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晴小心翼翼地奉上回礼给沈律,沈律朝光晴爽朗大笑:“是明光晴啊,我对你印象一直深刻呢。”
光晴下意识扶住心口,困惑回想之前与沈律有何交集。沈律说:“我们从小学就是同学,而你最常做的事就是到处埋头捉蚂蚁或观察蚂蚁,可以看着它们发呆很久,我那时觉得这个女生有当生物学家的潜质。”
光晴一愣,随即笑开:“你其实是觉得我的兴趣奇怪吧。”
沈律直率地提出要求:“半年后是中考,不知道毕业后何日偶遇,所以想跟你先做朋友。”
光晴忍俊不禁,关于小学时的童趣一幕幕在脑海里重演,她爱给洋娃娃做衣服,爱照顾宠物宝宝,爱画漫画,没人陪也没关系,世间万物皆是她的好朋友。自从升了初二,她被动或主动放弃了所有的兴趣爱好,父母禁止她周末出去玩,要她全心放在课业上,如果被父亲发现光晴在看与课业无关的书,那本课外书99%会被撕毁。
闷在教科书的时间久了,光晴也快忘了自己曾有那些怪癖的爱好。
羽毛相同的鸟,自会聚在一起。
沈律见光晴一个人走时,会骑单车追上去,载她到车站。
见到沈律多了,星华有些不高兴。明容乘光晴不在车站,直接对星华说:“你不要被光晴的外表所惑,她的心机比谁都深,一个人同时交了几个男朋友。”
星华的第一反应是为光晴解释:“她那样的女孩如果没一点心机,会容易被人骗。心机只要不是用来害人的或是在他人背后说坏话的,不算是缺点。”
明容听出星华话里的锋芒,不禁噎住。她抽吸一口凉气,尴尬地笑笑,走到其他地方。
星华觉得自己的城府也很深,明明心痛到想咆哮,拳头攥紧,表面还能装得若无其事。他不想拆穿她,就当她还没长大。
2006年的天空有时极蓝有时灰暗,雨量异于常年多,莘莘学子雪白的校服沾了些许的泥垢与寒湿。
“明光晴,你知不知羞耻?如果我同样当着你的面做对不起你的事,你的感受又会是怎样?”星华终于受不了沈律的频频出现,积压已久的怨怒倾盆爆发。
光晴完全反应不过来,她眼睁睁看着星华愤怒转身,没有撑伞的他被大雨敲打着肩膀,公车还没来,不知他要往哪去。
光晴打开雨伞追过去,雨淋在他身,冷在她心。星华接连几次用手推开她的雨伞,光晴恼了,把伞收起,默默跟在他身后。
星华拿她没办法,一见她傻气里透着倔强的表情,他的火气全没了,连忙脱下外套,盖在光晴头上,他将她用力搂进怀里。
光晴哭着捶了他好几下:“笨蛋,天下第一大笨蛋!干嘛莫名其妙对我凶,还不理我!”
星华愧疚:“我不该怀疑你,就算有一百个人说你不检点,我也该相信你。”
光晴听后打了个冷战,或许是身体受寒了,或许是第六感在预先饮泣。
光晴做梦也没想到,体育成绩经常不及格的自己被班主任钦点参加4人接力赛,理由是她的50米冲刺跑是全班女生的前四名。沈律揶揄她:“你的飞毛腿是靠迟到练来的。”几乎每天沈律都能透过3班的窗口看到光晴踩着铃声狂奔而过。
每隔两天光晴要留下来与伙伴在操场练习接力,往往练习到傍晚六点半才散伙。沈律不放心光晴一个人走长长的夜路,每次都找借口留下来,等她训练完,再送她到车站。
星华越来越不喜欢沈律,永乐给星华支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从我的女友里挑一个给你送去,陪你演戏去气气豆芽菜,效果立竿见影,用完还给我。”
光晴刚走到车站,看到星华与一个女生有说有笑,吓了一跳。永乐的女友见到光晴,就笑着一把搂住星华的腰。星华下意识想推开,一见到光晴站在那里,就赌气轻轻把手搭在女孩的肩上。
光晴有几秒是眼前全黑,险些站不稳。等她反应过来,眼泪夺眶而出:“坏蛋!讨厌!”
见光晴跑开,星华想去追,女孩拖住他:“别去追,让她冷静反省。”
光晴彻夜失眠,全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星华与那个女孩搂在一起的场面如一道深刻的创伤,令光晴一想起就疼痛绝望。
班主任在门口堵住光晴:“你怎么又迟到!上级领导要来视察,正好缺人手帮忙,罚你中午留下来打扫校园。”
课堂上,老师皱眉点了光晴的名:“上课怎么可以睡,罚你站五分钟。”
下课后,弋媛推着昏睡不醒的光晴:“你怎么一整天没开过口,遇到什么事了。”
中午光晴连饭都没吃,闷闷地与一群被班主任们“挖掘”而来的倒霉虫打扫着教学楼,人群里竟有朋栋。光晴觉得稀奇,朋栋一向早到学校,竟也被拖来劳动。
朋栋也看到光晴,他指着光晴,跟指挥打扫的干部说:“我跟她负责打扫篮球场。”
“不用猜也知道你是因为迟到才被抓来当苦力。”
光晴立马还击:“当然好猜,我的缺点就这一个。倒是你,缺点过多,我猜不准是哪个原因。”
“因为我今天和朋友在走廊拿着黑板檫打对方,一不小心黑板檫飞到级长脸上,所以被抓来劳动了。”
两人不亦乐乎地忙着,最后只剩下篮球板没洗,光晴举起套着布的长杆跳了几次,想擦洗它。朋栋一边嘲笑一边走进她,猛然,他一把抱起她的腿:“快干活,我为了公务牺牲自己。”
光晴的脸瞬间飞红,她狠狠捶打朋栋的头,朋栋笑着放她下来。
干完活后,朋栋与光晴各手捧热奶茶,坐在草地上,目光和静望着远方,状态接近发呆。
突然,朋栋微笑问道:“有男友了吗?”
光晴相信朋栋不会出卖自己,便坦诚相告。
朋栋良久未语,叹息一声语重心长:“我才是迟到大王。”
太早太迟都是错过,你没有迟到,只是错过了。
自从“撞见”星华与其他女生的亲热,光晴对那个车站有心理阴影,她宁可多走一个站,也不愿意在那个车站等车。
她恨他入骨,不想看见他。
与沈律接触久了,光晴受到好的影响,文采有了质的飞跃。正巧校刊举办征稿比赛,沈律与光晴打赌,名次更后者是输家,无论赢家提出任何一个条件,输家必须答应。
被认定是第一名的沈律成了第二名,光晴如黑马般一举夺冠。
大家认为光晴是拿安慰奖的料,平日没见过她在校刊发表文章,她也从未参加过文艺表演,没人知道光晴是才女。其他参赛者窃窃私语,说光晴写的现代诗不是抄袭百度就是沈律代写的。
沈律没想到,自己即兴想到的赌约竟给光晴带去不大不小的困扰,光晴被大家不怀好意的臆断猜测给惹恼,她觉得平白无故就被怀疑作品是抄袭,是对一个原创者的智商和人格最大的侮辱。
光晴拥有强迫症般的自律性,即使全班都在翻书作弊,她就是那个标准答案被扔到眼前也不肯抄的主。一个主动选择考试不作弊的孩子,最不齿不屑的便是抄袭。
有时,人生的道路上会遭遇一些令你百口莫辩的争议,你心知肚明自己是怎样的人,众人却不认为你是怎样的人。舆论与偏见无处不在,伤害着“解释或不解释都无法洗清自己”的主人公。
“对不起,你打我骂我吧,是我的馊主意害了你。”沈律每次经过光晴的班,都能看出光晴心情不大好。
光晴微笑摇头:“你没拿刀逼我参加啊,现在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是那些乱嚼舌根的小人。”
“别在乎流言蜚语,你不需要它们,也不用害怕它们。”
“真气人,我咽不下这口气。”光晴嘟着嘴想了一会儿,心生一计。
几天后,校刊出现光晴的作品。“诽能行阴寒,风刀霜剑逼。我心自明净,何惧庸人谤。豪杰结天下,煊赫伴玉洁。不问蛇鼠徒,匿迹或轮回。”
光晴在作品的下面注明:“此拙作独具澄清之用,别无他意。若有非议,请先摘下有色眼镜。”
在校刊发表了澄清自己的诗后,光晴如释重负,该说的她已说,那些蜚短流长就算再不三不四,已经不能影响她。
校园运动会那天,部分懒得看热闹的学生没有来学校,学校没有强制学生前来观看,不过大部分的学生踊跃前来观赛。
4人接力赛在第一天上午进行,光晴与其他三个接力伙伴集合,一个颇有经验的伙伴指着重点班的竞争选手说:“十班穿钉鞋,我看她们十有八九是得第一的。三班有一个跑步速度很变态的高手,我猜测第二名是三班。我们要争的是第三名,记住,跑步不能过界,接棒时切忌掉棒,转弯处不要摔倒。”
正当光晴独自发呆,沈律出现在她眼前。光晴惊喜道:“我还以为你在家看书呢,原来你来了。”
沈律把一瓶饮料递给光晴:“上午我来看你的比赛,其他时间不来了。”
校园广播通知女子接力赛即将开始,光晴紧张得手在颤抖。沈律笑着拍拍光晴的肩膀,突然看到她的鞋带有些松,便蹲下帮她绑紧鞋带。
众目睽睽之下,沈律竟旁若无人地帮她绑鞋带。光晴眼眶湿润,回想起沈律对自己的好,是知己般的令人感动,她难掩激动,轻轻环抱住沈律:“有人说,愿意在人群中蹲下来帮你绑鞋带的人很少,而愿意在人群中蹲下来松开你鞋带令你绊倒的人却不少。我今生有幸,拥有你这样的哥们。”
此情此景,亦被偷偷关注光晴的朋栋和荆泳尽收眼底。
目送光晴跑去参赛的背影,沈律呆住了。他默默走到气氛沸腾的观众区,目视负责第二棒的明光晴。他只希望自己的光晴得第一,即使她得不到第一,她在他心中永远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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