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个男人而丢弃父亲，这样的事是人做得出来吗？”沈天东幽深的双眸紧盯着秦宴。
果然不出所料，沈天东话中有话，前面的铺垫不过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秦宴知道沈天东都知道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能不知道，段锐喜欢沈慈是社团公开的秘密，而沈慈喜欢他也更是社团公开的秘密。
这其中弯弯道道，就算沈天东不听宫泓的话，也大概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秦宴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沈天东深鞠躬，“我很抱歉。”
“抱歉？我说这么多，我女儿做那么多就是为了你一句抱歉？”沈天东嗤笑道。
秦宴弯着身子不敢抬头，他知道他从此以后背上的是沈慈的人生。
如若沈慈手术出来是完好的，他或许能偿还少一些，可是……
“内奸的事是我太激烈了，我可以跟你认错。秦宴，我一直很看好你，知道你是个人才，早晚飞黄腾达，超越我也是迟早的事。你就是锋芒太露，以致于我不能安心。”
沈天东这番话是倒是发出肺腑，他从来不会对任何一个人说这样的话。
沈天东对秦宴真是爱恨交加，爱的是他得到一个大帅，可以将他社团发展得风生水起。
这不短短五年间，RK这个皮包公司，发展成为行业的领头羊，这是其他企业得花几十年上百年才能做到的事，秦宴就是硬生生用了五年。
这么不可多得的人才，沈天东不知多欣喜。
他们的社团也一跃成为新贵，在道上除了陆家，谁敢不给面子他们？
这些都是托了秦宴的福。
可是秦宴他也恨呀，这个雄韬伟略，有勇有谋，迟早会脱离他的控制，然后自立门户到最后跟他对抗。
他从五年前或者更早就知道秦宴并非池中物，所以才有了五年前那样一幕。
而今他是越发掌控不了了，甚至为了牵制秦宴，在RK放了段锐进去。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用内奸的事想要彻底毁了秦宴，这么极端的手段，宁愿毁了也不想秦宴落在其他的人手里，或者让秦宴自立门户与自己对抗。
终究是太激进所以害了自己的女儿。
他沈天东这么些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待她虽不说像平常人家那么亲厚温融，甚至他还曾利用过沈慈去设计秦宴。
可到底那是自己的女儿，唯一的女儿，他心底还是紧张的。
已经没有儿子送终了，难道连女儿都要没有了吗？
沈慈出事的这天，他一下子老了十岁，像个迟暮的老人。
他叱咤****这数十年，如果连唯一的女儿都保不住他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对秦宴说这番话说是突然，其实不然。
“秦宴，你知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吗？”
秦宴感觉背脊上有一座山压着他，他自此以后都不能脱离这个社团，也还不清沈慈的情。
那一年的一条命，再加上现在的一条命，他怎么还得清？
手术连续做了十六个小时，手术的红灯终于熄灭。
医生首当其冲出来，沈天东率先走了过去，“医生，我女儿怎么了。”
秦宴也跟在沈天东后面，宫泓也靠近。
“沈小姐的情况相当糟糕。她双腿骨折，下半身怕是会瘫痪。人又大出血，如果不是抢救及时这人都没了。现在还在昏迷中，需要进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能不能醒，也看天意。”
医生直白的措辞，沈天东一身冷汗。
这些话谁都听得明白，昏迷，天意。
这人是救了回来，如果醒不来，就是个植物人。
可是醒得回来呢？下半身瘫痪。
无论如何都是废人，差别在是活死人还是死死人。
宫泓扑通一下跪在沈天东的面前，头磕在地上，扎扎实实，“是我保护大小姐不力，我愿意受罚。同时我手刃那个畜生。”他说得咬牙切齿。
在这一件事上他其实真的很悔恨。
如果他当时早一点察觉到不妥，并且立刻组织沈慈，现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早该想到沈慈没有那么容易死心，对秦宴那么执着的人，怎么可能因为秦宴一两句话就打消了要帮他的念头呢？
只是他没有想到沈慈为了秦宴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他真是懊恼不已。
沈天东看也不看宫泓一眼，“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要是惩罚了谁就可以换回他女儿健康，早不等他来请，自己也会做的。
可问题是于事无补。
“我去杀了那畜生为大小姐报仇。”宫泓从地上站起来，拿出腰间挎着的枪。
“闭嘴，你给我站住。”沈天东喝道。
宫泓只能生生停下脚步。
“现在喊打喊杀有什么用？就凭你能动段锐？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
宫泓垂下拿枪的手，一言不发、
沈天东甩袖走人，等着沈慈出来，他要去重症监护室。
秦宴看着沈天东离开了，才对宫泓说道：“他的话可能不中听，可中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沈慈好起来，别的一切，来日方长。”
宫泓缓缓抬头看向秦宴，“宴哥，你知道大小姐为你牺牲了多少吗？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向心高气傲的她怎么能接受？宴哥，你想过没有？”
秦宴不言不语，只是看着宫泓。
“大小姐最希望你能在她身边陪着她，你是她最大的愿望。”
“陪着她？你的意思是我放弃我自己陪着她？”秦宴闻言冷冷一笑。
“就算你不能爱大小姐，起码这个情况下你不能弃她而去。”宫泓觉得这些话如果不是由他嘴巴说出来，沈慈也一辈子不会说出来。
可如果他也不说，那么沈慈再也没有希望活下去了。
一个得天独厚的女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下半身瘫痪，她又怎么会受得了？
可如果秦宴还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毕竟沈慈最听秦宴的话，只要他说一她就不二。
“还是说宴哥嫌弃一个被强了的女人，还要下半身瘫痪的女人？尽管她是为了你才出事？”
“宫泓，你给我闭嘴！”秦宴冷冷一喝。
“宴哥，别让我瞧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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