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日庭审就此结束。祁一辰春风得意,就连法官对他的态度都有所改变。虽然处在法官的立场上对方不能表现出太多的偏爱,但是,法官在临走的时候的的确确微笑着对季慕粼和祁一辰点了点头。
即便已经身经百战,每一次这么漂亮地打下胜仗,季慕粼都还是会开心得像是一个刚刚出道的新人一样。她笑得格外灿烂,小酒窝里盛满了喜悦和自豪,看得祁一辰都觉得从心底里暖了出来,连嘴巴里都仿佛能够尝到季慕粼那水果味润唇膏的味道。
季慕粼愉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交代祁一辰在停车场里等候,自己便先一步离开了。
果然如她所料,自己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跟了上来。皮鞋鞋跟敲着地面的声音清脆且熟悉。季慕粼停下脚步转身嫣然一笑:“二少爷,还有事吗?”
祁一清大步走上前来,高达的身影将季慕粼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季慕粼仍旧傲慢地仰着头,只是两人的身高差仍然让她有些心底发慌。
季慕粼原本觉得祁一清不过是那种养尊处优自以为是的所谓富家精英,但是此刻看着他一步步逼近过来,她才觉得有些心慌。
祁一清毕竟是个男人,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逼到季慕粼无处可走,也足够带来巨大的压迫力。
不过季慕粼很清楚,祁一清再看她不爽也不可能有胆子在检察院里的对她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事情来。
这么一想季慕粼便定了心,却不知道此刻祁一清看着她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的忍耐力不断受到挑战。
这个女人分明已经被他逼到了墙根处,可偏偏仍旧昂首挺胸一脸骄傲的表情,就好像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有所动摇似的,淡定自若的笑容看得祁一清无比烦躁。
他忍住伸出手去,狠狠一下锤在墙壁上:“季律师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和我做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季慕粼的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虽然因为祁一清捶墙的行为而有些心惊肉跳,但表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不安的模样来。
祁一清冷笑一声,说:“我在说什么,要我看季律师心知肚明。原来我还以为季律师是聪明人,可现在看来,怎么像是站不来队的呢?”
“我是辩护律师,我的队友当然只有我的委托人。”季慕粼眯了眯眼睛,轻声说道,“要我看来,恐怕是二少爷你的自我感觉太好了一些,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应该绕着你转。我还是那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二少爷,你有这个闲暇来吓唬我,不如收拾收拾自己的后路吧。”
季慕粼这模棱两可的话愈发让祁一清确定她一定知道了什么至关重要的证据。只是第一天庭审,她就已经证明了自己在案发当天曾经去找过死者。而监控录像里没有出现祁一清的身影,就已然说明他的出入恰好和监控设备检修造成的局部空缺重叠了起来。
不论在旁人看来这样的事实是有心还是无意,祁一清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怎样精心计划了一切的。
单单是那维修的具体方案,他就花了不下三天的时间去研究。经过无数次的纸上演算,祁一清才百分之百确定自己不会被人目击到。
可是这一切竟然因为那个女人留下的一本日记本而都改变了!
祁一清咬牙切齿,忍不住伸出手去,狠狠捏住了季慕粼的下巴:“季律师,你这样漂亮可爱的人儿,不应该在这里冲锋陷阵的。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是律师不错,但是你的法律在我身上真是不怎么适用。”
“是么?”将季慕粼冷笑着,下巴上传来的疼痛非但没有让她陷入恐慌,反而让她的心中怒火中烧。
季慕粼瞪着祁一清,道:“二少爷这样的反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做贼心虚呢。法律是公平的,如果你有罪,那就一定会得到制裁。”
祁一清故意收紧了自己的手:“这样说话,不觉得脸上很疼么?”
季慕粼扬起笑容:“疼啊,所以二少爷可千万松松手,不然我明天还能加一场伤害诉讼。”
祁一清愤怒地咬紧了牙,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在这时,却听祁一辰的声音冷冷响起:“弟弟,你这样子做得可真难看。”
祁一清的身子一僵:“祁一辰,你现在倒是嚣张了?别忘记,你身上的罪名还没有洗清呢。”
“我身上没有任何的罪名,有的只是冤屈而已。”祁一辰冷哼一声,一步步逼近,最后冷冷捏住了祁一清的手腕,“放手。”
祁一辰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势根本不是祁一清能够比的。祁一清竟然在这一刻觉得心底发冷。他不禁觉得不安:该死的祁一辰竟然有这样的气势?怎么可能——他不是自己父亲眼中不争气的麻烦精么?
祁一辰冷笑一声:“我最后说一遍,放开她。”
祁一清被祁一辰冰冷的双眼吓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祁一辰没有给他面子,手上用巧劲一推就将祁一清踉跄着推出去好几步。
季慕粼一愣,却已然被祁一辰一把扣住了手腕往外拉去。
祁一辰一言不发,身上的其实却冷得连季慕粼都不敢说话。这一刻祁一辰的气势连季慕粼都感到颤栗。
祁一辰生气了。
季慕粼忽然有些想笑。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委托人生气而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可是祁一辰刺客身上冰冷的气质实在太吓人,所以季慕粼明智地选择了没有说话。
祁一辰就这样拉着季慕粼的手腕,一路将她拉进了自己的座驾里,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重。季慕粼干笑了两声:“你这样一路把我拉出来,明天媒体又要乱写了。”
“随他们去。”祁一辰冷哼一声,心里的邪火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想到刚才祁一清的手就这样捏着季慕粼的下巴,祁一辰就觉得自己快要气疯了。
那个家伙,怎么有脸碰她?
祁一辰看到季慕粼的下巴上已然起了淤青,心头顿时抽痛了一下。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难道说,他这是在心疼这个小女人?
祁一辰不觉失笑: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心疼女人了?
季慕粼看着祁一辰一会儿愤怒一会儿轻笑的样子,不由得奇怪:“我说,祁大少,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祁一辰叹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奇怪的情绪压制下去。他虽然对女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季慕粼现在毕竟帮自己做事,也就算是自己的人了。
自己的人被祁一清欺负,祁一辰的心情当然不会好。
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碰了碰季慕粼的脸颊:“你的下巴肿了。”
季慕粼一愣,只觉得祁一辰的手指火热得如同烧红的炭,而且那热度从脸颊的皮肤一下子钻进了她的心里,就像是一道强烈的电流。
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没事,那种人我见的多了。”
“见的多了,你还这么乖乖地站着让人欺负?”祁一辰苦笑了一声,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语气此刻听来是多么的暧昧亲密。
他只是自顾自转身,探头从驾驶座下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急救药包,然后从里面找出酒精棉球和药酒,让季慕粼抬起头来:“别乱动,会有一点疼啊。要是我下手重了你就跟我说。”
温柔的语气忽然间就让季慕粼红了眼眶。
父亲刚刚死去的时候,没有人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关心过她。
刚刚考进国外顶尖的法学院,因为黄皮肤黑眼睛受尽排斥的时候,没有人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回到国内开始从业,因为女性身份被嘲笑受委屈的时候,也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过:没关系,拼搏本来就是会疼的。
季慕粼看着眼前这个专心致志地用有些笨拙地动作为自己擦药酒的男人,只觉得心底好像有什么地方开始渐渐松动。
这是危险的情感吧。
季慕粼咬了咬下唇,却立刻被祁一辰责备:“别动啊,擦歪了怎么办?”
季慕粼连忙稳住自己,不敢再动、也不敢再胡思乱想。为了给她擦药,祁一辰离得很近。季慕粼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平稳的、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男性古龙水的香味。
真好闻。
季慕粼忍不住问道:“祁大少用的哪个牌子的香水?”
祁一辰却认真得仿佛给季慕粼涂药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任务一样,连回答都心不在焉的:“他们家也做女士香水。季律师喜欢的话,给天我让人给你带一些。”
“是挺好闻的。”季慕粼说完就没了声音,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祁一辰忽然表现出来的深情和关怀。
本来就不是什么严重的创伤,上起药来当然也很快。祁一辰很快就将医药包重新收好,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他这是在干什么?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