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焦心,于沐寒声来说,最难之一,便是烟瘾,越是烦越是难忍,终究出去抽了一支烟。
再回来,猛然见了半坐床头的人,修长的步伐顿了一瞬,又柔得勾了唇。
看不出激动,也不见兴奋,只柔声一句:“醒了?”
可沐寒声这样的男人,越是如此沉静,心底越是波涛起伏,他更想的是拥着妻子‘打’她、‘骂’她,为何几天不肯醒?
但他不舍得,只这样一句,早已化解连日来的沉重,坐在床边,直直握着她的手,来回磨着手背。
他替她端上温度适中的水,看着她喝下去,又列了一串她喜欢的食物,低声问:“想吃哪一样?”
傅夜七抿了抿唇,开嗓时不见嘶哑,反而清净异常,却又飘飘忽忽,她说:“我要瑾儿。”
我这她的手顿了一下,沐寒声低眉,与妻子相视,却在那双纯净褐眸之下,鹰眸微闪,转了视线。
他柔声哄着,说:“七七放心,瑾儿很好,要紧的是你。”
可她就那么直直盯着他的眼,良久,悠悠低语:“你骗不了我。”
哪怕他眉眼再深邃,依旧能看清她的影子,所以他骗不了她。
“你告诉我,瑾儿呢?”她问。
在沐寒声躲避视线那一秒,胸口生疼,疼得嘴唇微颤,她说过的,瑾儿是她的肋骨,单出来的肋骨,不能拆,更不能碰。
“寒声。”她动了动唇畔,“瑾儿若没了,我也活不了。”
也许在别人看来,她生下孩子之后便撇给了蓝修,可那是她身上的一块肉,是她在用命早产而来的孩子,谁能比她心疼儿子?
当初返回荣京,每日涨奶时,她脑子里全是瑾儿红彤彤的脸,挤掉涨出来的奶水,盛积的是她对儿子的亏欠,倘若瑾儿再有事,她这个妈还有什么资格活得舒心?
沐寒声蹙了眉,依旧握着妻子的手,薄唇微动,无声。
无从说起瑾儿的情况,最终也只一句:“瑾儿会没事。”
她很固执,“我想去看看……就现在。”
她的要求,沐寒声向来都不会拒绝,哪怕是现在。
蓝司暔的病房极其安静。
他昏迷的时间,比傅夜七还久。
那一晚,枪声响起,大概谁也看不见,那是蓝司暔开的枪,那把枪是他趁那些少年不注意私藏的,也仅一发子弹。他的小手捂在自己大衣里,摆在胸口,对准的是黎曼左胸处。
枪声一响,李曼瞳孔呆滞、涣散,可最先皱眉的是他自己。
毕竟是三岁不到的身体,哪怕他再身强力壮,也受不住枪支的后坐力,何况,空间有限,枪后座正对他的心脏。
子弹从距离黎曼心脏八毫米的地方穿过。
而蓝司暔,在后坐力急剧冲撞下,胸腔严重出血,傅夜七当初见儿子胸口血液模糊,那是黎曼的血,他自己的血,在十分钟后,大口大口往外吐,口腔、鼻腔全是血。
那样血腥的场景,莫说她,便是沐寒声也一闭眼,恐惧犹在。便是蓝修与庄岩都被吓得没了主意。
医生说:“孩子身体稚嫩,力量太突兀、太剧烈,心包外膜破裂,胸腔肌肉充血严重,此后,心脏功能受损是一定的,但看他的恢复能力,只要非极度剧烈运动,正常生活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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