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传书郎

黑马彪悍，乌黑毛发黑亮，四肢厚重立于城门前，高傲的仰着头，如俯视千军。

城门周围顿时安静，没人敢在大黑马面前撒野，除非他没看到马背上的装甲男人。

唐军纪律严明，更崇拜强者。

马的主人叫林冲，万安县军营大首领，战场上杀伐果断英勇无畏的大首领，对自己的部队要求十分严格，心中除了唐军，没什么值得一提，军堂也不例外。

大首领林冲对军堂一向不屑，在他看来，百万铁骑，横扫千里，才是军人本色，才是意义上的战争，至于军堂的存在，使战争失去原始意味，令军人蒙羞。可如今战场上出现修行者，各国为了战争的胜利，都会考虑建设培养大能的军堂，他只能把这些不爽压在心里头。

“纵然通了九海，有了些单打独斗伎俩的资质，可在我大唐万军铁骑面前，不过鸿毛尔耳，何必自命不凡？”

这话明显说给紫袍曲尼上人听的。

只见曲尼上人双眼蓦然开阖，顿时城门大风作作，乱尘飞舞，风尘凛冽，使周围人群纷纷举手遮眼，大黑马长啸一声，马蹄乱踢。

“轰！”

一杆长枪枪尾坠入城门青石道，青石碎裂，不知枪入深浅，枪身弹摆，枪尖在空中震抖，大风便失了气势。

随着长枪砸地，风尘渐渐停止，大黑马稳定身躯，大首领林冲握住自己的长枪，轻易将其拔出。

“装神弄鬼，邪魔外道”

曲尼上人依然坐在桌子旁：“招些有勇无脑的小兵，也劳烦林大首领亲自出马，大战在即，军营不该群龙无首”

大首领是什么样的人物？统领县军三万，小小的招兵会自然不烦他亲自出马。

可他今天吃饱了撑着，出来散散心，想到城门招收新兵，不由起了过来看看的心思，并让新人目睹一番大首领的雄姿风采。

新人需要信仰，强者便是信仰，便是杀敌报国决心。

可他刚到城门便听到“悟性虽高，气海全无”，知道军堂这些自命清高的人又在展示他们的大德大才，过去不知多少热血大唐青年被扁的一文不值。

“大唐军人自然是群龙，少一两颗头颅又何妨？难道就飞不起来？”

曲尼没有回答他，叹口气摇了摇头，她和大首领相识多年，自然知道大首领的秉性，性子一来，道理之类东西等于零，最好莫与其争，因为说不过的时候他只相信拳头铁枪。

见曲尼上人没有理会，林大首领便看了一眼唐玄。

“今天起你便是我万安县军中一员，我不信没有那没用的气海，你就成不了我大唐有用的军人”。

说完便喝着大黑马转身进了城。

不久便有士兵过来叫唐玄过去登记，大首领发了话，即便唐玄是肮脏不堪拿着破碗的乞丐，负责招兵的人也不得不收了他。

招收一名乞丐，负责人暗叹这还是自己头一回，乞丐便是乞丐，他心里自然对唐玄有些不屑，只得佩服唐玄命好。

“识字？”

“略懂”

“会书写？”

“略懂”

只见负责人在花名册唐玄后面写了三个字：撰书郎。

唐玄不知道撰书郎具体是什么职位，从负责人以及身旁的几位士兵的脸上表情看，撰书郎应该是很不起眼的存在。

撰书郎，职责是负责写书信，军队考虑到军人很多都不识字，为了解决军人思家之苦，便设了这样的一个闲职，负责替人代书。

唐玄和应征合格的队伍沿着万安县县城边缘小路行走，他们要从南门去往北门的军营，唐军行军法则第一条：禁止扰民。

为了不引起县城骚动，所以要绕半个万安县城。大首领单枪匹马，自然够不成扰民，所以他可以直穿南北门，途中赢得无数崇拜的目光，因此他觉得经常到城里，很有必要。

军营是一片开阔地，驻扎着无数整齐的灰色帐篷，四条大道贯穿始终。

军营中间一顶金色大帐篷很起眼，那是大首领住的地方。

金色帐篷周围有三顶黄色帐篷，分别住着三个令全军士兵望而生畏的万夫长。成万夫长之辈，都是身经百战，凶狠厉害的角色，每个万夫长都战功赫赫。

万夫长很少出现在士兵面前，他们的行迹似乎飘忽不定，没几个人知道，除非是有大的战事，要不然普通士兵想见上一面，很难！

大首领作为最高指挥，要处理很多军中的琐事，参加军营建设，而且要保持在军中的威望，自然会经常出现在士兵面前，因此见上大首领比见上万夫长，容易！

帐篷外围有练兵场，唐玄和三百个新人被安排在此。

招兵府每月招新人一次，每次只招收三百，很显然唐玄是个例外。

招兵府负责人送来人后，将花名册交给了军方负责人后便走了。

不久从帐篷那边陆陆续续走出士兵，对着花名册将自己的人领走。

唐玄知道自己属于撰书郎，可不清楚自己所在部门究竟怎样，有多少人，看着身边三百个新人慢慢减少，最后拿着花名册的负责人也走了，空荡荡的练兵场只有他一个。

唐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看着远去的负责人，他想是不是该问一下，自己他娘的归谁管，最后还是忍住，因为那个负责人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你自己再等会儿，接你的人腿脚不利索”。

唐玄暗自想，接自己的该不会是个头发花白牙齿掉光拄着拐杖的老头吧？

没错，就是头发花白，牙齿近乎掉光，拄着拐杖都会摔倒的老头。

离军营所在较远的北边，有一处山岗，地势较高，看上去像一座巨大孤坟，远远看去可以看见山下有几个帐篷，山上有座茅草亭。

草亭也是哨岗，此处视野开阔，远近一览无余。

只见花白老头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悠悠地从山岗那边向练兵场走来，等他到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老头皱纹如沟壑，老斑点缀着黄脸，头发稀疏花白，年少青春时笔直的腰也不堪岁月的重量弯了下来，一件白色普通长衫，迎着练兵场的风沙，唐玄担心老头会被风沙吹走，于是自己走上前迎接。

唐玄行礼道：“先生可是来接我？”

老头却不高兴：“年轻又怎样？年轻人有我写的字好看？都说我已经没用了，我在军队呆了一辈子，岂能没用？嫌我老？老夫才八十五，我还能写上好几年，说是让我安享晚年，其实是想赶我走，我这辈子都在撰信，写不了信，我又如何安享晚年？……”

老头子唾沫星飞，说了一大堆话，这话不是对唐玄说的，可又是对唐玄说的。

一人拄着拐杖，一人拄着棍子，一前一后，前者弯着背发着牢骚，后者青春年华竖着耳朵听，二人趁着夜色赶往北边山岗。

老头子口水干了，也终于发泄完了，可路还有这距离，于是他把话题转移到了唐玄手里的破碗和棍子。

“年纪轻轻什么不学，学着和人比烂”。

一路听着老头谩骂，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军队士兵，骂得理直气壮，林冲大首领在他嘴里出来便成了白痴，这老头年纪大，脾气更大，唐玄很快认识这一点，赶紧扔掉破碗。

“你拿着这根难看的棍子干什么？我要是你，一定现在就把它劈成木柴，然后烧死自己，我年轻的时候可没脸去用，那是给将死的人准备的……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这根和你的不一样……”

在老头不死不休的要求下，唐玄最终将伴随多年的棍子埋进沙土里，老头这时候才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