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桡阳慢慢靠到椅背上，皱着眉头，盯着桌上的文件，盯了一会儿，眼睛从桌上转到电脑屏幕上，自言自语了一句：“天达怎么会资金紧张呢？”他沉吟了一下，又往下说：“最近两年，天达的房子都卖的都相当好。Www.Pinwenba.Com 吧政府寻求合作方，既然采取邀标的方式，这几家的资质和财政情况肯定早被摸的门清，这会儿，突然间爆出财政问题，是不是太蹊跷了？”他眯起了眼，沉思片刻，“会不会是天达自己的人爆出的消息？”“怎么会？”刘东坐直了腰。
“有两种可能，”许桡阳把目光投给他了：“这次机会，他想要。0947那块地，他更势在必得。在天达出现财政危机的时候，他同时吞掉这么两大块肉，一定消化不良。有一个可能是，谭东城想给我们几家一个烟幕弹，让大家以为天达在这个时候没有能力来竟这次标，价格不会有悬念。另一种可能就是，天达内部人事出了问题，有人想借这个机会诋毁天达，报复谭东城。”
刘东想了想。“我觉得你说的第二种倒有可能。天达市场部的王放前段时间被谭东城炒了鱿鱼，现在赋闲在家。他是谭东城的左右手蒋奇中学时候的同窗好友。”许桡阳哦了一声，思索着没接他的话。
刘东继续说：“即使天达真的出现财政问题，以乔风在政界的名望，如果谭东城势在必得这个项目，乔风出头帮他，最后，这次机会也一定是天达的，换言之，我们这几家都是陪绑的。如果你不能让邵百川和许总裁帮你，你想单枪匹马去从谭东城手里抢东西未必能行。”
“那倒未必。”许桡阳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盒，深思着从中抽出一支，放到嘴边，慢慢点燃。烟雾缓缓窜起来，罩住了他的脸。有一会儿的功夫，他听到刘东也在点烟，他听到一个不太像自己的声音从自己的嘴巴里溜出来。“谭东城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不会让他如愿以偿。他想做出个成绩给他老子看，我就偏不能如他的愿。”
他把脸转过来了，直视着刘东。他的眼底窜起两束冷幽幽的光，声音更冷。“去联系王放，争取把他收过来。他在天达工作这么多年，交情一定落下不少。无论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我要拿到谭东城的标价。”刘东怔了一下，脸微微变了颜色。拿着烟的手停在那儿了。“你，你想……”他舔了舔嘴唇，有点口吃了。“这，这么做合适么？”
许桡阳直盯着他，脸色也发青了。“还有，找人盯着乔风，只要发现他和相关人的接触，抓到证据，我就搂草打兔子连他也一起端了。直接搬倒乔风，谭东城没了靠山，我看他还拿什么跟我得瑟。”
刘东的脸更白了，眼珠都圆了，他着急地把烟掐灭。“这样好么？”他紧张地瞪着许桡阳。“这么做下去，如果东窗事发，一旦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华泰就毁了，你的前途也就泡汤了。”
“我知道，”许桡阳回答的冷静，牙关绷紧了。“你想到的和你没想到的，我都想过。谭东城不是好惹的，他老子更不好惹。新仇旧恨，我和谭东城算是杠上了。我就单枪匹马从他手里抢东西。”他眼里的光阴阴沉沉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不能让他那么顺顺当当地抢过去。”
刘东还在犹豫。“这么多年，你白手起家，这个时候，因为……”他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因为……这么点事，你冒这个风险值得么？”“你怕了？”许桡阳眼里的目光黑沉了。“如果你想置身事外，你就全身而退，这事我找别人来办。”
“你这是什么话？”刘东起急了。“你明知道我们的交情，你明知道你就是让我下刀山，我都会去。”“那就这么办。”许桡阳低下头，合上标书，将它推到刘东面前。“我们想到的，对方也一定能想到。标书你亲自做，不要让任何人插手。”
刘东想了想，抬头看他。“这件事，你别管，所有的事情我来做。”许桡阳把头抬起来了。与他的目光对视着。“你记住，我不能出事，但你也不能，不能因为一个项目把你毁了。”
看着刘东出了办公室，许桡阳出了口气，忽然间全身的力气散了好多，好像走了很远的路。办公室里慢慢安静了，安静的可以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刚刚和刘东说了什么？他头脑昏然，思维一片混乱，情绪像没有轨道的电车，毫无方向地驰骋，车轮子带着锋利的摩擦从他的脑神经上一根根碾过去，他不胜疲惫地用手拄着额头的地方，胸口的地方又开始刺痛，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一句也想不起来了呢？
一连好几天，天空都阴着，就和人的心情一样，始终没有晴过来。阴霾悬了一天，在傍晚的时候，终于撕开了一条缝。淅淅沥沥的小雨就顺着那缝隙漫天扬开来。一场秋雨一场寒，秋天又不请自来了。
可儿倚在那阳台的竹椅里，仰头望着天。阳台没有封闭，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凉凉的雨丝横掠过来，洒在脸上，往毛孔里钻。凉意越来越厚重地罩在她的身上，但她无意于回到房间里面加件衣服，任那份寒凉成倍地增长。反正是冻不死人，如果冻死，倒也是幸事。
身后门响了一声，雅姨探身进来。看见可儿在阳台坐着，通向阳台的门敞开着，已经迎进了一屋子的冷涩，她惊呼了一声，快步踱到阳台。看见可儿的小脸已经冻的发紫，身上是那件单薄的薄绒睡衣，样子已经不胜寒凉。“傻丫头，坐在这干嘛？你不怕冷么？”她责怪了一句，跟着急急地催促。“赶快回房里，也不怕冻出病来？”
可儿扬脸看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我没事，雅姨，这的空气新鲜。我坐一会就好。”雅姨深沉地凝视着她，声音放柔软了。“先下去吃点饭吧！吃完了再上来。”可儿摇摇头，把目光放远了。她迷迷蒙蒙地望着天上的雨，答非所问地说：“雅姨，雨水干净么？”
雅姨迷糊地抬头看过去，无意识地答了一句：“不知道。应该还算干净吧！”“很想去洗个雨水澡呢！”可儿说。“可以把身上的脏东西都洗干净。”雅姨再把目光转向她，忽然，她惊悸了一下，喘了口气，故作轻快地说：“这个季节，想要洗雨水澡，我敢肯定，你没等洗完就进医院了。想洗等夏天吧！雨天散步，还很有情致呢！走吧！”她去拉可儿的手，那手凉了她一下。“赶快去吃饭，瞧瞧你的手凉的。”
可儿往回挣，“雅姨，”她说：“我没胃口，我中午吃的东西还在胃里横着呢！这一天我都没动弹，怎么会饿呢！”“不饿也要吃。”“我真的不想吃。”可儿把头转过去了，眼睛望着天上。有雨点扫进阳台，悬挂在她的睫毛上，楚楚可怜地跳着。
雅姨看了可儿一会儿，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她回身到房里拿了一床被子，折回身将它盖到可儿的身上。掖好被角，她再去看可儿。看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直起了腰，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被她截住了。“那等你饿了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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