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吴嬷嬷的回忆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这个女人，也不知是上天作弄，竟还是会在浣洗部遇见她。

但是在这之前，吴嬷嬷也是有机会去打听的，可还是不愿意去触碰，毕竟以她现在的地位，想要打听那个女人身在何处，根本就不是什么难处。

单单是这般，吴嬷嬷就这样不管不顾十几年，以为逃避，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但到最后，不还是看到了那张脸。

十几年前，吴嬷嬷也和这群秀女一样，刚进宫，什么都不懂，直接被分配到了制衣部，也是老老实实的去做衣服，要说那时候的手艺，也是很差的。

只是吴嬷嬷那时肯下苦功夫，那主子布置什么任务，都会很认认真真的去完成。

都说笨鸟先飞，吴嬷嬷这只笨鸟还是飞起来了。

虽是没有其他人那么有天分，但终究是会做事，还是得到了主子的赏识，毕竟在皇宫中肯踏踏实实做事，又不会阿谀奉承的，实在是很少。

但制衣部的主子赏识的，不只是吴嬷嬷一个人，也有其他人，毕竟当时关乎退位之选，那主子也是想多看看几个人，培养几个人，做出最好的选择。

此时此刻，吴嬷嬷看着这屋内的一切，竟是觉得陌生起来，如果在十几年前，没发生那件事，也许今时今日站在这里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在浣洗的女人。

浣洗部的那女子，名为碧儿，当年的技艺是所有人都不能比的。

那时在制衣部里，所有的人都认为，碧儿才是最有机会坐上那负责人的位置的。

只是，天意弄人。

碧儿虽是技艺高超，加上得到主子的赏识，做出来的衣服，后宫的那些妃子也是十分满意的，只是碧儿远远不满足这些，她想要得到的更多，也不仅仅是局限在这制衣部的位置，毕竟这后宫，权分六部。

正是因为如此，她那无穷无尽的欲望，使得碧儿拼命的往上爬。

但殊不知，这人爬到高处，若是稍不留神，就会摔得特别惨。

碧儿就是这种人，本是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往上爬，也能走上高位，偏偏是投机取巧。

十几年前，后宫中有一位贵妃，极喜爱牡丹，那时恰巧是制衣部为后宫妃子准备的，碧儿得知这妃子的喜好，便是想要通过这妃子，让自己的地位迅速提升。

但也正是因为这般，碧儿弄巧成拙。

那妃子本是极为受宠的一个，但这后宫中的地位，谁都保不准会发生什么变化。

那时的碧儿便是想做一件衣服，让这妃子看上自己，毕竟这制衣部是直接和后宫的妃子联系的，也是会在皇上耳边吹风的。

若因为这般，她能得到什么好处，也保不准很快坐上其他负责人的位置。

因为是个明眼人，大家都知道，制衣部不单单是为了去做后宫妃子的衣服，那些精美的刺绣，也是代表着这个国家的脸面。

那年的百花机，碧儿为那妃子所做的衣服，为那妃子挣足了面子。

牡丹为百花之王，极其富贵。

而那妃子穿着那衣服，出现在百花节上，也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人称羡。

十几年前的百花节，远远还不是今天的这个模样，碧儿本以为通过这次百花节，从此以后，就能走上一条极其平坦的路。

要知道，皇上是一直没有立后的，那妃子穿着这样的衣服，不是在暗示自己是后宫之主吗？

虽说是皇上得宠的妃子，但无形中自然会让人不满。

只要是后宫的妃子，但凡是有些权利的。

若是想要陷害，几个妃子联合在一起，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得到皇上的宠爱，只是一时的，若是坏了龙种，才算是保证了自己的位置。

碧儿看着那得宠的妃子，怀上了龙种，便是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

那就是皇子，若是能成为皇子，那牡丹的衣服，也是没有做错的。

可那时，碧儿太骄傲了，太自以为是了，不愿意去听任何人的劝导。

她只相信，凭借着这个妃子，自己就能坐上想要的位置。

“碧儿，你多少还是收敛点，今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得罪了其他人，那可怎么办？”那时的吴嬷嬷是这样和碧儿说的。

“你知道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是谁吗？”碧儿一脸嘲讽的说道。

“我不知道，师父喜欢的应该是你，你的手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未等吴嬷嬷将话说完，却是直接被碧儿打断道：“我告诉你，师父最喜欢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你脚踏实地的做事，而我，却是喜欢投机取巧，不是吗？”

“既然你知道这般，为什么还不收手？”吴嬷嬷问道。

碧儿和她是一起进宫的，那时吴嬷嬷什么都不懂，都是碧儿在帮助自己。

“你进宫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一切都慢慢变了？”吴嬷嬷自言自语道。

初次进宫时，那时的两个人是多么要好，怎么就这般了呢？

即使是师傅喜欢自己，这位置她也不想要，因为在吴嬷嬷的心里，碧儿的手艺是最好的，自己只是老老实实的做衣服，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她的。

“你就好好待在这儿，做自己的衣服，我不想这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地方。”碧儿说着话的时候，眼中闪着光。

但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吴嬷嬷分明是想在这儿好好做衣服，也从未想过和碧儿争夺什么。

而那时碧儿眼中的光，和那天在浣洗部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碧儿虽然是老了，但和十几年前完全不一样，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光，不再是咄咄逼人，而是柔和的，脸上也总是挂着微笑。

其实在浣洗部看到碧儿的那一刻，吴嬷嬷内心是无比激动的，但又是十分复杂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去面对这位故人。

十几年了，一直没见面，当年的错误，她也认为是自己没有好好劝阻碧儿。

若当初劝阻了，也许碧儿也不会是今天的这副模样。

因为她知道，浣洗部的工作，向来都是十分繁重的，吴嬷嬷也不知道，碧儿在这里，究竟是待了多久，日日重复着这样的生活，怕是早就抹去了碧儿当年的锐气了。

等吴嬷嬷抬头时，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她抬头看着天，想要踏出这一步，却不知该怎么办。

碧儿的双腿还是和那时一样，行动不便。

此时此刻，吴嬷嬷想到碧儿那副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到底是放下这十几年的恩怨和情结，但当年的误会。

吴嬷嬷只要想到这些事情，心情就十分复杂。

也正是因为如此，吴嬷嬷才会对苏念十分看重。

苏念不但是肯脚踏实地的做事情，还有自己的创意，也不想去争权夺利，如此一来，让苏念坐上这个位置，似乎是最合适不过的。

吴嬷嬷想到这一点，心中就舒坦了许多，那就是她想做的事情。

十几年前发生事儿，她也不想再重蹈覆辙。

而苏念做的那件衣服，能让碧儿心甘情愿的穿上，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碧儿啊，你是不是早就想通了，其实当年的事情，我也从未怪过你，只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办，该如何去面对你，我到底该怎么办。”吴嬷嬷轻声说道。

窗外月色洒进来，就像一层白纱，万物静寂，吴嬷嬷仍是十分惆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