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的偏师很快接触到了这一队逃出谷地的匈奴士兵，就算没有人发号施令，这种时候士兵们也知道该怎么做。数百狼卫迅速的围着冒顿的车架结成一个半圆形的防守阵型，准备应对秦军的冲击。
姬云头上不断冒着汗水，计划发展到这一步，只差一点就要成功了，但不论是冒顿还是那个刺客都太沉得住气了。只要那个刺杀者没有动，想必冒顿也不会轻易现身的。可是那个刺客却不一定存在啊，这点姬云已经和冒顿谈过了，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个刺杀者！
事情的结局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假如那个刺杀者根本不存在，那么冒顿迟迟没有动作的话就连姬云也会葬身在这里，那些秦军杀红了眼，可不会管你长得像不像秦人。
赶紧动手吧！姬云从来没有在此刻这般如此的渴望某个人出现，他的眼神不断在冒顿的车架和另一个方向来回游离。
很快，秦军的先锋部队就撞上了匈奴的防御阵型，厮杀声响彻云霄，兵器相交的声音就像是一曲挽歌，不断催动着姬云紧张的内心。人数并不占优的秦军却很快占据了主动，因为匈奴人并不擅长打阵地战，防御阵型不断地被秦军蚕食，拥有战斗力的匈奴士兵只剩下百十人还在拼死抵抗。
姬云等不下去了，他决定逃走，时间不等人，他也等不到那个刺客动手了。姬云调转马头，正准备逃离，却突然听见冒顿的车架里传来一声刀剑相交的清脆铮鸣。他回头去看时，只见车架的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飞，跟着飞出来的还有一个狼卫，然后是伊隆巴乌。
他身穿冒顿的衣服，手里提着一把滴血的战刀，没有丝毫犹豫，飞身跃起，将手里的战刀砍进了那个狼卫的身体。狼卫面露惊恐之色，不可思议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假冒顿，随即两眼变得混沌，头一歪失去了气息。伊隆巴乌站起身来，姬云看见他的左臂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往外留着鲜血。不过伊隆巴乌却丝毫没有管它，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只响箭，交给身边的士兵。
那个士兵从头到尾看清了伊隆巴乌杀掉狼卫的过程，此刻变得有些胆怯，不知道该不该接过这支箭，但被伊隆巴乌一瞪，也只能乖乖地按照伊隆巴乌的吩咐往空中射去。
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一声长鸣，清脆的笛声穿透重重树林，迅速得到了回应。
很快，从树林里窜出来数百匈奴骑兵，呼啸着朝还在殊死抵抗的匈奴士兵奔来，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换上了一身戎装的冒顿。直到这时候姬云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计划成功了。
冒顿身先士卒，骑着战马直接从侧面冲进了秦军的阵地，秦军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打乱了阵脚，很快便撤离了谷口战场。
冒顿没有选择继续追击，而是收拾好残兵往先前的营地撤去，此时谷地里的战斗也基本结束，厮杀声慢慢变小，看来里面的匈奴士兵已经消耗殆尽了。
匈奴士兵们整整逃了大半天，直到半夜才回到之前扎营的地方，大部分人身上都挂了彩。原本是去埋伏别人，却反而被打了个伏击，数千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整个营地洋溢着悲伤和愤怒的气息。
冒顿简单安排了巫医给伊隆巴乌治伤，然后带着昏迷的大萨满来到营地中央。集结的号角声很快响起，还能行动的匈奴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慢慢地往营地中央聚集。
营地中央被数个火盆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一身血污的冒顿站在中间，像是一尊天神。他的脚下踩着大萨满，右手拿着战刀，左手提着一颗人头。
姬云远远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大萨满已经醒了，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似乎是实力堵了什么东西。大萨满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冒顿一脚踏在胸口，一股热血直冲口鼻，大萨满不得不躺在地上努力平复自己，免得被血灌入气管。
匈奴士兵们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
“我勇敢的子民们！”冒顿突然怒吼起来，难以想象一番恶战加长途撤离之后，他的身体里还有如此巨大的能量，所有人都看着他。
“匈奴的勇士们！你们今天败了！”冒顿环视一周，眼里全是怒火和悲伤，“七千匈奴勇士，如今只剩下数百人！其他勇士都去了哪里？”
没有人回答，也没人能回答。
“再一次，再一次惨败在了秦人的手下，勇猛的狼居然又一次败倒在羊的面前！”冒顿的声音穿透每一个匈奴士兵的耳膜，羞愧得他们几乎想自戕以谢罪。
“但是！这一次失败却不是因为你们无能！”话锋一转，冒顿将所有的愤怒倾泻到了大萨满的身上，“是这个可恶的叛徒！是他把我们的行军计划告诉了秦人！让秦人有机会在那里埋伏我们！你们今天的惨败，全是因为他！”
刚刚好羞愧难当的匈奴士兵不可思议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大萨满，而大萨满则奋力地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却无济于事，他根本站不起来。
“这个人，竟然试图刺杀我！”冒顿将手里的人头扔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如果不是伊隆巴乌拼死抵抗，这颗人头就该是我的了！”
士兵们还处在大萨满背叛的震惊之中，却又被灌入了太子王被刺杀的信息，一时间难以接受，窃窃私语起来。
“大家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我也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一个匈奴的萨满竟然私通秦人，要将自己的兄弟姐妹赶尽杀绝！”冒顿的愤怒驱赶走了所有人的睡意，“但这就是证据！”
冒顿甩出一卷竹简，然后用刀砍成两半：“这，就是秦军将领给大萨满的回信！如果不是被匈奴勇士拦截，可能就连我也会葬身在谷地之中！”
没有人去查看那份竹简的真伪，他们全都被冒顿的愤怒所感染，而没有辩解的大萨满，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默认。
“伊隆巴乌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回来警告我们，然而还是迟了……”冒顿话音刚落，伊隆巴乌便冲出人群跪倒在地：“末将有误军事，恳请太子王处罚！”
“处罚？我怎么会处罚你呢？大家看看！”冒顿把伊隆巴乌扶起来，将他手上的伤口展现给大家看，“看看这个骇人的伤口，你才是真正的勇士！而真正应该惩罚的，是这个叛徒！”说完，冒顿又踢了一觉大萨满，本就惊恐不堪的大萨满竟然在地上爬了起来。不过当他爬到人群当中时，又被士兵们推了回来。
大萨满绝望地想张口反驳，却无论如何都讲不出话来。
“这种败类该不该杀？”冒顿战刀一指大萨满，所有的匈奴士兵都怒吼起来：“杀！杀！杀！”
大萨满颤抖着跪倒在地，无助而惊恐地摇着头。可惜冒顿不会对他有任何怜悯，寒光一闪，大萨满的人头便滚落在一旁。
然后冒顿捡起地上的竹简扔到火盆里：“我，冒顿，草原未来的主人，在这里向白狼王起誓，要杀尽任何胆敢背叛匈奴的奸人！”
“吼！吼！吼！”
匈奴士兵们锤着自己的手臂，发出震天的怒吼。这一刻，连姬云都热血沸腾。
冒顿拿起匕首，在自己的左脸划了一道，献血瞬间涌了出来。其余的匈奴士兵也跟着冒顿的动作，划破自己的面颊。
这是匈奴人对死者最崇高的敬意，在他们看来，祭奠英雄的不能是热泪，而应该是热血。
“即日起，忌酒三日，为大匈奴逝去的勇士践行！”冒顿下达了最后的命令，转身走进了大帐。
……
第二天下午，休整结束的匈奴参军拔营回朝，往匈奴王庭出发，大萨满和那个刺客的头颅被挂在大旗上，迎风滚动。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如今匈奴士兵们已经完全相信了冒顿的话，将所有的罪责都按在了大萨满的头上。姬云，冒顿和伊隆巴乌一起坐在马车里，各自想着事情。
伊隆巴乌的手臂上包着布，还渗着些血，他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不过死了那么多族人，想来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冒顿则有些轻松，毕竟自己现在是安全了，至于回到王庭要怎么面对父王，则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姬云经历了昨天的大战，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怎么回过神来。昨天在战场上因为生命安全时刻受到威胁，他没有时间去观察其他人的生死，肾上腺素的激发也让他短时间内失去了一些生理反应，直到昨晚的下半夜，他才反应过来，吐了好一会儿，而那些士兵的惨烈死状在眼前挥之不去，也让他没有睡好。今天出发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力气骑马了，只好跟着冒顿一起坐上了马车。
人的生命啊，有时候就像浮萍一样轻微，稍稍有些外力，便消失殆尽。姬云摇摇头，掀开一点窗户，想透透气。
“太子王！太子王！”车外有一骑飞驰而来，“我们抓到三名奸细，但他们说认识您！”
马车里的三人同时一愣。
作为“低端人口”被清理了，这两天得努力找房，我尽量保证每日一更吧，对不起了，难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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