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成婚流程

“燊儿，你连日里把自己关在书房做什么？这大好的天气，柳绿花红的，也不出去逛逛？”安阳候老夫人将人留在门外，自己扶着浮香进来。

武王殿下早已将荷包锁进暗屉里，忙起身道：“母亲怎的来了？”

浮香忙上前施了个礼，满脸是娇俏的笑容：“奴婢见过王爷。”

唔。武王殿下并不看她，而是将安阳候老夫人扶至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弓身道：“这几日因公事繁忙，不曾过去给父亲母亲请安，请母亲原谅。”

“请安事小，公事事大，这个娘亲分得清，”老夫人满面笑容，望着丰神俊朗的儿子，那眼珠子仿佛要刻在武王殿下的脸上似的，一刻也不愿移动：“燊儿啊，眼看婚期临近，你就如此这般淡定，诸事撒手不管了？”

看着母亲这张笑成秋菊的面庞，听着这多日来不曾听见的慈爱的声音，武王殿下有些纳闷，自打自己死活要求娶佟嫣然后，母亲先是苦心劝解，劝解无效后，她老人家便不肯搭理自己了。

今儿是？

武王殿下淡淡地说：“诸事不是有母亲操心么，孩儿便把心思全放在公事上了。”

心里却想，婚事有啥好准备的？到时候一顶轿子再派几个人过去，把佟嫣然抬过来便是。

这门亲事，自己多少有些不乐意的。走到这一步，说实话，自己事先也是没想到的。对佟嫣然，一开始只是利用她推了与佟媚然的婚事，接下来，她的临危不惧，她的诡计多端，她的磊落大方，渐渐地吸引了自己的目光，更因为自己怀疑她的丫头梅雨，才有了更多的接触与了解。如今，虽没了最先的那份厌弃，但一想到将来整日要与她厮缠，心里便格外的郁闷。大伙儿都弄不清自己为何要自动求娶佟嫣然，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想不通更不支持。

呵呵，只有自己才了然，事情为何会进展到这一步。这一步步，就好象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牵着似的，半点身不由已，最后这步，自己是被佟嫣然给气着了。这女人，竟敢上疏拒婚，自己堂堂一武王爷，竟被一个丑女子拒之门外，这颜面何存？何以面对天下众生？好啊，你敢拒婚，爷我就便要求婚！到底要看看，这天底下谁说了算！

一场暗地里的争斗，终于以自己娶回一个丑妻为代价胜出。

胜出的喜悦只是暂时与片刻的，接下来，说不出道不明的烦躁便如影随形。自己确实说过，届时把佟嫣然娶过来往角落一扔，生死由她。自然，这话是气急之下说出来的，过后，自己也后悔，那佟嫣然，面貌虽丑些，却是个极聪慧极优秀的女子，就近接触了这么多次，她有异于平常女子的言行与举动，自己也常为叹服，而且，莫名其妙的，竟然想起她的时候那心竟会莫名的乱跳几下。难道，自己真如苍鹰他们私底下所猜测的，自已为她动心了。这可能吗？

想起这个，武王殿下常为自己的想法吓一大跳！

天下美女众多，投怀送抱的美女更是如过江之鲫！自己目空一切，从未被一个女子牵住过目光及思绪……。怎可能为那么丑陋的女子动心、动情？

矛盾，纠结，苦恼，再加上荷包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将武王殿下直接封锁在书房内，他不想见人，更不想说话。

母亲亲身过来，自然不能不接待，更不能不开口说话。

“傻孩子，旁事母亲自可代劳，可新郎倌这个职务，娘可代替不了，”安阳候老夫人笑吟吟地说：“你以为成个亲那般简单啊？抬个轿子便能抬个黄花大闺女来？”

武王殿下在浮香搬过来的椅上坐下，淡然地问了一句：“那还能怎样？难不成要孩儿亲去把她抱过来不成？”

安阳候老夫人哈哈大笑，指着儿子的宽阔的额头：“你这个痴儿啊，没吃过猪肉难不成没见过猪跑？这成亲哪，得经过六个步骤，一步都不能少。哪六个呢，你且听娘亲给你叨叨。

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清期，六，亲迎。这首先啊，男方请的媒人到女方家问问不可以议亲，同意了呢，女方报告女子的姓名，男方回去占卜，得到吉兆，告知女家，并送聘金，约定日期，新郎迎娶新娘过门。只有经过这些步骤，做到明媒正娶，婚姻才算合法。“

老夫人说的起劲，丁点不乱，武王殿下却听得头大，满脑子都是一二三四。

便有些不耐烦地说：“太后与皇上赐婚，不似民间普通的亲事，自然不用遵从这些繁文缛节。”

“这可不能依你，就凭五小姐那等容貌，娘亲也不愿委屈了她。”

容貌？

武王殿下傻眼了。母亲突然改变了对婚事的态度，已让他吃惊不小。而此番的这几句话，更是让他一头雾水。

看儿子瞪着大眼的傻样，老夫人更是笑容可掬，正要解释，只听得门外传来了阡陌的禀报声：“老夫人，王爷，暗香姑娘过来了。”

暗香？

老夫人看着儿子直乐，这两大姑娘，总是想法设法跑到武王府来。她们的心思，真可谓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嘴里却嗔怪道：“不是让她守着老候爷么，她跟过来做啥？”

房门已推开，暗香提着裙稳稳地走进来，那神态与往常一样，端庄，不苟言笑。

“见过王爷，”暗香福了福，便站到老夫人一侧，在老夫人的耳边细细地说了几句。

老夫人一愣，扯起稀疏的眉头：“你这是从何处听来的？”

暗香看了一眼站在书架前取书的武王殿下，口齿清淅地回道：“珠宝铺的胡掌柜来找老夫人，奴婢回说老夫人不得闲，有话可跟奴婢说。胡掌柜便说，上午去铺子里订头面的女子并不是佟五小姐，而是佟五小姐的几个近侍丫头。就因为五小姐发现近侍竟冒她之名去铺子胡闹，已让心腹去铺子掷下话来，以后但凡真的需要首饰头面，她会直接找老夫人购买。”

啊？

老夫人与浮香同时惊诧住了。

也就是说，上午在铺子里见到的那美貌女子，并不是佟五小姐本人，而是她的近侍！

这可把老夫人气坏了。

霍地一下站起，什么也不说，站起来便走。

看着母亲突然又变了态度，武王殿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暗香的话里句句牵着佟五小姐，他不得不问一句：“母亲，佟五小姐又怎么了？”

“怎么啦？你自己问去，”老夫人黑着脸，迈出门槛时头也不回道：“你自己的亲事自己料理去，娘身子骨不好，经不起折腾。”

武王殿下望着母亲的背影不知该说啥。

刚还兴致勃勃地大谈成婚流程呢，转眼便翻脸不认人了。

看情形，母亲的变化跟佟嫣然有关。

这死女人，她到底又要干啥？

武王殿下对她的兴趣愈来愈浓了。

颐养堂。

果然如佟嫣然所计划的那样，她到珠宝铺预订陪嫁头面首饰的消息，如一股风一般，在最短的时间里飞进了襄王府，飞进颐养堂，飞进了襄王妃的耳朵里。

襄王妃正躺在湘妃榻上端着镶有碧玉的长烟杆抽水烟呢，那暄腾的烟雾将她周身罩起，满屋内萦飘着浓郁的烟味儿。

“主子，你看这事……”屠嬷嬷如一只大虾米般弯着腰，禀报后，等着主子发声。

襄王妃在铜盆上敲了敲烟杆，情态很安祥，与焦灼的屠嬷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腥红的唇，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贱丫头终于闹出动静来了？哀家正等着她呢。”

屠嬷嬷看不透主子的心思，便又恂恂地问了一句：“主子，难不成咱们就眼睁睁地瞧着她嫁进武王府？这口气咱能忍，咱们的二小姐也不肯罢休啊。清早奴婢又去瞧过二小姐，可怜见的，二小姐瘦成了一把骨头，见了奴婢也不再发脾气，而是连声叫着迎月给她梳妆。看小姐恍恍惚惚的样子，奴婢真担心二小姐脑子出毛病啊。”

襄王妃哼了一声，眸底里便涌起了浓浓的寒意，将烟杆往金锁的手中一丢，坐起身子：“二丫头也太性急了一些，哀家不早告诉她了么？让她放心，让她安心，哀家会收拾那个贱丫头的。”

“可离四月初三也只有十八九日了，又瞧着主子没有半点动手的意思。别说二小姐着急，连奴婢看着都心焦了。”

“哀家就是要让那贱丫头且欢势几日，让她满心等着当武王妃！待她兴的过了头，哀家便再出手收拾她！哀家这也是跟人学的，媚然先前受了啥罪，哀家便要让那贱丫头遭啥罪，一点都不许走样！”

看主子咬牙切齿的样儿，屠嬷嬷虽仍是不明白，却敢再追问。

“你去把齐全家的给哀家唤过来，哀家有事交待。”

“是，主子。”

梅花坞。

“五小姐好兴致啊。”

在院子里修剪梅枝的佟嫣然与梅晴同时回头。

只见齐全家的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来了。

佟嫣然看了一眼，目光变得冷凝了起来。

梅雨从树杈上跃下，径直走到来人跟前，斜睨着各人手中挽着的各色包袱，带着敌意问道：

“你们这是干啥？集体搬家啊？”

自打豪叔潜入梅花坞与梅雨匆匆见了一面后，梅雨发现，武王的人再也没在梅花坞出现过。只能说，豪叔太厉害了，也不知使了啥招便去掉了武王的疑心！只因上树已成了习惯，甚至说是有了瘾，所以，梅雨无事的时候，也常会爬上树杈坐着，晃着两腿，吃着小姐特制的小点心，这小日子过的，有多美便有多美。

“齐婶子，今儿怎么有空来梅花坞来逛逛？”佟嫣然攀着一根树枝，一边举着大剪子剪着多余的枝叶，一边似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齐全家的陪着笑：“回五小姐的话。王妃娘娘说，梅花坞的小厨房只有范嫂一个人哪够使的？现如今五小姐是皇上太后亲赐的武王妃，这跟前服侍的人是有规制和定数的。五小姐跟前就那几个丫头婆子，于情于理都不合。这若让武王爷及安阳候老夫人知道了，定会责怪娘家怠慢了五小姐，所以，王妃娘娘从满府中挑了几个精于烹调又极本份老实的婆子给五小姐使唤。”

这理由还真够冠冕堂皇的，换上任何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佟嫣然在这心里冷哼了一声，好啊，襄王妃果然被刺激到了，今儿竟令心腹亲自披挂上阵。

佟嫣然指着面生的几个年轻媳妇：“这几位是？”

“这是从紫衣坊调过来的几个绣娘，她们皆是精于绣功的绣娘。五小姐四月初便要出阁，屋里定有许多姑娘私底下的体已绣活要做，这些活儿又不方便交到外头做去，王妃娘娘便命奴婢带几个绣娘过来帮忙。”

“大娘想的太周到了，”佟嫣然命梅晴：“你领大伙儿到西厢房安顿下来。”

看她们几个过了院子上了长廊，梅雨皱着眉头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小姐，你为何要把她们留下？”

“不留下你又能找出别的什么理由么？既然来了，咱们自然不能缺了待客之道，既来之，则安之呗。”

“小姐，金簪她们好不容易才给打发走，安生的日子才过几天呢，你又把她们给留下？既是老巫婆派来的人，无论是谁，咱都不能留下！”

“你这傻子，忘了我为何要去朝阳珠宝铺闹腾了？老巫婆把这伙人派过来，皆在我的料想之中。老巫婆若没有行动，我才失望哩。”

“小姐的意思是，齐全家同样是带着不可告人的任务来的？”梅雨从暖壶里倒了一杯春茶，放到佟嫣然的面前，愤愤道：“死毒妇，她还想干什么？”

佟嫣然头上的珠钗缨络，苑如一只蝴儿，在面额上轻点着，痒痒的，酥酥的，“自然是除掉我这个眼中顶肉中刺啊。前拨子的人没完成使命，她当然得继续努力啦。”

“哈哈，老巫婆真像只吧儿狗，小姐咋牵，她就咋走。小姐，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佟嫣然沉思片刻，在梅雨的耳边细说了一番。

梅雨一愣：“小姐，这耗子……”

佟嫣然一把捂住梅雨的嘴，低声道：“别嚷嚷，你照做便是。还有，这事你得小心谨慎，得瞒着梅花坞这十来号人，连梅晴也不要让她知道。”

见小姐一脸肃穆正经的样子，梅雨便不再发问，领命而去。

站在窗前，和煦的风儿绕过郁绿的树林，簌簌地抚着窗纱与窗钩。一片乌云，渐渐从西边过来，慢慢向精光四射的太阳靠过去。在瞬间，在片刻，太阳隐进了乌云里，在乌云的缝隙中洒下不屈的灿灿光线来。很快，一阵风过后，乌云迅速被太阳撒得粉碎，成细片，成絮状，成丝缕，最后消失在人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