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光晴对何丽颜的印象很好,跟当出纳的陆羊羊说:“何小姐人很有礼貌,看上去不像坏人,你要好好跟她学习。”
然而,日久见人心。当何丽颜时不时在光晴跟前说其他女同事的闲话、坏话时,光晴明显感到不自在。
一天,方静梦在QQ上对光晴说:“我今天算是看穿她是怎样的人了!你以后不要跟她说你的事情!她中午在我办公室说你的坏话,说你在短短几年间,换了十多份工作,还说你人呆,整天穿白衣素裙,跟女鬼没两样。”
光晴诧异:“不是吧,我还以为她只在我面前说你们的坏话……我哪有换很多份工作,我跟她说时,是说四份吧!再说了,她根本不知道真实的我,怎么就说我呆,她是有多聪明呢,整天背地里非议别人,这种做法就很聪明吗?”
静梦看了也很不爽:“原来她喜欢到处嚼舌根。以为自己是所有同事中资历最深的,就看谁都不顺眼,呸。”
光晴冷笑:“也许在她的眼里,自己完美能干,别人一无是处。这种人,以后只能跟她做表面功夫。”
何丽颜在公司的人缘并不好,她却依旧我行我素,乐于做职场小人。每次与何丽颜说话,光晴能感觉到她话里的锋芒,但毕竟大家是同事,光晴一笑置之,不予计较。
这个世上,总有一种“不喜欢”,是人们以德报怨、友善示好也无法化解的。面对何丽颜无缘无故的不喜欢,明光晴无可奈何,何丽颜有些方面与光晴的职中同桌章育嘉很像。
一天晚上,光晴与羊羊拿着水壶去公司的饮水机装水,装完后,两人准备走人。“哈哈,那个章又临一直在看你。”陆羊羊附在光晴的耳边笑。
光晴回头看章又临,目光相撞,又临立马佯装在看文件。
几天后,又临的外国客户亲自来公司参观,又临用流利的英文与他们沟通,光晴看在眼里,跟方静梦赞道:“又临的英文好,能说会道,不愧是外贸经理。”
方静梦白了光晴一眼:“鑫仔的英文也很好,没见过你夸他。”
一天,又临请光晴帮忙,光晴应允。回到电脑,又临的QQ信息飘来一个又一个,叮嘱了很多光晴要注意的事项。
光晴笑着回复:“知道啦……事情交给我,你大可放心,不必如此劳心提醒。”
又临自嘲:“咳咳,没办法,上了年纪,人也变得啰嗦。”
光晴逗趣又临:“大叔一点也不老。”
又临一反人前稳重的形象:“哥竟被叫成大叔,我不活啦,直接找块豆腐撞了!别拦着我啊……”
光晴顺势回复:“大叔别啊,生命漫长,何苦想不开。”
她接着再加一句:“我给你找了块冻豆腐……这个带劲,欢迎来撞……”
又临直接喷水在笔记本上。“为了电脑能长命百岁,跟你聊天时绝对不能喝水。”
然后,又临发了很多相声和谜语去逗光晴,光晴毫不给面子,一一回答正确。
又临无语凝噎:“你的副业肯定是搞文学的。”
光晴莞尔:“实不相瞒,在下的专业之一正是文学。”
又临敲了几个哭脸给光晴:“都怪你,不早说,搞得我刚才像养猪专业户……”
当初,职中的教职员工们信心满怀地对光晴所在的06级学员说:“我们学校的就业率是99%,每一年都有企业到我们学校办校园招聘会,抢着要我们学校的学生。”
然而,当光晴他们即将毕业时,刚好遇上金融危机,而光晴所学的专业是受金融危机影响最大的专业之一。那一年,没有企业到光晴所在的职中办校园招聘会。
毕业会上,副校长满怀歉意地对06级的学生说道:“你们是我带过的,最特别的一届。风格特别,所遇到的机遇也特别。这次金融危机,导致了很多中小型的外贸公司倒闭,而大型的公司可能对文凭的要求会相对较高。同学们,我们无法改变命运,特殊时期,我们所找的工作可以暂时不对口。时局如此,我们最好先求得一份工作,等学到经验了,再谋职。”
光晴并不意外,她一直活在动荡里,几乎没有体验到平顺的滋味。就像蔷薇开晚了,错过良辰,常遇逆风。
就算没有那次金融危机,她依然没有意愿做对口的工作。
走出职中,光晴很快投入到记者的行列。而当她因故退出记者圈,在家里坐了两个月,不知道什么才是适合自己的职业。
被嘴贱的亲戚挖苦得一无是处,光晴哭笑不得,经常跑去参加现场招聘会。
现场招聘会里人海如潮,光晴参加了N次后,灰心丧气,不想再去。
比较像样的职位,对学历和经验的要求苛刻。即使那个职位对应聘者的要求不苛刻,而且待遇好,那么,那个公司肯定不在市区。而一般而言,市区人不太乐意跑去其他地区谋职,除非是到像广州深圳这样的一线大城市。那些家在边远地区的同学,都不太想在自己的家乡找工作,更何况是一直住在市区的光晴,她不舍得远离母亲。
很多大型制造企业选择把工厂建在边远地区,也有他们的原因,市区的土地已经被开发到差不多了,地价较高。而边远地区尚待开发,潜力无限。
光晴的父亲明镇东突然想到,可以拜托自己的老同学阿仁帮光晴谋得一个岗位。光晴难为情:“我不要,走后门可耻。”
陶菲叹气:“又不是一进去就做管理层,只是要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岗位,怎么就可耻了。”
明镇东说:“当年,光麟也是通过阿仁的帮忙,在他的公司当包装工。面试光麟的是阿仁的小姨子,大家都叫她程姨。程姨还对光麟说,‘要是你会英文,就可以去办公室做文职工作了’,如今,光晴你会英文,肯定能去办公室工作的。今晚,就跟光麟交待,让他跟程姨说去。”
明镇东口中的阿仁,已是美籍华人,他回汕头投资,开了一家中型三资服装企业,公司名叫拉非亿。
隔天,光麟对家人说,程姨让光晴去面试,光晴的父母很开心。光晴暗自叹气,人为了生存,有时不得不作出违背自己原则的选择,为了家人,再不愿意,她也会去。
光晴不知道该穿哪件去面试,陶菲拿出一件漂亮的套裙递给光晴,光晴摇头:“老师说了,面试的时候不能打扮得太美,女面试官会嫉妒。”
陶菲不以为然:“面试你的是程姨,她年纪大,不会嫉妒小女孩的。”
光晴半信半疑,最终还是穿上漂亮的套裙。
走进拉非亿,光晴在人事部等程姨。半个小时后,程姨才从电梯里走出来。
也许是光晴的错觉,程姨似乎白了她一眼。对于光晴的问好,程姨用鼻音回答。然后,程姨扭摆着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一会儿,前台微笑带领光晴走进程姨的办公室。
程姨直截了当地问光晴:“你打算朝哪个方向发展?”
光晴想了想,说:“外贸跟单员吧,这能发挥我的专业。”
程姨翻了翻阴冷的白眼,说:“这方面我们已经饱和了。你再说一个。”
光晴毫不迟疑地说:“如果可以,我想接触服装设计这一块,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兴趣。贵公司一开始可以不发我工资,让我在旁边实习。”
程姨从喉咙里发出冷笑:“不行,想做这一块,必须有相关的专业,还要大专文凭以上。”
光晴发现程姨的目光越来越阴暗,心中闪过一惊,便低声说:“贵公司哪个职位有空缺,便安排我去吧。”
程姨残酷地讥笑道:“文凭低,还想做那些职位,果然,长得漂亮的女人就是虚荣,不脚踏实地!别以为走后门就了不起,我看不起你这种人!”
光晴被攻击到痛处,还生平第一次被人评价为“不脚踏实地”,一时觉得委屈,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她好恨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掉眼泪,为什么要平白无故被一个恶毒的女人贬损自己的人格。
“如果您不想收我,一句话就够了。谢谢您主观臆断的评价,我先走了。”光晴缓缓站起,头也不回地离开。
事后,程姨还在阿仁跟前诽谤光晴,说她眼高手低,不肯从基层做起,俨然一副大小姐的架势。搞得阿仁见到明镇东时,脸色不怎么好看。
陶菲十分恼怒:“程姨吃错药了吗,不招就不招,可至于诽谤别人?她自己不也是走后门才当上人事经理,还安排了她的许多亲戚在公司的管理层和餐厅工作。这个社会真是什么人渣都有。”
光晴困惑不解,自己对程姨彬彬有礼,连自己被她当面恶言相向了,也不曾出恶言反击,为什么程姨要对她出言不逊,事后还在大老板面前抹黑光晴的形象。
沈律对光晴说:“可能你长得像她痛恨的情敌,其他原因不至于吧。”
那是光晴人生中第一次关于全职工作的面试,却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光晴甚至误会,以为每个面试官都如程姨那样恶毒,会对面试者的自尊进行非人道践踏。
因此,她对面试有阴影,一听到“面试”二字,心中会生出反感。
有一天,光晴在母亲陶菲的陪同下,走进一家新开的人才市场,名叫南月人才市场。
她们正在门口看招聘信息时,突然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人走近他们,笑问:“请问妹妹是想做暑假工吗?”
陶菲回答:“不是,我们想做全职。”
女人微笑牵着光晴,边走边说:“好的工作很容易找的,你们别走太多的弯路,由我们帮你就行。”
光晴初出社会,单纯得对人没有警觉。女人将她领到求职登记台,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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