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石自从听闻了刘尹之妹的那一首瑟曲之后,到底很是心神荡漾,久久不能忘怀。
他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对那样一个豁达肆意的姑娘有过那些心神荡漾的片刻,他的身边竟然开始不断地冒出了有关那位姑娘的奇闻轶事来!
他每次跟阿万一同出行,便能听到不断地有人在乐此不疲地谈论起那位姑娘的种种轶事!
像是,他当下正在听人道及“不知你们可否听及有关那刘尹舍妹之事,我可是听说,那刘小姐自从在上一年的才艺竞演一鸣惊人,夺得头魁之后,便是惹来了无数的士族子弟争相追逐,少不得有些个子弟以拜访刘尹为名跑到那老妇人的跟前谄媚一番,旁敲侧击地想要让老妇人同意那样的一桩姻缘,也好成就一段佳话!”
那人刚一说完,随即便有一人极为欢悦地开口道“这可不是吗,那刘小姐自从那般脱颖而出之后,便被不少的子弟给关注到了,我听说有一位子弟在听闻了那刘小姐一首瑟曲之后,便极为心生爱慕,眼巴巴地非要亲自上门拜访一番,想要一睹那刘小姐的真容,结果呢!”他顿了一顿,略显神秘地开口笑道“结果啊,刘小姐诚然是看到了,可是却被那刘小姐诓进了湖里,那样冷的冬天,被那般地诓进了湖里,想想都是让人冻得慌,那刘小姐也是淘气,居然让那侍女将那子弟引到湖边之后,便让另外的一位侍女在那湖边嚎啕大哭上一番,直哭小姐跌进湖里了,这可如何是好,结果那子弟一听那话二话没说便纵身跳到了湖里,图的便是想要以此博得那刘小姐的芳心,如此作为也是勇敢,可惜等到那子弟跳进了湖里之后,那刘小姐却安然无恙地出现了,连连佯装讶异地询问道‘公子,您怎可为了一块佩玉就跳到了湖里呢’然后极度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感激之情,那子弟难免很是懊恼地询问那侍婢怎的不说清楚,那侍婢便可怜兮兮地表示自己因为太过担忧、毕竟那佩玉对小姐而言极为重要,所以才会这般地哭到泣不成声、未能来得及表述清楚,那刘小姐见此少不得要训斥上那侍婢一番,那子弟自是不好再多说什么。那子弟自从被诓着跳进了湖里之后,少不得要生了一场大病。那寒冬的湖水是何等的冰凉刺骨,如此一番作为,既没有得到那刘小姐的青睐,还徒生了一场大病,也是让人惋惜!”
谢安石听到那人这般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番后,居然很是忍俊不禁起来。那一旁的人群在听闻这样的一件趣事后,少不得要抚掌大笑一番,只叹那刘小姐,也诚然太让人意想不到了。身为一介官家小姐,还是公主殿下的小姑子,竟能做出这样一番惊天动地之事来!
他们那群人在热议完那样一次跳湖事件后,便有另外的一个人洋洋自得地开口道“这算什么,我可是听说,那刘小姐在初春季节里,也是被一子弟上门拜访给惹恼了,便直接将人诓到臭泥潭离去了。说是那刘小姐,原本就无意那样一位子弟,而那子弟偏偏喋喋不休地向那刘小姐表露自己的爱慕之意,那刘小姐心生一计,便将那子弟引领到了郊外,那子弟当时被刘小姐引领出了府门,自然不是一般的高兴。那刘小姐走到一处臭泥潭前便不小心将自己的一只头钗给掉进了臭泥潭中,然后焦急到满眼含泪道那只头钗可是亡故父亲亲手为她打造的,她不能没有那样的一只头钗。那子弟听闻此言,便强忍着所有的恶寒之意纵身跳到了臭泥潭中,那刘小姐见他跳进去了之后,才十足歉意地表示,自己竟然忘了,父亲给打造的头钗根本就没有带出来,于是在极力道完歉后,便携了一众侍婢扬长而去了!”讲到这里的时候,那人便忍不住捧腹笑道“那子弟自从跳了一次臭泥潭之后,便总觉着自己身上恶臭异常,每日里少不得要汤沐上几次才刚出门!”
众人听闻那人这般道来之后,也是少不得跟着大笑了一番,纷纷道起“这刘丹扬之妹也是一介奇人,这般不管不顾地捉弄起每一位登门拜访的子弟,倒也不担心往后无人敢娶她!”
然后便有人得意地继续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吧,那些个子弟在听闻那刘尹之妹这般胡作非为的行为后,非但没有望而却步,反而一个个地越发勇往无前了起来,甚至不惜打赌,看看到底是那样的一位子弟能够将那刘尹之妹给收入囊中。这样的赌注一出现,便有越发多的子弟争先恐后地前往刘尹之府拜访起来了。这不近日里便听说那刘尹之妹为了惩戒那一位登门拜访的子弟,直接将那人引领到一处百花争艳的地方,然后一脸娇俏地表示,自己十足喜欢那树梢上的一朵花儿,那子弟听闻此言后,自是自告奋勇地爬树想要满足刘小姐的一番心愿,可结果等到他爬到树上的时候,才发现,那树梢上居然有一窝蜜蜂,他那般惊扰了那一窝蜜蜂之后,刘小姐便十足惊惧地表示自己实在是害怕,然后便携了一众侍婢落荒而逃,独剩那子弟在树上被蜜蜂蛰到体无完肤,痛不欲生地嗷嗷直叫!”
那人说完这样一番话后,到底笑得十足愉悦地表示“这刘小姐,几次三番地这般作为后,少不得会有不少的子弟以被她戏弄为荣。竟然不由自主地攀比起,到底是谁被折腾得最惨起来,这样的心思,也是让人意想不到!”
这是便有一人不屑地表示“这你都看不透,这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便越能激发人们的征服欲,尤其像是刘小姐这般泼辣娇蛮的女子,更是能激发子弟们的征服欲,若是你们当中任何的一位能早某一日娶到了刘小姐这般的女子,你们再看看内心中会否产生无比自豪的荣誉感!”
接着便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若是能将这般的女子娶回家门,那也是一件极为让人有颜面的事情!”
那人说完这样的一番话,众人便都很是不坏好意的大笑起来!
谢安石却在那样的一种时刻,难免要心生几丝不悦。他原本还为那些被戏弄了的男子心生不忍,如今,听闻这一众人全然地将那刘小姐当成了一个赌注,到底很是不能欣赏这样的一种作为!
他在那样的一种时刻,莫名地为着那样一个孤军奋战的姑娘而心生疼惜了起来!
那一众人大笑了几番过后,便有人问及“今年暮春之际的才艺竞演就快要开始了,你们都去不去?”
那一众人便笑道“当然要去,这听说去年夺魁的刘小姐已然报名参赛了,去年未曾一睹真容,今年自是不能错过!”
然后便有人看向他问道“安石,你今年还去么?”
他略作思索一番便开口道“不去了!”
然后便有人很是遗憾地表示“唉,你这今年怎的又不去了,去年我那妹妹知道你有去才艺竞演现场的时候,没少埋怨我不曾提前告知她,今年不知又有谁在传言说是你会出现,她便兴高采烈地去参加了,这一看你又没去,少不得又要怨我一番!”
然后便有不少的人附和道“就是啊,安石,你这也太过出其不意了,让人无暇应接啊,这今年不知道又有多少奔你而去的姑娘要伤心一番了!”
那人一说完,众人便开始议论起今年的才艺竞演来,懊悔了一番他不会到达现场之后,便很快地将话题转移到参加竞演活动的众多官家小姐身上来了!
他听那众人聊得十足热火朝天的样子,再是无心听闻,只是莫名会念及那个曲艺空旷而灵动的刘姑娘来!他在那样的一种时刻,很是不能理解自己为何对她那样的一曲很是无法忘怀!
他和阿万跟那群人分道扬镳之后,阿万不由笑问道“哥哥,今年的才艺竞演当真不去?”
他便笑得惬意“自然是要去的!”
阿万便笑得极为欢悦地开口道“我就知道哥哥你一定会去的,左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这般告知他人!”然后又很好奇地询问道“哥哥莫非是为了那刘小姐而去的?”
他淡然笑道“诚如阿万你所说,为兄自然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然后有心旷神怡地补充道“那姑娘一曲《考槃》诚然很是让人心神荡漾,为兄倒有些好奇她今年会用什么样的曲子!”
阿万便笑嘻嘻地询问道“哥哥,你不会是对那刘小姐动心了吧!”
他仍旧是淡然地开口道“自然不会,左不过是被她的气息所吸引!”
阿万便了然地点头道“也对,哥哥向来是个专一的人,既然早已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自然不会再对旁的人动心了!”
他在那样的一种时刻,到底有些怅然地念及他的小姑娘,为何至今都没有走到他的跟前呢!
他跟阿万回府过后,一晃眼便到了暮春之际的才艺竞演时间了。他跟上一年一样,跟阿万等到最后竞选前三甲的时候,才去往了现场!
他发现前面的两位姑娘不知是不是被刘尹之妹去年的选曲给影响了,一致地选了一些招隐之词。那词意虽好,但到底没有那刘尹之妹所表达的一种旷然之意,终归是在意境上相去甚远!
他那般想来的时候,便听到有人道及“这今年的才艺竞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十首曲子里有七八首都是要表现一番隐逸之情的,但是那些隐逸之情又恁是缠绵了些,倒不如一些缠绵的曲子来的让人赏心悦目些!”
然后便有人回应道“到底不似去年那刘尹之妹的那一曲,到现在还是让人回味无穷,真真将一种与世隔绝的旷然之意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后便有人附和道“也是,这女子能做到刘尹之妹的那份情怀也是诚然不已,怪不得她那般戏弄于人,还能引得那些个子弟争先恐后地想要与她结为连理!”
那人话毕,便是刘尹之妹登台表演了。
谢安石在那样的一种时刻,便不再去听闻旁人的言说,而是凝神听取台上之人的瑟曲!是了,跟去年一样,那刘尹之妹依旧选择用瑟来演奏!
谢安石在思及那样一个字眼的时候,总是要不由自主地想起“琴瑟和鸣”这四个字眼来,他对自己的这种行为也很是难以理解!还是跟去年一样,他依旧只闻其声,无法看清那姑娘的面貌!
他听闻那姑娘弹奏的是一首《冉冉孤生竹》,那样的一种哀怨之词,跟她往年的旷然之意实在是天壤之别。不过跟往年一样,她将那种思妇的哀愁之情发挥得绝佳无比!真真是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他在那样一首哀情四起的曲子里,竟然莫名地感到心生不忍跟疼惜之情!他想,那刘尹之妹定然也是跟他一般,孤苦无依地在等待着那样一个人的出现,才能这般地将哀思之情发挥到这般的沁人心脾么!
他那一刻,到底很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怀在不断升起,他想,那个让她这般哀伤的人若是知道她对他的心意,该是何其地幸运无比!
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到底很是心生怅然,也不知道他心中的那样一个小姑娘,会否也会如同那刘尹之妹这般哀思着他!他在那样的一种时刻,倒是如同那刘尹之妹一般,无比地哀思着那样的一个小姑娘!
如同他一般,那刘尹之妹一曲奏毕,便惹得不少的人潸然泪下了一番,然后便是用最为热烈的掌声来表示对她的赞赏之意!跟上一年一样,刘尹之妹也是不出意外地获得了这一届的才艺竞演大赛的头魁!也是跟上一年一样,她对自己夺得头魁的结果,言辞毫无喜色!
他在听她那般道及获奖言辞时,到底很是没来由的心生怅然!
他跟阿万从才艺竞演大赛的现场回府的时候,阿万少不得要关切地询问道“哥哥,阿万看你刚刚在那刘尹之妹弹奏之时,很是伤怀的样子,还好么?”
他淡然应声道“还好,只是难免被她的那份哀伤之情给感染了一番,少不得要伤怀一番!”
阿万便劝慰地笑道“哥哥,无妨的,你看也是有跟哥哥一般的人儿,为了一个人而这般哀伤不已,这一点足以证明哥哥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在痴守苦等的,至少那刘尹之妹也是如同哥哥一般的人!”
他听阿万那般说来的时候,莫名心中一恸,是啊,这世上还有如刘尹之妹那般的女子也能为了一位人苦守死等!
他一介堂堂七尺男儿,为何要这般触目伤怀呢,心生怀疑,怀疑自己内心最为想要的守候呢!
他在那样的一种时刻,到底很是明了,自己在这么多年的找寻过程中,到底还是心生了怯意,害怕那样一位姑娘不曾记得他,害怕那样的一个姑娘早已嫁做他人妇,害怕自己的苦守得不到相应的热烈回应!
他虽然从来不曾跟任何的一个人提及过,自己的那样一份怯意之心,但是终归是不能否认那样的一种怯意从来都没有真正离他而去!尤其是当他多方苦寻无果之后,那样的一种畏惧之心到底困扰得他很是不得安生!那样的一种不得安生,难免想要让他萌生退意,只是在不断地看到身边发生了那般多的实情之后,才在不断地产生怯意的同时,也不断地坚定了自己的初心!
他从来都不曾忘记,从兄为了将宋袆留守在身边时,是何其地与整个世俗的非议抗争到底;羊兄长在痛失阿琳姐的时候是何其地痛不欲生、懊悔自己未能早一点去到阿琳姐的身边。
所以,他到底在看过那些血淋淋的事迹之后,心生担忧,担忧自己若是无法坚持而选择了放弃之后,会在那样的一种暮年之际再次遭受一次相同的苦痛,害怕自己在知道了那样一个小姑娘因为等不到自己的到来而绝望的放弃,他想若是让他知道了那样的结局,他定然要比羊兄长越发痛苦不堪!
所以,当他听阿万这般说来的时候,到底很是心生一恸,是啊,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苦守着那样一个人的到来,至少那刘尹之妹也是他的同道中人!
他想,如此,至少他也不再形单影只了!那一刻,他忽然对那刘尹之妹早前的所作所为,心生无限同情起来!他想,那样一个女子,她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那般几次三番地将那些前来有所献媚的人全都一一赶了出去!
他想,那样一介女子都能为了守护心中的一个人而这般不管不顾,他为何总是要这般心生担忧呢!
神思转念间,他便笃定地笑道“是啊,至少为兄从此以后也不再孤独!”
是啊,多谢这个世上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儿,那般无声地鼓励着他、陪伴着他!
他回府之后,看到月色皎洁,不由很想借由那月色抒发一番心中的情绪翻涌!
他便笑道“阿万,要不要跟为兄相和一曲!”
阿万听闻此言,便极为欢悦地开口道“自然需要!”
他端坐琴前之后,便示意地看了下阿万道“扬之水如何?”
阿万自然高兴地应允道“哥哥选的曲子总是很好的!”
他便抚琴吟道“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戌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与我戌甫。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戌许。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阿万便随着他的琴音相和一曲笛音,如同刘尹之妹一般,他也是透露出了无限地哀思之情!
他在那样的一种时刻,到底心生,唯愿所有的念念不忘都能成就最后的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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