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献帝初平四年十二月初二。
郯城通往东门的街道上一片肃穆，早早的就有百姓围拢在两旁，准备送前任州牧最后一程。
陈登说初二是个好日子，宜动土，宜安葬。
项小羽觉得只要能把陶谦给埋了，哪一天都是好日子。
自从陶谦的棺材占领了刺史府大堂，项小羽每次回去都要绕着灵堂走，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可怕。谁让项小羽手上可沾着老陶家两条人命，谁知道哪天夜里陶老板就带着他儿子回来找项小羽索命了。
哀乐声中，一支白色的队伍缓缓出场，前面数百军士灰色甲胄上套着白色的孝服，手持长戟默默为前任徐州牧开道。
按照诸侯的规格，运送陶谦灵柩的马车由四匹纯色的白马拉着。陶谦丹阳的亲族哭丧着脸拄着几丈高的灵幡，亦步亦趋护送着陶谦的灵柩。看着不远处的城门，他们多想就这样一去不回，离开郯城这个狼窝，可惜他们的目的地不是丹阳老家。
古人对家乡有种特殊的执念，就好像家乡就是灵魂的栖息之所，如果死后不能安葬家乡，灵魂就会四处飘散，找不到回家的路，成为孤魂野鬼。所以哪怕是千难万险，川山阻隔，棺材因故停放十数载，家人也会把亲人的棺材运会家乡再行安葬。
归葬家乡的愿望，陶谦恐怕不能实现了，丹阳地处扬州，距郯城何止千里，其他人倒也无所谓，项小羽怎么可能放陶敬这个前朝余孽离去呢？看在陶老板的面子上，就这样养他儿子一辈子也算不了什么。
郯城东边有座黄石山，毗邻泗水河，依山傍水，项小羽觉得把陶谦的墓地安排在哪里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反对的声音，怎么可能有呢？徐州的两条大腿麋竺和陈登一致表示，安葬郯城就是陶使君最后的遗愿，而且陶使君唯一的血脉陶敬也表示一切由项小羽做主。谁还能出来作死呢？
项小羽穿着素色的锦袍，领着盖伦一行人骑着骏马走在队伍一侧。
按理说他应该和陈登他们领着徐州的官员还有各路诸侯派来的使者一起静静的跟着乘放灵柩的马车后面走。但十几里的路程，对项小羽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挑战。
步行？怎么可能。项小羽感觉自己并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可能被现场的气氛感染，项小羽的脸色有些不好，一张脸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徐州六十二县的县令只来了四十九个，徐州残存的两个太守级官员居然只有汲廉那个老头来了，项小羽晃着脑袋，他很讨厌这种不给面子的行为。以开阳臧霸，琅琊相萧建为首的琅琊十三个县令居然集体缺席。
项小羽有些焦躁着挥着马鞭，有种想把臧霸和萧建这两个人抓过来打一顿的冲动。
“项使君！”有人不顾文人风范小跑着亲切的唤着项小羽。
“卧槽！”项小羽真想掉头就跑，曹操派人来就来吧，敢不敢低调一点，他可是杀害陶谦的凶手好不好。
戏志才有些气喘吁吁的来到项小羽的马前，整理下衣袍，躬身一礼“项使君！有礼！”
“有礼，有礼！”项小羽翻身下马，坐在马上和人见里就不礼貌了。
“先生有何事啊？”项小羽脸色表情有些古怪，他虽然不在乎什么，但今天可是陶谦的葬礼，徐州那么多官员，各路诸侯的使者的看法还是要顾及的。
就算大家都知道一个女人在丈夫去世前就已经出轨了，但这个女人在丈夫的葬礼上和情人卿卿我我就过分了。而且这个情人还是谋害他丈夫的凶手。
戏志才能被曹操看重，并派到徐州，心智可是一流，一看项小羽的眼神就知道这位在顾及什么。
“我主曹将军，派在下来就是为了了结兖、徐两州的恩怨。”戏志才缓缓说着，“既然陶使君已经薨毙，我主觉得两家恩怨可以就此两消，烟消云散。”
“然后呢？”项小羽忽然有些想笑，打死打活，上位者一句和解的话，几十万人的血就白等于流了。
项小羽也不是想和曹操计较什么，就是感觉乱世的人命真是跟草芥一般，曹操轻飘飘一句话，被屠戮的十几万无辜百姓就真没地方说理了，留在徐州的那些青州兵，他们的死又有什么价值呢？
戏志才看不懂项小羽的表情，据他所知，眼前这位刚刚立足徐州不久，兖、徐两家握手言和，把酒言欢，对双方都有好处。而且据主公所言，这位并也不是陶谦的部下。但怎么看，眼前这位徐州新当家人脸色都有点不善。
“我主听闻想项使君受陶公遗命继任徐州刺史。”戏志才缓缓报出曹操给项小羽准备的礼物，“打算替使君上表朝廷。”
“上表？”项小羽眼一眯，感觉曹操真是懂他，连他想要什么都知道。
其实项小羽上表朝廷的奏表已经拟好多日了，上面还有马日磾的亲笔签名。按马日磾所说，有他的推荐再加上几大箱金银财宝，区区一个徐州牧，妥妥的。
“曹将军愿表项使君为徐州牧。”戏志才感觉主公这个礼物够分量，虽然如今汉室衰微，大汉四百年的积威早已深入人心，中央政府的金字招牌还是闪闪发光的。
“那就多谢曹将军了！”大汉现在的规矩，项小羽也懂一些，想当官，总是要有人举荐自己。说实话马日磾那货太水了，项小羽真有点不放心他，再加上一个曹老板，等官方的任命一到，他的徐州牧的位置应该坐的名正言顺了。搜刮个民脂民膏什么的底气也能足一点。
“听闻项使君前些日子怒斩淮南特使。”戏志才小心的试探着项小羽的口风。
项小羽拉着缰绳和戏志才并排走着，心里嘀咕着，有些人的鼻子真是比狗都灵，韩胤的人头都还不一定送到袁术哪里没有，马上就是尽人皆知的事了。
“那人居然敢污蔑本君和曹将军勾结谋害陶使君，死有余辜。”
戏志才的脸色有些尴尬，说陶谦不是曹操杀的，他也有点不信，但这位说的有点直白了吧，他可是曹操的人，稍微顾及下别人的感受好不好。
“小小韩胤，自然死不足惜，但袁公路这头老虎...”戏志才带着戏谑的口气打探着项小羽。
“袁术，老虎？”项小羽大笑，可能受三国演义的影响，项小羽对袁术真的不怎么放在心上。“即便是老虎，也是一只病虎，何惧之有？”
“吾早晚必擒之！”项小羽豪气万丈，小小袁术还不手到擒来。
戏志才眼角微抖，眼前这位还真敢吹，“使君神勇，在下钦佩之至。”
在戏志才眼里，兖州以外的势力都是对手，所以，打吧打吧，都打死了最好。
“回去给你们家曹将军说下，明年一起干票大的。”项小羽的还是知道自己又几斤几两的，一个人吃下袁术，肯定不现实。
“啊？”戏志才一愣，感觉画风变得有点快。
这是历史上张昭写给陶谦的悼文，
猗欤使君，君侯将军。膺秉懿德，允武允文。体足刚直，守以温仁。令舒及卢，遗爱于民。牧幽暨徐，甘棠是均。憬憬夷、貊，赖侯以清。蠢蠢妖寇，匪侯不宁。唯帝念绩，爵命已章。既牧且侯，启土溧阳。遂升上将，受号安东。将平世难，社稷是崇。降年不永，奄忽殂薨。丧覆失恃，民知困穷。曾不旬日，五郡溃崩。哀我人斯，将谁仰凭？追思靡及，仰叫皇穹。呜呼哀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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