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的当然是假话,太后身体愈渐康复,只是为了防止永璜再次进宫时,她的禁足还没解,到时旁人又劝不住他,就麻烦了,所以不如此刻说开。
“好。”既然新儿已经安排好,他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图尔都那边也一直有人跟着,但原先许多计划都随着书祥的选择性失忆而止步不前,或者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改变。
图尔都呢,也一直因为失去那女子的消息而苦恼,明日就是皇帝宴请,完宴之后就得回准噶尔,可他们要盗取大清密函的事大汗已经知道了,此回若无半点收获,那可怎么办呀……他焦灼着。
没有半点有用消息,图尔都最终决定不擅自行动。
黄昏,皇后将贵妃、纯妃、慧嫔召到宫中最后一次讨论明日宴请准噶尔使臣之事。
皇后在上,贵妃居左,纯妃、慧嫔居右。
“娘娘,这事已经在准备了,咱们还讨论,怕会误事。”贵妃说到。
“是啊,娘娘,您为这事已操心良久,又布置得这样好,妥妥的。”慧嫔附和。
“可这次不知怎么,皇上说在宫中的女眷妃嫔都要参加。陈贵人的远房妹妹进宫探望,连她都要去,这么说新福晋也是要去的,可福晋此刻禁足昭阳殿中。”
“原来娘娘在操心这件事,想必皇上自有定夺。”贵妃道。
“好罢,原是我多想了,那姐妹们就先回吧。”
“是,娘娘。”众人起身蹲礼告辞。
李新已经到了昭阳殿,门外守着两个太监,屋内有两个侍女伺候。
“福晋。”进门时,两个侍女朝她打千。
李新看了一眼,转弯过去,到炕上坐着。
寻常嫔妃禁足,总还有地方可走,而她只困在这一殿之中。
外面越来越黑了,她惦记着倚梅园的梅花,却不得去看。
亥时。
夜已深了,李新只坐在床边发呆。
屋内本就安静,突然之间变得更加安静。如说之前是宁静安详,此刻就多了些阴森诡秘。
就如那夜……
李新凝神屏气,细细盯着门口方向,害怕那里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
屋子似乎就剩了她一个人,这么大,很空旷,平添更多阴森之感。
“有人吗?”李新试着呼唤门口丫鬟,可是无人应答。
屋子里只有她的声响,可能是神经太过紧张,她隐约听到屋子里荡着她的回声……
呼吸急促,她只感觉到处都充斥着阴森的呼吸,在她脖间,在她背后,在她手边……
她一动不敢动,死死盯着门口处,害怕突然冒出什么东西。
她不那么怕鬼,但是怕他们以恐怖的面目突然出现,更怕有歹人趁夜行凶。
如果鬼魂只能操控人的思想,那么坏人就能给人实实在在的伤害了。
所以比起鬼魂,她更怕歹人。
忽的,门开了,那人无声无息。
李新屏住呼吸,死死抓着床纱罩。
那人走过了门口那段,再走一点,就能看清来人了。李新抓着纱罩的手力度加大。
那人一步两步,终于走出那门帘。
“皇上!”李新已经不知自己是怎样的心情,那人不是鬼,也说不清是好人还是坏人。
“朕看完折子过来看看你。”
李新调整心情,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脸色,她下地打千道:“不知皇上所来何意?此时夜已深了。”
“白天知你为永瑢之事闷闷不乐,所以特来看看。”
李新起身,皇上一步步走近,两人间距逐渐缩小,李新机警往后一退。
“皇上人也看了,妾身并无大碍,事情不是妾身做的就不是,这事终会水落石出。更深露重,请皇上早回养心殿歇息。”
“福晋为何如此怕朕?”说着,还欲走近。
李新又后退一步,蹲身,义正言辞道:“请皇上回养心殿歇息!”
看她如此决绝,皇上不好再靠近,笑道:“好吧,朕不靠近你了。”说着,就去一旁炕上坐着。
“福晋坐吧。”
李新不应。
“外边朕是皇上,私下朕也是你阿玛呀。”
“皇上如此说,妾身就更应尽孝道,劝皇上早些回去歇息了。”
“不急不急。”
李新没再搭话,屋子里陷入沉默。
皇上把玩着腰间玉佩,道:“其实福晋知道朕的意思。”
这厚颜无耻的人竟还有脸说这样的话,可气,既是如此,我还跟他留多少客气?
“不只妾身知道,恐怕连皇后娘娘也知道,只是皇上多半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
“什么?”政治上的高手,却忽略了与自己最近之人的心思。
“皇后娘娘虽宽容大度,却也不是真正能将自己心爱之人拱手让人的,娘娘是皇上的妻子,皇上却失察了,到底让娘娘寒心。
再者,无论皇上以何种目的得到妾身,都摆脱不了骂名,皇上辛苦经营江山,也不会让一世英名毁在妾身身上吧?况乎妾身怀着您的孙子,您愿意,太后也不愿意,皇后更不会愿意,天下人都不会愿意!”
这振振之词惊到了皇上,弘历看着她,啧啧道:“没想到如此貌美柔弱人儿竟有这种魄力。”
“皇上早该知道,何苦再有今日之话。”
“不过,朕就好奇了,朕自登基来不过数载,福晋如何得知朕一世清名?”
“现在朝局稳定,百姓和乐,皇上继先帝遗风,自然也会在日后将之发扬光大。故一世清名,不夸张。”
“朝局稳定?何曾稳定?福晋从何看出?”他继续逼问,“百姓和乐?如何和乐?天灾人祸不断?谁能得到真正太平?”
本想到这皇上会吃着一套恭维之话,没想到却义愤激昂地反驳她。
“稳定和乐都是相对的,谁也没能说这朝堂这民间和谐之中没有一点瑕疵,正是因为皇上深知中庸之道,才会稳坐江山!”
“呵?福晋一届女流,竟和朕讨论朝堂之事,该当何罪!”
李新闻言,立马跪下,道:“其一,自古有巾帼不让须眉一说,皇上何以挖苦女流?其二,妾身并未和皇上讨论朝堂之事,不过是接了皇上的话!”
“哼,”弘历冷哼一声,道,“巧言令色。”
“妾身说着实话,何来巧言令色之说?”
“这宫里,”皇上指着她,道,“就你敢跟朕这样说话。”
“不,皇上,您有心偏恩于妾身,自然不会多动怒,而皇上后宫之中多有受您宠爱之人,”说着,李新拜倒在地,道,“还望皇上不要听信一家之言!”
这话虽然不爱听,但他堂堂一个皇上,实在不需和她计较,否则,他得气得减寿多少年?
“起来吧。”
“请皇上亲自派人暗查六阿哥一事,不要让人有可乘之机!”
看她依然拜倒在地,皇上只说:“起来吧。”
也不知这三个字里有没有包含默许的意思,李新跪着不起。
“好,朕答应你,快起来吧。”
李新起身,并道:“谢皇上。”
“朕会好好查此事。”
“皇上,妾身多言一句。”
“你说。”
“妾身并未害六阿哥,皇上查清便会知道,并且也会发现些其他东西,还请皇上到时不要手软。”
“什么?”还会发现什么?这福晋似乎还知道些其他事。
“妾身不便多言,皇上细究便知。”
皇上点点头,起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对她说:“明天宴请准噶尔使臣图尔都,你也来。”
说罢,皇上就大步离去,刚刚经历那一场谈话,她还没缓过神来,待皇上已经出了门去,想要拒绝,却已经来不及了。
当日为取的图尔都信任,没戴面巾,此去多半会被认出,到时该如何是好?
怎么?历史总是有惊人的相似,这情况,与某清宫剧里的有些雷同,不过是她俩的身份不同罢了。
此刻多恨自己没看看那小说,否则也该多些攻略。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迷茫之中,她竟多了些兴奋。
第二天,宫里妃嫔早早起来梳洗,李新也在人伺候下打扮出来。
“呀,福晋,您不打扮就已美得惊人,如今再拾掇一下,简直貌若天仙,古代四大美女,在您面前也不过如此吧!”
为她梳洗的丫鬟忍不住赞叹道。
另一个也跟着附和:“是啊,福晋,看到您,才知道什么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
李新笑道:“你们俩如此巧嘴,守在这倒是委屈了。”
“奴婢们都是实话,想必其他人对于福晋的夸赞之词,已经满了西湖。”
最后插上一个素丽的白玉兰发簪,整个妆容就算好了。
“走吧,我们先去慧嫔娘娘那,她熟悉这事儿,我怕我们单独去,会坏了。”她对两女婢说。
“是。”
不过是为了和慧嫔商讨一下。
到了慧嫔宫里,慧嫔还在伺候下梳妆,见李新来了,第一眼还没认出,只听得她叫了声“娘娘”,才识别出来,便忙招手让坐下,侍女搬来椅子。
“不了,娘娘,我来伺候您梳妆吧。”
慧嫔看出她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对旁人说:“你们都退下吧,包括跟着新福晋来的,人多麻烦,常儿就留下。”
“是。”众女婢退出。
“娘娘,我跟您说一件事。”
“好,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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