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千羽

　　一个人类闯妖族的市场，并没有引发太多的注意。

　　妖族夜市中的群妖，都是人的形态，只不过看上去比较粗鲁而已。

　　或许是远离人类社会的缘故，或多或少，他们还保留着些许的“原生态”痕迹，能大概看出其出身。

　　王奇山第一次逛妖族黑市，不懂规矩，只走马观花地转悠。

　　蓝媚儿却逛的很细心，随时可能停下来，查看小摊上的东西。

　　一圈转下来，蓝媚儿手里多了三株药草。从如如那里得到金块没有了，还欠下了两坛酒。

　　一个头上长角的羊妖要收摊了，要求马上提货。

　　蓝媚儿只好带着他回黄檞树取酒。

　　如如有些紧张，她举着桃花灯，紧紧拉着王奇山的胳膊。

　　“如如，怎么了？”王奇山有些奇怪。

　　“那只大鸟。”如如指着沼泽那边；“他很恶啊。”

　　“比淳鱼如何？”

　　如如这才想到，自己现属于千里之内最大的大妖淳鱼洞府内的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没有后台的散妖了，当即轻松了许多，开始打量摊位上的东西了。

　　王奇山回头，看向那只被如如称为“很恶”的大妖。

　　他在四十多米外，身上的青色羽衣表明，那是一只“仙禽”。

　　妖族夜市之中的仙禽大概有十几只，都散布在以他为中心的范围内。

　　那只“仙禽”觉察到王奇山的目光，狠狠地看过了。

　　果然很恶……王奇山似乎被一股寒流洗礼，连打几个寒颤。

　　好在，寒流蔓延到他的左手，触碰到淳鱼的牙印，迅速退去了。

　　妖族夜市……果然凶险，即便是有了本地大妖的桃花灯，也充满了危险。

　　王奇山不敢看，收回目光瞬间，看到了七叔申解。

　　他也举着盏桃花灯，在江左驿站的站长黄亦陪伴下，走向那只“仙禽”。

　　“他叫什么，混哪里的？”王奇山问道。

　　蓝媚儿曾说，“仙禽”都是仙人培养的，是有主人的。

　　“他是兮凤山的大妖，千羽。”如如低声答道。

　　她掀开一个摊位的斗篷，一头钻了进去，生怕刚才的话被千羽听到的样子。

　　王奇山回头又看了一眼。

　　兮凤山，那不就是七叔申解的封地风丘之中的大山吗？

　　七叔申解来到千羽面前，低头哈腰地说了几句什么，双手送上一只包裹。

　　离得远，天佑黑，看不起包裹中是什么。

　　千羽打开包裹看看，随手收到羽衣内，拍了怕七叔肩膀，很满意的样子。

　　黄亦打开一坛酒，拉着千羽坐下，喝了起来。

　　原来，妖族夜市，还是一个社交场所……不太对啊，他们，是在讨好千羽背后的仙人吧？

　　以七叔申解现在的身家，风丘那块偏远之地已算不得什么了。

　　王奇山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地上跑的”与“水里游”的之间的两栖地带，也是妖族黑市的中心。

　　他不关心妖族的交易，很用心地打量着能看到的每一只妖。

　　江左镇百里之内，都是淳鱼的地盘。

　　寻常时间，妖族不敢江左镇周围肆意妄为，南门外的贫民区，早就变成乱坟岗了。

　　但是妖族黑市就不一样了。

　　群妖聚集的地方，良莠不齐，难免会出现几个不守规矩的野妖精怪。

　　这些妖，大多数都中妖。大妖很少，小妖也很少。

　　“我要这个。”如如看中什么东西了。

　　“三块金。”摊主报出价钱。

　　王奇山低头看去，

　　桃花灯照出个昏黄的光圈，摊主支起的黑色斗篷遮住明显挡不住江风，但斗篷下显得安静而恬淡。

　　摊主摆出了十多块根茎类的东西，还有几块天然陨铁和一块镶嵌在石头中的金子。

　　如如看中的，是一块他看不懂的石头。

　　那是块拳头大小的黑色圆形石头，除了形状规整外，没什么特别的。

　　如如只有一块金，她拿出只精巧的蓝色短刀，放到摊位上。

　　“这个可顶一块金。”摊主躲在黑斗篷下，看不清模样，只听到清脆的女声道：“它可是我从很深很深的地方挖来的啊，还要给我一块金。”

　　“这……这……”如如朝王奇山上下猛看，说道：“他身上有什么？”

　　我身上有什么？王奇山还没想明白，斗篷下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攥住了他的脚脖；“以他来换，成交！”

　　“啊！”如如楞了下，急忙摇手：“不行不行，不换不换，他不能换。”

　　“你刚才说，他身上有什么我看上的都可以，我看上他这个人了。”斗篷撩起，露出一张比瓜子还瓜子的瓜子脸。

　　她嫩红的唇间，闪烁着点点白光。有一双细长的眼睛，几乎连在一切，把瓜子脸一分为二。瞳孔呈银色，犹如有一团漩涡在转动，看得久了，仿佛灵魂也要被吸进去般。

　　这是个……蛇妖？王奇山笑笑：“我这个人，你敢换？”

　　“你是如如带来的，只要进了这里就可以换。”疑似蛇妖紧紧攥住他的脚脖，妩媚地一笑：“你是不是人，不重要。”

　　“王大哥，我我……”如如急得要发狂了，她伸出手，要以指尖的利芒斩向那只“纤细的玉手”。

　　王奇山拦住她；“没事，不怪你。”

　　说着话，王奇山开启“唠嗑模式”，坐了下来，翻动着摊位上的东西：“这都是哪里来的？”

　　“我从很深很深的地下挖出来的。”疑似蛇妖得意地说。

　　“你总有个名号吧，我叫王奇山山，江左镇警备局局长，如如叫王大哥。”

　　“你可以叫我如花。咱们的洞府在那里，很大也很深。”如花伸出另一只手，向后指指，那里，是贫民区外围的沼泽区。

　　“如花啊……你的名号是谁给取的？”王奇山问道。他有点怀疑“如花”的来历。

　　“是大妖啊。”

　　“大妖，哪个大妖？”

　　“那里的大妖。”如花指着江左镇；“给她金块，她就给取名号。”

　　原来是淳鱼啊。没想到，她还有这个爱好。

　　“你换我回洞府，是不是要吃掉？”王奇山吓了一跳。如花的一只手举着桃花灯，一只手攥住他脚脖子，一只手指着江左镇。

　　……如花有几只手！

　　“吃掉你……”如花仔细看了他一会儿；“不好不好，你身上没妖气，吃掉太可惜了。我要你陪着我，说话，唱歌。咱的洞府太大了，一点声音也没有。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原来是要找个伴啊。”王奇山有点担心地问：“咱的洞府里，有水吧。我怕水。”

　　“有的地方有，没水的地方也很多。只是，没水的地方，要打架。”如花有点担忧了。

　　“这样好不好，我回去和我朋友说说，给你一坛酒。”王奇山想走了，这个如花，有点二。

　　好像妖族都有点二，怪不得不允许普通人进入妖族黑市，被骗是一会儿的事。

　　这里，甚至没有讨价还价那样的事。

　　“你朋友？”如花口中射出道红舌，两条细长的眼缝中，凶光闪烁。

　　王奇山伸出左手，露出淳鱼要的牙印。

　　如花露出紧张的表情，攥住王奇山脚脖子的手，不见了。紧接着，斗篷盖住摊上的东西，只留下如如看上的黑石头。

　　如如捧起那块石头，拔腿就跑。

　　王奇山很奇怪，如如搞到什么好东西了？桃花灯都不要了。

　　他捡起桃花灯，紧跟如如的步伐，跑向黄檞树。

　　“嗖”的一声，一个黑影落下，拦住了如如。

　　王奇山看去，却是“仙禽”千羽。

　　“小如如，搞到什么好东西了？”千羽一挥羽翼，封住了通往黄檞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