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暮非举起霰弹枪，他深呼吸压制住内心的紧张和慌乱，他深知面对强敌，首先要做的就是冷静，仔细观察，找出敌人的弱点。抓住机会，给与致命的一击。他将枪托紧抵在肩头，腮部紧贴着枪身，他能感受到枪管的晃动，然后慢慢地静止，瞄准了那名异乎寻常的暴走者的头部。

那名暴走者奔跑的速度逐渐加快，虽然四周嘈杂，虽然听不到他的任何声息，但那脚步沉重的节奏，仍然通过感觉直达内心。仿佛心脏也随着那节奏上下跳动。暮非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受到干扰，然后猛得睁开，扣动扳机，冲着那名暴走者的头部连开数枪。每颗霰弹都准确地击中了目标，在巨大动能的撞击下，那名暴走者的头左右摇摆，就像被人狠抽了几个耳光那样。

然而这几个耳光对那名暴走者却毫发无伤，这时他已冲到防护网的近前，他高举起一直拖在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把巨斧，猛得向下一劈。这由钢筋绞拧而成的防护网，此刻就像他妈的面条一样，一触即断，被劈出一道足有两米多高的豁口！一斧落地，那名暴走者毫不停留，用力一撞，便冲进了居民点。

这时暮非终于看清了这名暴走者的面目，但准确地说，他还是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副厚重的头盔，将那名暴走者的头部完全包裹，连面目都遮得严严实实，只在双目的位置有一点点荧光，像是某种视觉系统。躯干和四肢也覆盖着厚重的护甲，关节处由一些特殊的装置连接，随着那名暴走者的行动而转动。

“这是他妈的什么鬼东西！？”暮非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他看着二多，紧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可是二多比他更迷茫，眼珠子瞪得比他还大，那眼中只有同样的疑惑和惊讶！蓦地又浮现出一丝惊喜，“是个新玩意！以前从没见过这东西。”说着二多向前凑近一步，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其他的守卫早就向四处散开，形成一个半弧状的防线，他们仍举枪向那名暴走者射击。子弹四处乱飞，暮非忙放低身子，喝令他们停止射击。但还是迟了一步，子弹击不穿那名暴走者的护甲，弹开的跳弹却打伤了一名守卫的腿，他惨叫着摔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看样子像是打中了动脉。“带他去医务室！”暮非向另一名守卫大声喊道。那名守卫一下就蹿了过去，拖起受伤的守卫，不顾一切地向医务室跑去。受伤的守卫根本就站不住，腿一直在地上拖着，撕扯着伤口，令他的惨嚎声更加响亮。看那样子，另一名守卫根本就不关心能不能救他，只是庆幸得了这差事，又让他逃过了一劫。

那名身着护甲的暴走者，在突破防护网后，一下子失去了目标。面对四处散开的守卫，他竟像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去攻击哪一个。他横端着巨斧，转动身形，准备把某个他选中的倒霉鬼劈成两半。暮非头上也是冷汗涔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暴走者，“怎么办！怎么办……”他心里急速地问着自己，仿佛问得急了便会挤出答案。但却没有答案，以往的所有应对方案此时都无能为力，“杀不死，也挡不住，到底该怎么办？该他妈的怎么办！”

暮非边盯着那名暴走者，边看着被他劈开的豁口处，如果其他暴走者也跟着冲进来，那可就完蛋了！依托这名装甲暴走者，他们将势不可挡，一旦被他们攻占了高网防护区，居民点的防御将愈加艰难。至于第二道防线，暮非一直认为，它给人心理上的安慰作用，远大于它的实际做用。那道防线跟本就挡不住这种规模的攻击，而赵大河挖的那个洞，简直就是群葬墓，鬼才愿意呆在里面。

这时那名装甲暴走者似乎选中了目标，他向一名守卫走去，吓得那名守卫脸色惨白，连连后退。突然他脚下一滑，仰面摔倒，他两腿哆嗦着再也站不起来。暮非却猛然间闪过一个念头，不及多想，冲着二多嚷道：“放倒他！”二多一听，倒毫不含糊，就像街头的无赖打架一样，他跳过去，手臂一伸，勒住了那名装甲暴走者的脖子。说实在的，像这种不要命的活，也只有二多敢干！

没成想那名装甲暴走者力气大得超乎想象，二多连使了几把力，他竟纹丝不动。二多也急红了眼，气得他用头去撞那名暴走者的头，只几下，就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暮非见二多不得要领，不禁气愤地骂道：“混蛋，腿！——抱住他的腿！”这时那名暴走者突然一转身，横向一斧，向暮非拦腰砍来。暮非却向里一进身，顺手抓住了他的斧子，他想将那斧子夺过来，但那名暴走者只是被拽得踉跄了一下，仍劳劳地握住巨斧不放。

二多却趁这个机会弯腰揽住他的双腿，二多也是拼了命，用尽全身之力，硬生生将那名暴走者抱起。暮非跟着向前一冲，用肩头一下将他撞倒。“轰隆”一声，尘土四溅，暴走者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壁，扑倒在地。然而令二人始料不及的是，那名暴走者一挺身，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二人甩在了一旁。暮非不禁大吃一惊，他和二多两人都拼尽了全力，力道也非同小可，决不是一般人能够反抗得了的。暴走者虽然在攻击的时候，身体也处于极端状态，充分地发挥了自身的能量，再加上那种疯狂的姿态，确实令人不寒而栗，未经训练的人绝对无法与之匹敌。但就实际身体素质而言，暴走者的体质其实更差一些。这和生物体自身的机制有关，长期的食不果腹，造成了暴走者普遍的营养不良。再加上总是处于那种极端状态，更加剧了他们自身的消耗，他们总是形销骨立，目光呆滞，听觉似乎也不太灵敏。总之，身体机能的退化，使他们变得更加脆弱。这也是暮非单手就能杀死那两名暴走者的主要原因，而不是他的左手经过了某种强化的训练。

所以，在这种纯力量的比拼中，暴走者跟本就不是人类的对手。而眼前这名暴走者力量却大得出奇，完全出乎暮非的意料。他吃惊地看着他，难道这个家伙不是暴走者？他猛然意识到，人总是不自觉地遵循惯性思维，一但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形成习惯，便不再去细心分辨。一遇到攻击，人们就嚷嚷“暴走者来啦！”然后就想办法逃走或杀了他们，不留一个活口。人们恨透了，也怕死了暴走者，所有那些残忍的罪行都安在了暴走者头上，暴走者已成了一个固定的形象，代表着死亡！

然而事实真的是那样吗？突然间，两个问题在暮非的头脑里撞在了一起，闪出了一道亮光。这些夤夜而至的暴走者，为什么会来到居民点？这个身着重甲的家伙，真的是暴走者吗？看来是该改变一下思路了！问题的本身，也许就埋藏着答案。可此时已不容他多加考虑，那名装甲暴走者在将他俩甩开后，稍一停顿，便要挺身而起。附近的几名守卫，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危险，纷纷扑上去又将他压倒。

这次暮非不敢大意，他抢上前，用膝盖顶住装甲暴走者的脑袋，伸手抽出靴子上的那把军刀，正要下手，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高亮急冲冲地叫喊声，“嘿，小朋友！注意那些大块头的暴走者。别让他们靠近防护网！”暮非听后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哭笑不得，他讨厌高亮那趾高气扬的腔调，同时又对他在这危急时刻还能想着自己，而心存感激，“可是……这老秃子为什么不再点说！”他心里嘀咕道。

“啊，不太妙！冲进来一个。”暮非在通讯器里回道。

“什么？！难道你的眼上抹了屎吗？这么明显的威胁都察觉不出来，蠢货！”这次高亮的声调更高了，而且还他妈的还带着股兴奋。

暮非暂时顾不得理他，手中的军刀在装甲暴走者的颈间来回转动，他试图找到处缝隙，以便割开他的喉咙。不管这到底是他妈的什么鬼东西，但只要他长着脑袋，那就一定会有喉咙，所以，只要用刀在那里割一下，剩下的就简单多了——不要将血溅在身上！

但他又一次被震惊了。他记不清今晚“震惊”这个词在他头脑里已经出现过多少次了，“这将是‘震惊’之夜！”暮非恼怒地想道。最后他气呼呼地用刀柄狠敲装甲暴走者的脑袋，因为他绝望地发现，那该死的头盔，竟然和胸甲是连为一体的。

“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他冲着通讯器吼道。

“他们穿着护甲，你伤不着他们。”高亮回道。

“从没见过这东西，看来这次要完蛋了。”暮非有些沮丧。

“不仅伤不着他们，而且你没发现这些狗杂种的力气，大得吓人吗？”

“没错！”

“哈哈，小子，你没被吓尿吧！”高亮这回是真的有些得意了。

“快了！”

“哈……哈……”这回高亮真的笑了，“告诉你吧小子，因为他们穿着联合军的三型护甲，因为这套护甲还带有外骨骼的助力系统，所以他们杀不死，力气大得像头牛！”

暮非听后讶然失措，高亮所说的这些，令他思想里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同时也加重了他的忧虑。他可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对于联合军的装备，还是略知一二的。暴走者身上穿得这玩意儿，可比联合军的制式护甲先进得多！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暴走者身上？还是……？他低头看着被众人压在身下的装甲暴走者，骤然而至的压迫感，令他的心跳急遽加速。

“现在该怎么办？”暮非面色凝重地对着通讯器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