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李家众兄弟姐妹中,吾最爱大哥,为此墨翟曾数次取笑于吾,谓吾以德报怨是为傻。吾非不识情理之人,亦非不明是非之辈,大哥虽致吾残,可救吾之心甚坚。初不以为然,当纵阅无数人后,方觉此处,敬其大义,知其亦不易。
吾之始,始于悦城,亦始于李佑,然而终归全于李垚。我一生敬她,恨她,厌她,与她之感情,相映于悦城,也变成了敬它,恨它,厌它,然又有何用,终究是爱它,本无法割舍,何必耿耿于怀,万般种种终成随波之浮萍,纵使爱憎万千,终得逍遥自在。
——《李煜笔记》
这一句话再一次将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李煜身上,原本放松了的悦卫和晋北军,顿时一个个面露凶色,恨不得杀李煜而后快。
“亏我们还这么救他!”
“信错人了。”
“定要杀了李煜!”
“誓杀李煜!”
墨翟看着所有人群情激昂,笑着走到人前,看了看右王,又看了看李垚,又看了看所有人,说道:“好志气,好血性,不过这里是右王和城主说了算。”
方才退下去的将军说道:“右王,恳请手刃两恶贼!”
墨翟眉头一扬,说道:“早闻晋北古秋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敬佩,你带大军前来,厮杀到这一步,当真辛苦,方才你大义凛然地说进城打算助悦城一臂之力,不知杀了多少异族啊,为何却同这些悦卫缠斗啊,可见方才的大雾迷了大家的眼,将悦卫错认为异族了。”
古秋恶狠狠地瞪着墨翟,说道:“我军骁勇,一心救人,所以,弄错了。”
墨翟拍拍手,孙有惑连忙说道:“雾起喧嚣处,难辨真雌雄,墨翟先生方才说的是,不过晋北军救人之心可谓真诚。”
悦卫们开始私下里议论,墨翟这话说的极有道理啊,进城救人为何面对悦卫却没有止住说明真相,难道别有他图。
李垚也是醒悟过来,对着右王说道:“右王,看来我们需要沟通一下啊。”
这时,右王微微一笑,低声说道,“理当理当。”口中虽这般说,心中却起了悔意,请晋北军这一步当真是一步臭棋啊。
墨翟看着这些人的表情,依旧保持微笑,说道:“大家不必如此,想来晋北军好意,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悦卫竟这般护城,当真大义,这一次却是我和煜公子错了,我在这里被大家赔个不是,还请右王殿下将公子和我等收押。”
右王见状,当即大声说道:“好,好,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错已铸成,必须按照律法从事!”右王心中暗自庆幸,这事态千变万化,其中又有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一旦露馅,后果不堪设想,他没有料到墨翟最后竟然松了口,那边是认了输,这一局算是这么定了。
“王爷,此事不妥。”孙有惑见到墨翟这般,心中大为不解,明明占据上风,为何竟要认输,他自认兵法大家,熟知兵者诡道的意境,他对墨翟的认知只限于左王的评价,左王自从见过墨翟后,便大说其才能,言其能言善辩,巧舌如簧,早上一见,他自觉看不清他,因为墨翟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含笑的模样,笑何意?谓之自信,谓之轻松,虽可装得惺惺作态,可谁能像他这般一直在笑,犹如在嘲讽,讽的是看不透,看不清,看不懂。
“不必再说。”右王瞪了他一眼,孙有惑立时大惊,他追随右王近三年,三年中对他的话是言听计从,可谓亦师亦友,孙有惑在毕博城之所以扬名,也正是因其同右王的关系。兵家从来都是大出于世,每一个兵家人都以辅佐君王为毕生志愿,是故,结交王侯,战必有兵,成了世人对于兵家的认知,也正因此兵家被百家所不屑。兵家常笑言,儒道多酸穷,法墨爱痴狂,工史农商算一通,佛杂纵横尽平庸。这话说的极大,却也不是夸夸其谈,兵家始于兵祖岳雄,雾历初便以兵诡道扬名于天下,其后各代家主皆被君王奉为“长兄”,权力极大,直至这一任孙不惑,在秦国中也是位极人臣,秦王赢业对他推崇至极,而他在用兵上也没有叫秦王失望,身经百战,无一败绩,善以少胜多,出奇兵制胜,人称“战神”。孙不惑多子女,但最看重孙有惑和孙膑,两人刚好一长一幼,不过,孙有惑是庶出,孙膑是嫡出。孙有惑少时名为孙胜,其后弱冠之时,方改为孙有惑。之所以有惑,是因为其父名为不惑,孙不惑常言,事无不惑,兵非常规,虽为不惑,却事事有惑,有惑方可居世,无惑必有危机,孙胜以其父为榜样,遂改名孙有惑。一来说明他与其父的关系,二来也说明,他与其父的不同。所以自少熟读兵书,对于百年间的战事,如数家珍,其中利弊更是一点即明,在别人看来,他便是神童,是下一代战神。是故,右王捧他,他自诩可为右王谋划将来,以为右王也带他如亲,三年中他有的是尊敬,有的是权力,有的是想要的一切。他从来不曾受到怀疑,受到轻蔑,受到不理会,不料,右王今日让他“不必再说”。
何谓“不必再说”?
闭嘴!
“王爷大可绑了我和公子,去毕博城请命,今日之事可解。”墨翟双手一伸并胸前,笑着对右王说道。
这时候,李佑大怒,说道:“你这贼童,定是你诓骗了我七弟,我七弟才十年岁,平日里寡言少语,多居于无空,学的也是佛门清净之礼,怎可能想出这般歹毒的计谋,要杀也要杀你,要去毕博也是你去,为何拖上我七弟?”
“佑公子护弟心切,当真令我敬佩,不知你十年间去过无空几回?同你七弟说过几句?你可知他的为人,他的脾性,他的志气?”墨翟看着李佑,眼中颇多戏虐,好像在质问。
“虽不多,但七弟平日性淡,与世无争,因其身体孱弱,是故父亲多把事情交托我和四弟。”李佑脱口而出。
“好一个身体孱弱,平日性淡,如若当真如此,他又如何在悦卫临危之际,挺身而出,两次深陷敌军?为何不独守居所,像那佛门,常念佛经,渴求平安?李佑,我识李煜虽数月,却远胜你陪他十年,你说的好听是照顾保护,说得难听,就是不理不顾,你当他孩子,你当他是玩具,你当他是你平日的文书,任你书写?可你却不懂他,他之所以这般,就是因为你这般心态,你若将他看做一个完整的人,同你一般的能力,分辨是非,一心为民,拥有抱负,拥有理想。李佑,就是你害了他,你妄为兄弟,其实虚伪!”墨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垚见李佑似被他说动,连忙说道:“佑,别被他误导,此人巧舌如簧,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你同老七的感情,你自己最清楚。”
右王看了看四周,只见所有人都盯着李煜和墨翟,恨不得杀了两人,他心中还在惦记墨翟在北戍楼说的事情,那才是他的大事,事关他的大计,当断则断,他大声说道:“城主,你们李家家事我不管,李煜此事颇大,牵连甚广,如若不能给一个交代,晋北军不服,你悦城不服,恐天下也不服,所以,绝不可以简单地杀人以泄私愤,理应将人带至毕博城,让秦王公审,然后将结果公布天下,到时,该杀杀该罚罚,还晋北军一个交代,还悦城一个公道,让那些死去的弟兄们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古将军觉得如何?城主觉得如何?众位觉得如何?”
“右王说得倒好听,当我悦城好欺负不成!”李垚大怒说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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