色的手,想要抢拾这样一个久违的“玩具”。

我只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条饥饿的狼狗,一双眼睛随着那针头甩向身后,手一撑地,还没等完全站起来,贴着地面就跑起来了,跑到半路,身后传来拉开枪栓的声响,血液瞬间冷到零下一度。

我脚下猛刹车,收不住势头摔倒在地上,来不及爬起来,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紧了沙蜥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大气都不敢出。

如果他真的开枪,我必须要暴露能力了,但是现在峰子和欣怡不在身边,不能打草惊蛇,免得给他们两个带去危险。

远远的我看见,蝰蛇把手指颤抖着合拢了,只留下大拇指在外面。

一个赞,一声OK,或者说是一个定心丸。

似乎在说:“不用管我。”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