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看到前线的惨烈战况将报纸丢到了桌子上,这样惨烈的局面更加坚定了陆少要从军的决心。
但他的心中虽是这么想,却始终放不下芷柔,他看向了窗外,只见芷柔一身淡雅的素纱衣,轻轻地抓着秋千坐在了上面,光着素白的脚,缓缓地点着地面似出尘的仙女一般,他竟有些看痴了。但她那本不该写满忧愁的小脸儿上失魂落魄的,怀揣着重重的心事。
陆少看到了这儿心中后怕了起来,长长的叹了口气:芷柔,我这一身病骨,若我回不来了,你该怎么办呢?想到这儿他心里唰的一下凉了半截儿,缓缓的拿起他旁边的笔,想落笔却又迟迟的悬在了空中。
眼眸的余光扫过了秋千上失了魂儿的芷柔,不过就一眼而已便已让他下定了抉择,他死了,没关系,但他却不忍为她年纪轻轻的为她守了寡。陆少紧紧握着的笔缓缓地落了下来,写下了一纸休书。一字一句他都写的异常艰难,仿佛字字句句都如尖刀一般刮痛着他的心。
陆少拿着休书放到了芷柔的面前,芷柔看完后气的直咬唇,身体也在颤抖,低吼道:“你拿我当什么?”
陆少捏着芷柔的肩,眼中有着难以掩盖的不舍,但这样的一种情绪终是化作了一抹如暖阳般的微笑,这样的笑让人很舒服,也掩盖了他心中如针扎般复杂的心情,“我不想耽误你,我若回不来了,你将一辈子陷在这高墙后庭之中,你是如此不屑于豪门诡谲的女子,我又怎忍心让着浑噩的宅门污了你的白璧无瑕。”
芷柔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的退让,“总之,我绝不同意。我既然嫁了你,我这一辈子都是你陆黎钰的妻子,这是我做人的底线与担当。”说完也不听陆少接下来要说的话,转身离开了。
从军前的那一晚,陆少拿了酒向芷柔话别,一杯又一杯的酒灌到芷柔的肚子里,芷柔醉得浑浑噩噩,早已不省人事。
陆少拿出了休书,缓缓的握住芷柔的手腕,眼前水雾蒙蒙,看着那按上的红手印,他笑了起来,青苹果又苦又涩的滋味在他的心中蔓延。
第二天,陆庆华将芷柔叫到了陆家的祠堂,晗秋笑着将按着芷柔手印的休书放到了芷柔眼前的桌子上,陆庆华洋装动怒,“黎钰这可真是胡闹!”不经意间,陆庆华嘴角扬起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弧度,但却被芷柔准确的捕捉到了,只听陆庆华悠悠的开口道:“但既然休书以下,孩子啊,你还是先回去吧!”
芷柔冷笑了起来,陆家向来注重门楣,之前她与霆铮的事传的可是沸沸扬扬,歌笑也曾为此抢过亲,陆家又怎会要这样不清不楚的女人呢?
“唉!”晗秋似是惋惜的叹了口气,带着尖锐又细的声音开口活脱脱像那给鸡拜年的黄鼠狼,“这也是难为姐姐了,不过……”晗秋顿了顿,眼睛狠厉的死死的看着她,“但这一切本就不是属于你的!你也该还了。”
一句话说的祠堂里的人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听她细细道来,陆庆华也有着些许震惊,但还是没有很明显的表露出来,晗秋探了探脑袋,“你可知道,你那父亲要不是用花言巧语骗了我母亲,偷学了张家的技艺,如今这药材界谁知韩振国这号人物。”
芷柔猛地看向晗秋,什么样的诋毁她都受得住,但她不能接受的是她已经作古的父亲还被人恶意的污蔑。缓缓的走了过来,晗秋竟有那么一刻的心里发毛,芷柔重重的对晗秋开口道:“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在大街上了,我不知道你和我有什么冤仇,但我的父亲他是这世上最慈祥的人,你没有资格污蔑他!”
晗秋好笑的看着她,捂了捂自己的心脏尖声嘲讽道:“呦,我好害怕啊!”最后脸上的神情变成了一种冷笑,“当初他抛弃我母亲,下了血书休了结发妻子,也许他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但他却是我母亲与我这辈子的痛。你救我不过都是安排好的,只为我能正大光明的进陆家慢慢的折磨你。”
一番话让祠堂里的人陷入了震惊,芷柔仿佛虚脱了的一般靠在了柱子上,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那时的父亲总是一副不展欢颜的神色,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因必有果,都不过是因果循环。
陆庆华咳了咳,今天这事要是传了出去陆家可就彻底的成了笑话了,他向芷柔摆了摆手,柔着声音开口道:“孩子啊,你还是走吧!”他看似是悲悯的请求,实则恨不得芷柔赶快的离开陆家,他这样子就像在驱除瘟神一般。
芷柔回过神儿冷冷的看着陆庆华,这样的眼神就像玫瑰的一棵棵尖锐的刺,让人不敢侵犯,陆庆华回避着芷柔直视的眼神,芷柔恨恨道:“哼,我总算看清了你们陆家的嘴脸!”然后不带丝毫的停留,毅然决然的踏出了陆家的大门。
陆家的下人见芷柔被赶了出来,都看好戏似的捂起了嘴,嘲笑了起来,伸出手小声的指指点点。芷柔被这样的闲言碎语弄得心烦冷眼一扫,四下的下人都被吓得散开了。
芷柔如幽魂般漫无目的走着,大上海的夜景很美丽绚烂,是一派纸醉金迷,人声鼎沸的样子。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幽深又遥远,“芷柔!”
芷柔猛地转过身,愣愣的回首一看,空荡荡的大街上,没有那一抹她熟悉又很想见的身影。不由得苦笑了起来:呵呵,似乎硕大的上海,没有一个地方能容得下她。
伸出如玉石般微凉的手掏了掏衣服的口袋,一把凉凉的长钥匙触碰着她的指尖,口袋的手指似触电了一般的蜷缩了起来。
芷柔定了定神,最后缓缓的张开了手从衣兜里拿出了那一把久经要被她遗忘的钥匙。打开了霆铮给她的那把能打开小洋楼大门的钥匙,这么长时间了,这里的陈设一点都没有变,但心境却不一样了,她淡淡的笑了笑,白皙的小脸儿上写满了疲惫,“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了。”
“咚咚”的敲门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打开门一看,只见霆铮捧着一把玫瑰花站在门外,没了往日的轻狂与张扬,眉梢上有着一种愁容。
这样深沉的他,让她不太适应,但她也没了当初见到他时那种难掩的激动心情,也许走到了今时今日,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以让这两个人再也回不到最初,芷柔淡淡的开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霆铮长长的叹了口气,悠长的叹息声湮灭在了漫长的风中,“孩子的事,我也不想这样的。但现在,报应来了,我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绝杀。绝杀一下,没有退路,要么一枪毙命,要么死而后已。今晚,我最后的一个任务,暗杀黎远山,任务若完成,我将乘晚上的船前去前线支援,若完不成,别忘了每年清明给我上支清香。”
霆铮悠悠的看向绵长的街道,一把将玫瑰花放到了芷柔的怀里,像一个视死如归的将士一般,难得见他有一种如顽石般坚定的样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芷柔那双如繁星一样亮亮的眼眸中写满了担忧。
晚上,霆铮和黎远山来到了他经常消遣的繁楼,霆峥缓缓的从腰间拿出了枪,找准了目标,刚想要开枪射击,四下却被黎远山的手下围的水泄不通,“砰砰”的枪声,注定了今晚的一场血战。
屋顶上的乌鸦“哑—”的叫出了声,拍打着乌黑的翅膀,像黑夜的守护者,屋顶上的乌鸦,依旧“哑,哑”的叫着的,每叫一声都让霆铮揪心。
子弹贴着霆铮的耳朵飞了过去,漂亮的一个转身,皮衣的下摆如螺旋似得飞扬了起来,带起了尘沙。
霆铮沉着一张严肃的脸,边开枪边挪步的躲到了房子后面,咬着装着子弹的弹夹,猛地用牙撕开,虽然他现在知道自己以很难全身而退,但眼中的坚定却如星星之火般越燃越望,没有丝毫褪却的样子。
霆铮视死如归的上了枪膛,刚想要射击,谁知就在这时,芷柔和歌笑带着天浊峰的土匪出现在了这里,四下枪林弹雨了起来,就如战场上两军对垒一样,烽火连天。
黎远山的手下毕竟都是些世家子弟,上战场时争着向后退,横征暴敛时却一个比一个积极,自然是抵不过歌笑和芷柔加大火力的攻击。这大上海若不是有陆泽宇坐镇,一面牵制着黎吴两军,一面手握铁血军团,这才能保证了这灯红酒绿下的繁华太平。
黎远山的手下见情况不妙,都丢了枪落荒而逃,黎远山看到自己手下都逃了,气的直跺脚。芷柔为霆铮结了繁楼之围,霆铮借机一枪打到了黎远山的后脑,黎远山木然的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四下的风轻轻的吹着,飘来阵阵的芬芳,轻柔的似拂面的素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血战不过是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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