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青玉案

要说汪太尉，固王爷和他相熟。包括钱家父子，都是他的门下客。他在朝廷里的名声很好，在百姓心目中亦是。一个人要有多奸诈，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固凉寂不想去想，只想安安静静的，娶一个于归过一生。

有些事情，他并不想去计较。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并不需要他拼死拼活。

以前老觉得这种想法是妇人之见。却也终于在自己身上应验了一次。现在的固凉寂十分惜命，他可还想留着命过明日春宵。哪怕没有儿孙满堂，当然也不要妻妾成群，有她一个就够了。

他想着就去大堂找姞于归，大中午的，一般来说她都是在吃早饭，尽管这一点让他哭笑不得。但他也不在乎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只要她喜欢，就随她去。

等他到大堂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姞于归。姑娘留了张字条，叫丫鬟交给他。

姞于归平日里话都少的可怜，更别说留字条了。固凉寂一边开始欣喜她的改变，一边开始好奇，姞于归能给他留什么话。然而当他打开纸条，并不是每日苦练的字迹。但也一目了然，汪洋与的字。

“姑娘和谁一起离开的？”固凉寂问。

丫鬟是新来的，还不了解主人的脾气，便有些大胆地上前一步，“是汪家的公子，还有一姑娘。”她指手划脚的，快要擦到固凉寂身上。

固凉寂没有再听下去，专注着她的手，想起要是姞于归，下一个动作，必定是把匕首拿出来了。他想着，也就这么做了。丫鬟被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地。

“求将军饶命。求将军饶命。”还没等她说第三句，固凉寂就径自走了出去。

汪洋与，你好大的胆子！

一年多前积攒的许多案子，固凉寂都没有动手。其中最重大的就是先皇被下毒一案。现在又来了一出事情。固凉寂一直想躲，可貌似，躲不过去了。

他难受地捂住眼睛。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他奇怪，汪洋与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能把姞于归请过去。事实上，于归师姐，并不会太多关心这类事情，而且凭她的聪明才智，自己能看出来的事情，她又何尝看不出来。可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门口有马车等着，他也不用问，就有人来请上车。

汪洋与的偏院，陆放一家跪了一地。固凉寂抬头看去，座上宾竟然是皇上。他心里一惊，放慢了脚步。随后他才能注意到，蹲在一边的姞于归。

见到相见的人，心里又突然一喜。等他走上前去，脸色又变了。

他的师姐，一手拿着青山忘语剑，一手抓着固凉勍的衣角，她忘了神，陷进了自己的小情绪。固凉勍一边听着陆放的描述，一边不着痕迹的照顾着姞于归。

师母曾经说过，要是有一个男子能让姞于归放下她的骄傲，不由自主地去依赖他，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她的最爱。哪怕不是，也一定是放在心尖上的人。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固凉寂真得差点以为自己就是了。可那个人一出现，一对比，别提多明显的差别。

固凉寂这会儿想到以前先皇还在的时候，这个姑娘胆子大到和他调侃。倒不是说怕不怕，而是这对姞于归来说很反常。现在固凉寂终于想明白了，那天，是因为，曾经的十一皇子当今的皇上在。又或者是，儿媳孝敬未来公公。

他的脚一软，差点摔下去。

汪洋与眼尖看见他，熟络地跑过来挽过他的手臂，实际上，也帮了他一把，他才不至于摔倒。不管汪洋与有没看出来他的不对劲，他都很感激他。这么多年的兄弟，果然是最好的。

很快一群人齐刷刷地看过来，固凉寂再往前走一点，向皇上行了礼。抬头时他看了姞于归一眼，对方冷冷的，俨然没有了看固凉勍时眼里冒着酒气沉醉的意味。只有未褪去的情愫熠熠生辉。

他疼痛地难以呼吸。胸口似乎堵着一口血，随时要喷出来。他强忍着颤抖的身躯，一字一句又圆润无比，好似开心极了。“勍儿还未有后，是不是喜事将近了。”

固凉寂已经顾不得大不敬直呼其名了。用最亲切的称呼，来问一句足以让自己心碎的话。

陆放一行人脸色立马就变了，但仍旧做足了表面功夫，“听将军一言，陆家上下也在此恭喜皇上。”

后边整齐划一地声音响起，“恭喜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姞于归想笑，没憋住。还是笑出了声。

固凉勍也哭笑不得，显然他也察觉了姞于归的笑点在哪。自己年方二十又四，提什么万岁。但是老祖宗的规矩，他也只能接受。

固凉寂呆呆地看着两个人，周遭一切都被挖空了。他已经是个纸片人，麻木到没有了知觉。以至于“于归”开始发作了，他都不知道。

现在的他急需要一个出口，他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死命的掐自己的掌心。他起身，对着后面的人，“陆放，江南人氏？”

来首的人顿了一下，“是的。三年前，汪太尉派他侄儿任命地方官员，草菅人命，逼良为娼，并且收揽多方不义之财。据说......”他在等上边的人问他，再开口时，可信度会增强不少。这是先入为主引导对方进入自己思维的一种说话方式。

不过很可惜，除了不知哪来的几声犬吠外，没有一句人语跟随。

陆放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据说，汪太尉还拦截了各地方官员进贡的金银珠宝，侵占了多数人家的田地，还......擅自修改青天老爷的奏折，目的就是想一手遮天。”

听完固凉寂开始笑了。因为胸口抑制不住的疼痛全然还在发作，所以他的笑是带着嘲讽的冷笑。

他抬起脚，一脚飞过去，只听“咔嚓”一声，手臂断裂的声音，对方毫无还手之力。果然没猜错。他面向皇上，跪下：“陆放一家老小诬陷当今太尉，等皇上治罪。”

一群人在皇上面前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也讲述了一个时辰。以为就要大功告成之时，突然全被搅和了。

他们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七嘴八舌地都开始求皇上明察。年迈的老父亲上去扶起儿子，和妻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哭泣，“身为护国大将军，胡作非为，今日敢断我儿一只手臂，他日也必敢对皇上不利。求皇上为草民做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草民斗胆恳请皇上治固凉寂的罪。”

这一番话说的可真好。因为固凉寂动了手，要是闹出去了，怎么样都是过错。流言蜚语足以使一个人身败名裂。而此事又扯到汪太尉一家，怕不是这么能简单应付过去的。

“那，陆氏你的意思是，要朕斩杀固将军吗？只是斩杀固将军？”

老人一听，大概心中一喜，暗自掐了陆放一下，是他的表情更加狰狞，“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哼。”固凉勍鼻子出气，同样的冷笑，“刚刚还说汪太尉的不是，现在倒是不管了，只要固将军的项上人头就可以了？”

中计了。“来人。”固凉勍大喊一声，“陆家老少蓄意谋害朕，要不是固将军保护及时，恐怕早已遭遇不测。谋害天子乃杀头大罪，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且留他一家老少性命。上九十八种酷刑，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送回老家。”

本来使用内功自断手臂，就是为了摆固凉寂一道，却没想到，还是被固凉勍摆了回去。果然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是生是死，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他们等不及了，官兵未来之前，服毒自尽，无一人存亡。

最老的已经年过八旬了，最小的还在襁褓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