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形势刻不容缓，虽然自这名装甲暴走者冲入居民点后，后面的暴走者并没有尾随而入。在众人将装甲暴走者拼命地摁在地上的时候，附近的守卫也赶过来增援，他们向豁口处的暴走者开枪，将他们干掉，避免形势的进一步恶化。然而那道被撕开的豁口，仍令人触目惊心，就像是被打开的地狱入口，随时都会冒出凶恶的厉鬼！

防护网外面暂时安静下来，可能装甲暴走者需要更大的活动空间，其他的暴走者本能地避开了。这种安静更令人不安，无法预知的危险更令人紧张，人们宁愿暴走者们全围过来，这样就可以面对面地战斗，而不再承受这令人窒息的静谧。似乎这诡异的安静也不会持续太久，暮非隐约听到远处狂奔而至的脚步声。暴走者只要还活着，就不会给幸存者喘息之机，从来都不会！

通讯器里传来各处嘈杂的呼喊，暮非在等待着高亮的回答，额头沁出细密的汉珠，流进眼里，刺得双目生疼。这等待令人心焦，短暂的一刻竟像百年一样长久，终于通讯器里传来高亮的声音，他说道：“——随机应变。”

这话语轻柔、笃定，但在暮非听来，就如同头上挨了一砖。这是他妈的什么屁话？简直连屁都不如！他妈的，随机应变！老子就是因为想不出办法才问你的！虽然时间紧迫，暮非还是在心里将高亮痛骂了一顿。不能再耽搁了，随机应变就随机应变吧，他看着这副三型护甲，它那么完美，完美得令人绝望，不过，暮非明白，实际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暮非压制着内心的惶恐，慌乱会使问题变得更糟，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没什么会是完美的，只是你还没发现它的缺点！”暮非低语道，他是在说给自己听，因为其他几个家伙，全都拧眉瞪目地望着他。他们可不想听废话，他们只是指望你把问题解决。

三型护甲所带的这套外骨骼助力系统，看来也有它的极限。在五、六个人连蹬带踩的重压下，装甲暴走者的反抗已起不到什么作用，他只是还在本能地扭动。暮非用刀尖顺着护甲向下滑动，只要有一线缝隙，他就能将这个麻烦解决。

终于他发现，在胸甲的下方，有一道向内凹进的缺口，应该是为了保证上下身都能灵活行动，而设计的一种软连接装置。暮非毫不犹豫，用力一捅，将刀刺入。但旋即，他发现自己低估了这套护甲的设计者，在这道凹槽内竟有一层柔性的材料进行加固，自己这把锋利的军刀竟刺不进去。

“暮非，你还磨蹭什么！快点弄死他。”二多不明所以，急得在一旁大喊。

“闭嘴！”暮非的怒气也一下腾起，这股怒气一下子就冲散了他的理智。他感觉自己正在失去控制，一切都他妈的不重要了，妈的！

“拿个手雷来！看看这套三型护甲到底有多厉害。”他咬牙切齿地向二多说道。

二多从战术腰带上摘下颗手雷，打开保险后递给暮非。这种手雷装有可调整时间的延时引信，通常情况下会被设定为五秒，但暮非觉得五秒太长了，他希望速战速决，万一炸不死装甲暴走者，还可以趁他爬起来之前再补上一颗。他转动旋钮，将时间设定为三秒，不能再短了，否则会连他们也一起炸飞。

实际上还是可以设定更短的时间——自杀用！

设定完时间，暮非毫不迟疑地按下引暴钮，塞进护甲的缺口处。“快散开！”他大叫一声，说完便向一旁翻身一滚，躲开了足有五、六米远。这种手雷的威力真得很大，远一些总是更安全。其他人也连忙向后退开，俯身趴倒在地。

“轰！”的一声闷响，隔着护甲声音倒不太大，但威力同样相当骇人！那名装甲暴走者在爆炸的冲击下，弹起来足有半米多高，从腰部被炸成了两截，一双腿飞出多远才落在地上。鲜血和碎肉四处飞溅，空气中顿时飘散开一股焦糊的烂肉味。

终于干掉他了。

暮非擦了把溅在脸上的血点子，压力消失了，他想自己应该笑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有什么好笑的呢？杀戮带来的快感吗？还是胜利的喜悦？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没死的话就该履行自己的职责。他听到狂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名暴走者出现在了豁口处，他们犹豫了一下，便一个接一个地冲进居民点。

暮非从地上站起身，刚才的怒气还没有消散，这使他暂时地战胜了恐惧，他一点也不感到害怕，人不再去思考死亡，便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更多的东西。暴走者们也没有恐惧，也许是基于同样的道理，他们对死亡也没有概念，或者也是因为怒火使他们无惧死亡。但他们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气呢？还有他们刚才冲进居民点前犹豫了一下，那是在思考吗？

暮非边冷冷地看着冲进来的那几名暴走者，边给打空了的蝰蛇重新装弹。枪声又响起来，守卫们很利索地就将他们干掉。“看来这些家伙又长进了一步。”暮非心里想，这是好现象，只要没死就得不断长进，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他指挥守卫重新组成防线，这样乱七八糟地各自为战可坚持不了多久。他又吩咐二多去找一些牢固点的绳索，把那个豁口缝合。

此时居民点内的枪声停歇了不少，剩下的全集中在几处仍在受到攻击的地点。高亮的面前也趴着一具装甲暴走者的尸体，他用脚踢了踢他的头，见毫无动静，这才放下心来。他啐了口唾沫，右手一晃，几枚还在冒着烟的弹壳，从左轮手枪中退出，掉在地上。

对付这名装甲暴走者，他和暮非所用的方法不一样，高亮可没那么狼狈，严格的训练和久经沙场，使高亮悟出了战争的艺术，他能保持一种高傲和优雅，一种举重若轻的独特气质。因为在战斗中，不管你采取什么态度，生与死的概率都差不多！畏缩和虔诚并不比高傲和优雅拥有更多的生存几率，所以你还是选择有尊严地应对姿态。

他没用手雷，而是用他那把大口径的左轮手枪。六颗子弹全都击中装甲暴走者的眼睛，也就是面罩上的荧光部位。最后一颗子弹将它击穿，轰碎了暴走者的脑袋。这把大左轮果然没辜负他的爱！他不知暮非用的是什么办法，他也没法告诉他该怎么做，但他相信这个鬼头鬼脑的小子，肯定不会死在自己的前面。

“西面怎么样了？”高亮对着通讯器问道。当然他不是问暮非，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听到暮非的胡言乱语。他问的是他的“眼睛”，那个远在宿舍楼顶的狙击手刘铭。

“没问题，长官。那小子搞定了……”刘铭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又接着说道，“不过，你绝对猜不出他用的是什么办法！”

“鬼才想得到！不过我能肯定，他那边一定是搞得灰头土脸。”

“没错，他向来不注意形象，只要能解决问题，那小子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刘铭说道。刘铭现在是身兼多职，他其实是真正的第一道防线，当别人还没有发现暴走者的影子时，他就已经开枪将他们击毙了，最顶尖的狙击手可不是浪得虚名。另外，他还得担任哨兵的功能，围在他身边的是各种白光和夜视器材，足以保证他洞察一切危险，就像今晚，第一个开枪的人就是他。这还不算完，物尽其用，他还得担任炮火观察员，指挥那两门伶仃落寞的迫击炮。

“不过，他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妙，防护网被破坏了，冲进来不少暴走者。他们现在正在加紧修复防护网，暂时稳定住了局势。”刘铭继续说道。

“不管怎样，看来又熬过了一劫，像这样的东西如果再来几个，可就真要了命！”高亮边俯身查看被打死的装甲暴走者，边向刘铭说道。

通讯器里沉默了一会，刘铭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片刻后问道：“长官，我虽然离得远，看不清他们的具体样貌，但我能肯定每一枪都击中了他们——击中了他们的要害。但却没能将他们干掉！您所说的联合军三型护甲，连我都听傻了，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联合军还有这样的玩意儿！”

听到刘铭的疑问，高亮笑了，表情里有些略带苦涩的揶揄。居民点所使用的通讯设备，构成了一个短距网络，网络中的每台终端通讯器都相互连通，每台通讯器所传送的语音，所有装备通讯器的人都能听到。这即方便了一定区域内各战斗小组的相互联系，同时也使各小组或各个战斗人员所遭遇的情况，实时地传达给每一个人。另外，也方便指挥官对处于不同位置的战斗人员发出指令。当然，也有它的缺点，信道经常充塞着各种嘈杂的噪音，而且在混乱的情况下，各终端通讯器传来的呼喊，会扰乱人的思维，令人加倍地惶惧不安！

“这玩意儿，曾经可是军方的最高机密！”说话时高亮换了副面孔，神情有些落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