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倾嫚觉着何鹭晚的说法很有问题,但暗示之下,她又无法去思考问题在哪儿。
所以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见何倾冉也没有意见,就喝退了所有的婢女。
“大姐二姐……你们……”何嫦薇没有受到何鹭晚的暗示,因此极为不解。
为什么两个高傲的嫡姐会突然间对何鹭晚这个不干不净的东西言听计从?
婢女们乖巧听话,受了命令便鱼贯而出,到苑外等候。
一时间,回凉苑中的婢女就只剩下了随何鹭晚前来的风谣、苏朵和绿新。
何嫦薇咬了咬牙,冲苏朵她们怒道:“你们几个怎么还留在这儿?还不快滚出去!”
何鹭晚拉开了和两位嫡女的距离,笑言:“大姐,我身边的人嘴严,让她们留下来也无妨的。”
何倾冉听了,便理所应当地点点头:“那就让她们留下吧。”
“大姐……二姐……你们究竟怎么了?”何嫦薇慌了神,赶紧走到两位嫡女的身边,好一阵关心问候。
何鹭晚不再理会三人,揣着心疼和担忧走到了戚姨娘的身边,扶着她的手,半晌,难过地叫了一声:“娘……”
戚姨娘被方才一系列的戏剧变化震惊了,眼中余惊未褪,看向何鹭晚的表情也颇为复杂。
“小晚……”
“娘,外面风大,您到屋里歇一会儿吧。”何鹭晚眼神微动,扶着戚姨娘就往屋内走。
可身后的何嫦薇不愿意了:“何鹭晚!你莫不是对两位嫡姐下了什么妖术?若是伤了她们的贵体,父亲和兄长都不会放过你的!”
何鹭晚不想和智障理论,便道:“我若是有妖术,又何苦风尘之地走一遭?”
说罢,她扶着体虚气弱的戚姨娘进了屋。
何嫦薇作势要追进去问个明白,但被风谣拦在了门口。
“你个贱婢休要碰我!”何嫦薇被风谣钳住了手不得动弹,不由得口中大骂,剧烈挣扎起来。
何鹭晚临关门前向风谣交代:“我与我娘要说几句体己话,别让她太吵吵。”
“是。”风谣领命,毫不怕得罪人地从何嫦薇的怀中搜出她的帕子,攥了攥塞入她的口中。
何嫦薇被打包了扔在一旁,仍处于诱导状态的何倾冉与何倾嫚,雕像似的立在院子里。
尽管她们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疑惑,但银铃的暗示作用,使得她们在何鹭晚给出进一步指示之前,除了站着什么都不能做。
“娘,您先坐好。”何鹭晚小心地扶着戚姨娘坐在棉絮外翻的软塌上,不动声色地评估着屋内破损的器物。
戚姨娘已经缓过神来,不再惊惧,但久别重逢的激动和慈爱并未因此出现。
“你……是谁?”
何鹭晚拉了个凳子坐在戚姨娘的对面,平静地微笑着:“娘亲果然是不一样,您明明也没和女儿相处多久,居然发现异样。”
戚姨娘攥紧了衣角,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我的女儿呢?!”
“她被救回王府之后,遭了王妃的毒手……已经去了。”何鹭晚直言不讳道。
戚姨娘的情绪骤然失控,眼眶一红就闸不住眼泪的奔涌。
她抽泣了会儿,身体微抖着问:“那……那你……你是如何与……与我的女儿……”
何鹭晚见她泪如雨注,却又哽咽着不肯放声哭泣,一副非要将问题问完的模样。
所以她虽然知道戚姨娘想问什么,但还是垂着头不欲提前作答。
戚姨娘抽噎了半天,终于抓住个空档,续上了跑音的问题:“……与我女儿长得……一般……无二……?”
何鹭晚能切身体会到戚姨娘丧亲的悲伤,一瞬间,她有些后悔如此直言不讳,但片刻之后,何鹭晚选择继续相信自己的经验和判断:理解是要用坦诚换取的。
所以她真诚地看着戚姨娘,平静地述出惊天之言:“我那时也是一缕亡魂,不巧遇上她新亡的身躯,鬼使神差地替她活了过来。”
“原来你竟是借尸还魂的妖孽吗?!”戚姨娘惊惧交加,还有隐隐的愤怒给她苍白的脸上添了丝血气。
她是那样想吼出来,可见着眼前令她疼惜爱护的女儿样貌,最终还是将声音压在了喉中。
“在死之前,我也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我生来不知父母是谁,侥幸被慈悲的养父收养,教导成人,但终我一生也不知道‘母亲’的感觉是什么……”
何鹭晚娓娓道来、情真意切,看着戚姨娘的眼中闪着希冀与渴望:“……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了,母亲是如此伟大的存在……”
她慢慢将手伸向戚姨娘冰冷皲裂的手,戚姨娘没有躲闪。
何鹭晚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小心地说道:“虽然我不是您的女儿,但我有她一生的回忆,如果您愿意的话,今后让我代替她来孝敬您,好吗?”
戚姨娘的视线被泪水遮挡,面容因为强忍着悲伤,僵硬得变了形。
茫然无措和惊惧悲伤在她的心中不断翻涌,戚姨娘感受着手上渡来的温度,透过模糊的视线瞧着何鹭晚的模样,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把她推开。
“小晚……她走得痛苦吗……”
“她为爱而死,无怨无悔。”这一点上,她是敬佩原主的。
戚姨娘长叹了一口气,似是替她女儿不平:“为个男子,何苦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啊……”
何鹭晚眨了下眼,这句话隐含的信息量略大,她觉得自己有点接不上话。
所以她试探着开口:“娘……”
戚姨娘哀戚戚转过头来,看着她看了半天,眼中的纠结怎么也平复不下去。
何鹭晚楚楚可怜地与戚姨娘对视,她真是羡慕极了原主,能有一位如此爱她的娘亲。
这模样对戚姨娘来说是个大杀器,哪怕她知道面前的皮囊下不再是自己的女儿,可她依旧见不得何鹭晚这样子。
戚姨娘再次叹气,反手握住了何鹭晚的手。
“娘?”何鹭晚一阵惊喜,她万万没想到,戚姨娘如此快得做出了决断。
戚姨娘一手抚上了何鹭晚的鬓边,怜惜地说:“也难为你舍掉原来的名字,以小晚的身份活下去了……”
何鹭晚情不自禁地蹭了蹭戚姨娘的手,似乎在眷恋着她从体会过的触感。
她轻声道:“让何鹭晚的名字响彻大玟,是我唯一能报答她的方式了。”
戚姨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话:“响彻大玟?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怎么生出了这样不切实际的……野心?”
何鹭晚双手握着戚姨娘的手,像赢了彩头向娘亲炫耀的顽童一般,笑眯眯地说:“娘亲可想听听我更大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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