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邀你饮酒。
静立在面前的传讯纸泛着白蒙蒙的光,把原本不见五指的闭关室也照得柔和。
你轻皱了眉头,有些猜不透他的用意。
他是知道你闭关的,却还是发了传讯纸来,怕是……出了什么你不知道的变故。
你抬手抓了传讯纸,连忙解了阵法出关。石门缓缓打开,你看到他就坐在你闭关室前面的石阶上,脚边摆满了酒。
“不醉不归,可好。”他或是听得石门打开的声音,于是抬了手,晃动着手里的酒壶。
你看着他有些迷离的眼,莫名生气。
“你本不会饮酒。”你上前,抢过他手里的酒壶,又捏了他的下巴,逼着他和你对视。
你以为他会笑,就像以前那样,满脸真实或者是颇为尴尬的干笑一两声。
可他别了头过去,消沉着重新拿了酒壶,你再伸手夺走,他却哭了。
像个孩子。
“竟是出了何事。”你也急了,你何曾见过他这副模样。
他当是记忆里如冬日初阳般温暖,如六月花一般灿烂真实的少年,有些聪明,有些坚毅。他不该是眼前消沉落寞的样子。
“我,记起来了。”他抬起头来看你,满目悲伤,泪水就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最后还浸湿了衣裳。
傍晚,晚霞已经消散,他身后的天空却是意料之外的明净。
那时候,他是镶嵌在明净天空中的……人世悲哀。
你的心猛然一阵刺痛,他竟然记起来了,那……也就是说,他要做出决定了。
“你此番来找我,可是道别。”你努力让话语平淡,最好,还要带上一点冰冷和无所谓,你不想影响他的决定。
虽然,在他那里你可能也影响不了什么。
“嗯……”他勉强的勾起一抹笑,依稀还是那时候意气风发着的影子,而却叫人心疼得紧。
他摇了摇头,“说了,是不醉不归。”并非道别。
而不醉不归,他分明已经醉了。
他本不会饮酒,不会饮酒!
“好。”你坐在他旁边,一手拿了酒坛子,你说,不醉不归。
你们说那时候的生死,说春生万物,说那场雨。
满地的酒壶歪歪倒倒,空气中全是迷醉的气息。
然后冰轮高悬,云层如薄。
那之后你就没见过他,你只听说,他杀人如麻,已入了魔。
——羌无言
“来啦。”你头也不抬,依旧是看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鱼儿,然后时不时丢一点儿乳白色的颗粒到池子里。
“你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什么事都要自己担着,这次过来,应该也不是为了让我出手吧。”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你终于慢慢转头,看了蹲在旁边的他。
他是不太适合黑衣的,黑色太沉闷了,太还是穿白衣好看些,能穿出年轻的味道。
“我想吃鱼。”他并不回复你的话,同样是盯着池子,盯着池子里的鱼,头也不抬,只是轻飘飘的吐出这四个字。
你突然轻笑,“好。苍虚,捞几只出来,烤了吃。”
顾不得苍虚一脸不快,你这会儿只好奇他的反应,于是问,“可还有什么需要?”
“比如,想要什么东西没有?”
他这才抬起头来,表情极为认真,却不是为了要得到什么东西。
“有个问题。”他说,“宋哥哥只要回答这个问题。”
你点头,“说来听听。”
“如果我与世界为敌,宋哥哥会不会为了苍生黎民,解决我。”他的眸子里弥散着久久不散的悲哀,似乎不论你回答是或者否,他都决定了做法。
“不会。”
你太心疼眼前的他了,这样的心疼远超了所谓苍生黎民。毕竟,苍生黎民,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和你有关系的,只是这个追着喊你宋哥哥的他。
“那,如果我与世界为敌,世界将我毁……”毁灭了呢。
“世界毁你,便为你毁了这世界。”你不便去插手他的决定,你能做的,只是让世界陪葬。
他却笑了,“宋哥哥。”
他说,如果我不敌世界,世界毁了我,宋哥哥就替我守着这世界。
替他守着么?
哈,真是奇怪的孩子,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守着,也就守着吧。
只要他高兴就好了。
——宋君安
夜色也真是浓郁,没能洒下了月光,视线所及,算是意料之中的压抑。
你手下的人把他带进你屋里来,点了兽骨灯,然后退出门去。
褪下了正派人士独钟的白衣,他穿着与你一般的黑衣裳,周身是弥漫的悲伤。
“我早便说过,我魔宗比那些所谓正派行事磊落得多,你早该来的。”你冷着一张脸,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像什么。”你故意冲他大声,可他……居然没有什么反应。
许久,确实是许久之后,他才慢慢抬了头,声音低得流转,“像什么?”
“像,狗吧。”他自己这么说的时候,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你一顿,突然不知所措。
“青元啊……”他看着你的眼睛,像是拼了命才挤出一抹笑来,他说,我什么也没有了,我是不是该报复啊。
哈,他既然来找你,明明就是做了决定,居然还问你,该不该报复?
该的吧,那些整天以正道自居的伪君子,把那样好的他,折磨成这副模样,如何,能不发起报复呢。
“魔剑宗杀人,我推荐你过去。”最直接的报复,当属杀。
你为他想好了道路,早就为他想好了。
他听罢,愣了许久,“我还以为,你会劝我。”
“劝?”你突然轻笑,“为什么要劝。”
“我早就看烦了那些人的嘴脸,既然你想报复,难道我还要想方设法来阻止你吗。”
你低头,看着似乎突然比你矮了不少的他,一字一顿,你说秦初扬,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还是说,你骨子里,根本不愿意叛离所谓正道。
“那么,你以为的正道,是什么?”
你永远都不懂,不懂他为什么总会纠结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明没有步步紧逼,他却似受了委屈,落了下风,垂着头,声音也细微得可怜。
而你,你当然知道他没有那个意思,你只是生气,至于气什么,你居然也说不上来。
只是面对着他,面对着这样的他,你就控制不住想要拿一些大词来压他。你明明,是最看不起这样的行为的。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无力,你说这话的时候,无力极了。
“好了,明日一早,我送你去魔剑宗。”你终于能躲开了话题,然后努力把控情绪,把他拉到床边……(—-—就是床边,老娘燃烧的腐女之魂啊……略略略)
“早些休息。”…………
——北覃青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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