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一个人缓缓地沉到了水底,身上的一丝丝的余温慢慢的变为冰凉,四肢发软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他虽然晚了一步遇上了芷柔,但他今天却能和芷柔同死,也算是不留遗憾了。
头脑越来越麻木意识也越来越浑浊,耳边只有潺潺的流水声。他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空洞的似搁浅的鱼儿一样没有一点生气。但就在这时他却在身侧,看到了手脚被绑额头被磕的流了血的芷柔,四周围飞扬着芷柔额上鲜红的血丝。
陆少咬着牙扑打着周围的水他本是不会游泳的,但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念,强撑着一口气不愿下咽,使尽全身力气一个劲儿的向前面游过去,一路顶着水流的阻碍什么都不在乎的拖着芷柔游了起来。
后脊一阵凉意彻骨。滔滔的水波侵蚀着他一身的病骨,全身被阴凉的水刺得他直打哆嗦,他周遭的水波透着彻骨的凉意使他几度要陷入昏迷,凭着仅存的那要救芷柔上去的一丝信念游到了接近岸边的水域中,看着水面上浮动着的光影,陆少奋力的一摆手臂,拖带着芷柔终是游了上来。
陆少全身虚脱的大字躺到岸边上,有些后怕的迟疑着探出只手,颤抖的试探着芷柔的鼻息。指腹一丝丝微弱地气息缓缓的扑到了的他颤抖的指腹上,陆少长长吁了一口气凝重的神色愁容渐退,不由得笑了起来。
陆少两手交叉的按着芷柔的胸口,芷柔胸口猛地一闷吐了一大滩的水渍,咳了起来,转醒的芷柔刚想要站起额头上倏然的一阵刺痛。陆少捏着衣袖擦着芷柔脸上的水渍,轻声道:“别乱动,你受伤了。”
一手扶着芷柔的肩一手缠着她的胳膊搀扶着芷柔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陆少笑了笑,“这附近有个青石门,是我的一个朋友在附近空的一处房子,我带你去那里包扎,然后再根治你身体里的不明物质。这几****就在这里为你调理身体,陆家现在你呆不了!”
一路搀扶着芷柔到了一个小院子,陆少为芷柔包扎上了伤口,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可有你好受的了。我现在想用五毒之法去除你身体里的毒素,多痛多疼你都给我忍着,我不希望我救不了你。”
想到那五毒芷柔的脑海中就闪现出那蛇虫鼠蚁扭动身子的恶心样子,眼前一阵的迷乱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全身打了个寒碜,那些毒物在一起看着就觉得瘆的慌,芷柔心中其实是抵触的。
陆少握了握芷柔的两只手没办法的皱了皱眉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这一月来翻遍各种医书遍寻千万种方子我都找不到医治你的法子所以我只能下一剂猛药了。”手腕上的大手倏然的一紧陆少挑着眉脸色坚定的保证道:“你要是因为这以毒攻毒的法子死了,我过后就来陪你!”芷柔听完怪起来,“胡乱说什么,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陆少安顿好了芷柔,在青石门的侧院找了一身不大合身的衣服就去了不远处的一处药店里去买药一路避开陆家的眼线,左绕右拐的拐到了一个药材铺。压了压帽檐儿,指着掌柜身后的药材柜,点了几味药。
出了药材铺陆少惦着手里的药材心情分外的沉重。因为哪怕他的医术在高,总会有一些因素让一个病人死于药石无医之中,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身体是否免疫,体内的自愈功能是否鲜活,这都是意外之外的一些重要因素。如果芷柔真的因为他的铤而走险而终结了她的生命,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陪她去赴死。
陆少刚转了个弯儿到了一个小巷,只见小巷中立了一个瘦高的男人和一个带着黑色大檐帽的女人说着什么。
那女人玄黑色的波浪圆边儿的大帽檐儿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刻薄的下巴上顶着一张樱桃红的红唇,嘴角上扬的唇瓣处处的透着一种妖艳。那女人陆少不认的,但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的身影他却是认得的。那是曾经暗夜飞度闹陆宅,马上一枪定生死,劫亲叫板攻寨门的应歌笑。
陆少一个侧身倚在墙边儿竖着耳朵听着歌笑和那个穿着黑色小礼服的女人说着些什么,只听那女人一口尖细的嗓子话语中带着挑唆的扬长道:“这里有你想要的。”
陆少侧了侧头眯着眼望去,只见那女人带着的黑色皮手套的手撵着一个兰花指在歌笑眼前挑弄的晃着。樱桃红的红唇始终上扬带着得意的笑容,歌笑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腕,粗糙的手指一根根的扳开那女人的指尖,截了她手里的那厚厚的用牛皮纸包上的小纸包儿。
那女人也不见恼怒,拍着歌笑的胸膛柔声嘱咐道:“你可好好的看看,真相也有可能是惊吓!哈哈!”她的嗓子像银铃似得笑了起来,尖细的刺耳,哒哒的高跟鞋迈着婀娜的步子就像人多的地方走去了,然后埋没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再也找不到那一袭黑色的身影。
陆少回过身靠在那青石砖砌成的砖墙前,溜溜的转着眼睛,心中疑惑着歌笑想要知道的是什么事情。头顶上的曙光已经拂去了余热,周遭降了暑气的温度有些阴冷。陆少看了看手中的怀表,他才发现他自己已经出来很久了,暂且的放下了疑虑急急地加快了脚步向安顿芷柔的地方走过去。
陆少一路小跑的跑到了青石门,刚一推门只见芷柔正坐在主厅中的一个圆木桌上,撑着下巴心事重重的坐在哪儿。一手摸着一壶茶不住的长吁短叹。陆少又加快了步子走了进去,放了东西在桌子上紧张的开口,“外面这么大风你坐在这里也不怕着凉。”
一把护着她在怀里带着她离开了风口。芷柔看着一脸紧张的陆少摇了摇头,“没事的,刚刚想着外面风大想给你泡壶热茶让你暖一暖的。”说完一手握住陆少的手腕指尖触摸到了丝丝微凉,芷柔惊道:“你看,手动凉了。”甩开了陆少摸到了茶壶的壶肚不由得皱了皱眉。
芷柔捏着茶把儿将里面的一壶茶倒到了桌子上的盛水器皿里,挑着小指捏着红木木勺儿的勺把儿舀了勺尖细的茶叶放到茶壶里。提着一旁烧的滚烫的热水淋在了茶叶上,静静躺在壶底的茶叶浮动着打着转儿,暖香青涩的茶叶味儿四散出来,紧接着茶叶因水温的水压渐渐沉淀只留那清雅的黄绿色的茶水泛着亮亮的荧光。
芷柔拿着壶把儿倒了一杯砌好的热茶,食指和拇指扶着杯身,中指托着杯底,翘起的手指精致的就像一个龙爪,芷柔三龙护鼎气定神闲的嗑着眼。力度匀称的摇了摇杯身。笑着递了茶杯给陆少侧着头泠泠的开口,“把茶冷眼度红尘,借茶静心看春秋!”芷柔有些带着嗔意的清脆开口,“快把这杯热茶喝了,暖暖身体。刚刚那杯茶凉了喝完对身体不好的。”
陆少笑着接过茶开口道:“曾经我以为红尘之中不过是了无牵挂的嗔恨痴念罢了,能有些意义的不过就是陆家仓库中那几个过得去的药理。如今没有这杯茶有你在我身边,我依旧能够笑看红尘。”说完陆少就缓缓的喝下了芷柔递给他的茶。
陆少拿着桌上的药材拉着芷柔向后堂缓缓地走过去,“后堂有个浴池,很适合泡药浴。”芷柔随着陆少一路踏着青石板的道路心中忐忑不安,到了后堂。陆少在一扇漆红色的木门前停下,伸手推开了眼前的那一扇红木门,只见里面素白色的窗帘纷飞,窗帘的掩映下是一个大浴池,隐隐的还能听到浴池四角处四个吐珠的龙头洋洋洒洒的吐着热气腾腾的热水,帘后一片迷茫的水雾朦胧。
陆少两手扯开牛皮纸中包裹的药材,撩了帘子撒到了浴池里面,紧接着浴池中就飘出了刺鼻的味道,芷柔反胃的捏上了鼻子却还是难以掩盖浴池中不时上冒的一股腐臭的味道。
芷柔好奇的撩开浴池前的一面纱帘走近一看只见浴池里漂浮着各种毒物,本应是热气翻腾的水中冒着深褐色的青烟。芷柔缓缓地小心伸出手指探了探水面,指尖像被蜂针猛地蛰了一下刺得她一阵酥麻,紧接着就感觉到指尖上热热的,似火在灼烧。受不住的一下子抽出了手,皮肤上以红了一片,陆少捏着他的指尖轻轻地吹了吹了,红肿的地方竟渐渐的散去了。
芷柔本以为手上会有如被火吻似的疤痕,可手上却还是白皙如初,动了动手,手指灵活自如。疑惑的看了看陆少,只见陆少笑了笑,“我可不忍心你新伤没好又添旧伤,这只不过是过程有些煎熬一个疗程过后身上不会有任何伤痕。”
陆少紧紧地握住芷柔的一只手郑重的开口,“之前你陪我度过那场难关,今日我也一定会陪你度过你的难关。”陆少扬了扬眉毛,沉着声音道:“记住,不管医治过程中如何煎熬,也不要放弃!”
脑海中不知怎的突然地闪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那身影有些模糊。但是她却看得出那个背对着她的背影着了一身玄黑色的皮衣衬得他长身玉立,傲然于世。咳,那背影幽幽的发出一声哀婉的叹息,孤独又无助。
芷柔猛地一甩脑袋捂着胸中心口处那跳动的炽热,一下又一下似针扎的心跳让她心间隐隐的作痛。缓缓的看着陆少那紧握的大手,她只觉得有些不舒服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但陆少却还是感到一种失落,眼神一暗:也许在你的心中,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只有周霆铮他一人罢!本以为能趁她不记得他的时候,能弥补他晚来一步的遗憾。可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只能与她咫尺相思。
“陆大哥,我一定不会放弃的!”芷柔的轻柔的声音拉回了失神的陆少。浴池中的药物缓缓发酵着的冒着泡儿,陆少顿觉得现在他在这里十分的不妥,伸了手急忙的拉了窗帘闪身出去,背过身来看向窗外,“我在外面等你!”说完关上了门就站到了外面。
芷柔看着那一池的毒物咬着唇不由得蹙起了眉,但想到陆少这么大费周章的为了治好她劳心劳力,烟瘾去除后因为她的病又没好好的休息,一心觉得还是不要辜负了他的良苦用心的好。
如青葱般修长的手解开了衣服上的扣子,素白的旗袍随着她优美的曲线滑了下来。芷柔缓缓地抬起脚,只是试探性的轻轻地碰了碰水面只觉不到半分钟的功夫沾上水面的脚趾猛的就是一阵尖锐的刺痛,捏着鼻尖忍着随时都让人呕吐的恶臭味道和那时不时刺骨的疼痛缓缓地跳到了水里。
刚开始全身一阵阵如针扎般的疼痛还能让她忍得住。但接下来全身似被大火包围,全身燃起灼烧的疼痛感,芷柔只觉身上的皮肤都被火烧了似得的焦灼了起来。如果她还有命出去身上一定会有好多的伤痕。
口中的一口牙齿死死地咬着指尖想让自己稍稍缓解一下,可这灼伤的疼痛感却越来越强烈。芷柔再也受不住了摊开两只手臂扑打着水面,周围水花飞溅,芷柔挣扎着扭动着腰肢她就仿佛被冲到海滩上苦苦挣扎求生的小鱼一样极力的拍打着尾巴向周围的同伴寻求救生似的。
最后一阵似雷霆劈下的疼痛感蔓延全身,整个人好像脱了层皮硬生生的疼,紧接着好像又有新的皮肤滋生,一点点一寸寸的抽离着她全身的神经好像自己要被撕裂成两个人一样,最后终是让她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凄厉的一声惨叫之后再也没有了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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