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口婆心劝了半日,吴晗本都有些绝望,听到赵显这么神秘兮兮的一问,他不禁茫然起来:“他们是谁?”
赵显见他脸上的疑惑,微微一愣,随即打了个岔:“也没谁,就是你父亲的同僚之类的。”
既然苏兄没有向儿子提及过那件事,想必也是为了保护这孩子,不愿步他的后尘,那么自己又何必多嘴,赵显如是想着。
与两人聊不多时,或许是心中惦念女儿,也不知道苏玥追出去,找到她没有,虽说雨不大,可淋久了,终归对身体不好,便又再寒暄几句,说了些改日再来拜访的话,便匆匆告辞了。
就在赵显离开不久,苏玥就回来了,对于今天之事,林林总总,虽然突兀,但于她而言,却是喜不胜收。赵伯父此人,虽是初识,但言谈举止间,是个真诚的人,赵馨儿更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能与他们做了亲家,当是再好不过。况且以弟弟如今这种处境,赵家能念旧,这份情意,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话虽这么说,可往往事与愿违,她能看得出来,赵小姐是个有主见的人,虽说父母之命,在当下仍是主流,可真要是执拗起来,也没人拿她有办法,况且因为此事,闹得两家有了隔阂,谁也不愿看到。
再者就是,强扭的瓜本就不甜,以阿恒如今的秉性,赵小姐的性情,能否合得来,现在想想,都大有问题。倒是自家弟弟,今日这一番,被当场驳了脸面,也不知心里是否膈应。
“阿恒,你觉得赵小姐怎么样?”
“你是说长相还是品性?”
“都说说。”且不论此事最后能不能成,她苏家小姐能挑三拣四,自己的弟弟也不是没人疼,要是阿恒真的心怡,她就想办法凑成了这桩婚事,要是弟弟没看上,此事就算了。
“长相吗,还过得去,至于脾气,不大清楚,性格上过于高傲。”
“那你愿意娶她吗?”
“还是算了吧,降不住!”
听到弟弟这么说,苏玥心里大概有了数,看来弟弟还没昏了头脑,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毕竟娶妻,不能光看长相,要是不会持家,不懂得以夫为纲,就是再好看,反倒是给自己气受。
“既然这样,等下次赵伯父过来,咱们和他说清楚就是了,这样两家人也都不用为难。”
“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才还一直劝他来着,不过这人一根筋,认准了死理不会变通。”
苏玥晒然一笑:“他哪是不会变通,只是怕背上个嫌贫爱富的名声,但倘若由咱们提出,想必就顺理成章了。”
其实今天这一遭,也给苏玥提了个醒,自家弟弟如今这处境,莫说是赵小姐,恐怕就是个平常女子,都未必瞧得上。这段时间也是忙的不停,加上弟弟大病初愈,一直没腾出时间督促他的学业,现下看来,是不能再浪费光阴了。
“阿恒,从明日起,你也该把你的功课温一温了,眼看就要秋闱,可别耽搁了,苏家的前途,也都在你身上呢!”
吴晗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却还是算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总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没有腾出精力去思考一下未来的走向,或许,也该好好打算一番了。
读书,考功名,做官,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循环之路,他倒是也想这么着,奈何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可除了这条路,他又能做什么呢?如果生在一个富贵之家,或许还能混吃等死,可偏偏是这样的境况。
吴晗轻‘嗯’一声,算是答应了姐姐,以目前的境地来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
烛火昏暗,四下寂静,只有细微的喘息声在夜色中起起伏伏。不大的客厅,四张椅子,三个人,面色凝重,或许只有眼前的昏黄,才能衬托出谈话的气氛。
已是入夜,窗外开始起了雾,今日的一场春雨过后,本来阴冷的夜晚,更添几分寒意。偶尔的一阵夜风吹来,烛焰轻晃几下,复又变得笔直。
“你们看看吧,这是今日收到的诉状。”借着微弱的灯光,细一辨认,这不正是今日公堂之上,审案的吕大人吗!
吕大人名曰吕仪庭,杭州府六品通判,平时主要负责一些州府内的诉讼以及公文之事,此刻,他并未穿着官袍,只是着了一件普通褐色长衫,但因为身材矮胖,比例不协调,所以显得有些臃肿。
“苏文茂?”说这话的,是一个身量高挑,略带胡茬,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此人名叫周克,乃是杭州府的五品同知。
周克简单扫了一眼吕仪庭递来的状纸,又顺手递给一旁的另一人。那人一身太监装扮,名曰胡清河,乃是东厂下设在杭州府的盐税税监。
“吕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周克原本是军旅出身,后来累了些战功,加上走了上层关系,便被委到杭州,做起了文官,主抓府内的税务河运之事。而且,周克还有一段不为人所知的经历,他曾经是锦衣卫的掌刑校尉。
与科班出身的正式文官不同,往往武职转过来的,晋升起来都比较慢。一方面是上层对于武将,多有重文轻武的惯例,正所谓盛世看文官吗!另一方面,皇帝也大多忌惮武将,只要天下安定后,武将都会被束之高阁,权利移交给文官。所以,周克虽只有四十余岁的年纪,可这种背景,注定了他再难往上爬了。
“什么意思?周大人,还不都是你的人做事不干净。”
吕仪庭怀着一肚子不满,将这状纸的出处,与今日公堂之上,细细说了一遍。骨子里,他是有些瞧不起这位顶头上司和胡清河的,更不愿与他们有太多的交集,只是眼下与二人同坐一条船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一个毛头小子,能掀起什么大浪,值得吕大人这样动怒?”
不就是苏文茂的儿子,侥幸逃脱,又发现了些端倪,前来报官罢了。对于眼前的吕仪庭,周克的观感是,无论何事,总喜欢小题大做,生性太过胆小。
“他是掀不起什么大浪,可你别忘了,苏文茂身后的人,要是让他们怀疑到什么,怎么办?”
“吕大人以为,没这小子,他们就不怀疑了吗?一个大活人,好端端烧死了,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能不起疑?”
“至少现在还查不到我们头上,你我都是走在河边的人,哪怕是一条泥鳅,都有可能蹦起来湿了鞋。”
周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对于吕仪庭的谨小慎微,实在是有点过头了,当初将他拉了进来,现在想想,也不知是好是坏。
“既然吕大人都这么说了,再让他消失不就行了,这有什么可动怒的!”
“消失?难道再放把火?周大人,你觉得苏文茂之事,闹得还不够满城风雨吗?当初我的意思就是先不要动手,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是眼睛,找些人盯着就是了,弄出这么大动静,是怕他们注意不到咱们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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