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说慧嫔请新福晋进宫了,惦记着这个贴心的孙媳,也惦记着她腹中胎儿,便将她召见了去叙话。
两人刚聊了几句,没想到那纯妃就过来请安,明摆着是故意的,却还要装作碰巧的模样。
“哟,没想到福晋也来了,真是巧啊。”
李新为不落话柄,尽管现在蹲起来已经有些不方便,却还是蹲礼道:给纯妃娘娘请安。
太后在一边着急,忙叫着起来,让她坐下。
纯妃一副大度模样,虚扶一把,“福晋快起来,仔细身子。”
若不是因为这纯妃背后水深,又诞育皇子,就凭她那些坏心思,早就被皇上赐死。不知现在皇上每每见着她,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也好,年轻的皇上被人顺从惯了,现在要他忍气吞声的,倒让一些受过他委屈的人解气。
想到这,她倒觉得这纯妃在这一方面没那么可恨了,可她毕竟是威胁永璜的人,倒时还得借用皇上之力,扳倒她。
所谓登高跌重,怕这纯妃今日越是气盛,来日就越是落魄。
宫里原本人人都还认为她是个温婉无甚心机的人,后来出了永瑢一事之后,口风就变了,她想着反正大家也已经知道她的为人,扭捏着也没什么用。
两人坐下后,纯妃笑吟吟道,“前些日子啊,那事是个误会,皇后寿宴那天我就想跟福晋说的,无奈福晋身子不适,被慧嫔接了过去医治,倒是错过了。”末了,她特意添一句:福晋和慧嫔的关系当真是好,连福晋害喜也能得快知道。
李新也笑道:“妾身进宫认识第一位娘娘便是慧嫔,自然与她亲近些,且慧嫔娘娘怜惜太后的孙儿,对妾身也多有照顾。”
太后一下听出纯妃话语里的酸味儿,责备道:“纯妃,你说你自从生了永瑢以后怎么就转性儿了?说话都带酸的。”
“哎哟,太后,哪有啊,可能是妾身最近耳朵不太好使,以为自己听不清,别人也听不太清,嗓音就大了些。”
“难道你平日也是这么服侍皇上的?”
“妾身不敢。”
“听说皇上最近去你那去得多,你若是这般模样,就别服侍皇上了!”
纯妃一听太后这责备之语,忙下地跪道:“太后,妾身知错了。”
太后知道可能是因为生了皇子,这纯妃有些气焰也是有的,便说,“起来吧。”
纯妃这才起来,复坐回椅子上。太后也是从暗斗里走出来的,怎么会看不出这点小意思?纯妃一下子收敛不少。
李新道,“太后,本来今日带了友家妹妹一起进宫的,不想她身子不适,便没能来给太后请安。”
“谁家的妹妹?”
“瓜尔佳府,书祥家的,那女儿叫启悠,这几日才被书祥认作了妹妹。”
“原来如此,我就说瓜尔佳府就一个独子,怎的还有一个女儿。今日怎么带她来了?”
“启悠会做一种拉丝水晶糕,不好携带的,想着慧嫔娘娘喜欢,就带她进宫来做。第一份,慧嫔娘娘说,得给太后您送过来,自然还有纯妃娘娘的。”
纯妃看她笑吟吟看了一眼她,“那真是要谢谢福晋和慧嫔了。”
“好呀,常年只吃宫里的点心,也不知启悠做得怎么样,倒也可解解馋。”太后笑道。
“太后过奖了,启悠小女子一个,手艺粗粗,还望太后不要嫌弃才是。”
“怎会,倒时你带她过来,我也好看看。”
“好,太后。”
太后留吃了晚膳方才急急去了皇后宫里请安,叙了些话,就回了昭纯宫。
慧嫔有着身子,睡得早,李新没有打扰,就去了启悠的房间。
房里烛光微弱,李新打开门,只见启悠坐在桌边,撑着头,闭着眼,似是小憩。
“启悠。”合门转身,她轻轻一喊。
启悠闻声,一睁眼,见是福晋,便下地打千儿。“福晋。”
“起来吧。”
“福晋请坐。”启悠记着福晋有孕,椅子凉,忙从别处找了早晨随身带着的毛垫子,放在椅子上,才扶了她坐下。
李新一笑,启悠无论如何,心是善的。
“本想和你说说话的,但启悠今晚就好好睡一觉吧。”
“奴才也正想和福晋说说话。”
“快别叫奴才,你现在已经是书祥的义妹了。”
“那日祥爷认了我当义妹,我兴高采烈,可祥爷似乎欲言又止,当时我还不甚明白,就在昨日,终于知晓了。”
“书祥肯定也不愿你进来的,只是你是他最信任的丫头。”
“我知道,所以脾气闹过了,我还是来了。只是,福晋……我当真舍不得祥爷。”
“我知道,”她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身不由己也是常有之事,有些非我们人力能及。”
“我多想像福晋和王爷一样。”
“是啊,我和王爷算是圆满的,可有些事,我们也不能阻止。”
“福晋是祥爷的表妹,是镶黄旗,而我只是一个婢女,自知配不上祥爷。”
“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没有身份贵贱之分,人人自由相爱,可那里也有权谋倾轧,启悠在这里也是,所以日后当和慧嫔娘娘相互扶持。”
“我知道的,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改变。”
李新不再说话,复拍拍她手以示宽慰,随后起身离开。
启悠独自坐着,直到灯花落尽。
局外人只知其中枯燥乏味,局中人步步惊心,却面色不惊不喜。
第二日一早,常儿和如墨专门去将启悠好好打扮了一番,首饰都是李新自己的,免得用了慧嫔的容易遭别人怀疑。
启悠去小厨房,做了糖丝水晶糕,装了食盒。
太后正和皇上坐在炕上。皇上只要有空,总是在这个时候来给太后请安。
“给太后请安。”李新二人打千。
“快起来。”
太后见福晋后面站着个妙人儿,手中顶着托盘,里面装着如人一般可人的点心。
太后指了问:“这丫头可就是你昨儿说的那个?”
“是的,太后。”
“快,过来让哀家瞧瞧。”说着,启悠将点心交给了旁边的侍女,笑吟吟走到太后跟前去。
太后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书祥家真是,个个都是出挑的美人儿。书祥自己是个美人儿,连这义妹和福晋这个表妹,都是美人儿。”
“太后过奖了,奴才只听说太后以前可是艳压群芳的,德才兼备,令先皇喜爱不已。”启悠笑道,笑里斟满了甜甜的酒。
“哎哟,瞧这,笑起来甜,说话也甜。”
“太后,奴才给您带了糖丝水晶糕。”
说着,后面的婢女将点心端到炕几上。
太后一看,甚喜,“瞧这点心,颜色怡人,想必味道也是极好的,皇上也尝尝?”
方才皇上一直勾勾儿地盯着启悠,如今听了太后叫他,方才回过神来。
皇上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点点头,赞道:“口味清甜,不腻,很好。”
太后吃了,也点头。
“谢皇上。”
弘历看这女人施礼时身姿动人,不由问一句,“你是启悠?”
“是,皇上。”
“嗯,”皇上点点头,“修哲一家都带着诗意,连这启悠也不例外。”
太后知道皇上的心意,看这启悠也多有福态,只道,“启悠糕点做得好吃,想必还会些其他的,皇上不妨多留几日?”
皇上一笑,“皇额娘说的是。”
李新微微一蹙眉,“只是启悠初来宫中就暂留了,怕有礼数不周之处会得罪皇上,还是等日后调教好了再让启悠给皇上做点心吧。”
“不妨,调一个宫里教习姑姑来就是。你回去跟书祥说一声,朕,今儿就留了他的妹妹。”弘历复转面对太后说,“额娘,儿子再去看些奏折。”
“好,去吧。”
“儿子告退。”
李新和启悠朝离去的皇上蹲礼。
太后瞧这启悠面色还算温和,想必是愿意的,又想着福晋肯定是要和她说些体己话,毕竟这突如其来的就要成为皇上的妃嫔,搁谁也会不适应。不过也从此看出启悠这孩子还算稳重。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退下吧。”
“是,太后,妾身告退。”
“奴才告退。”
两人双双离开太后宫里,复又去了长春宫,将一盘点心给了皇后。启悠和皇后两人也算是打了照面了。最后一盘给了纯妃,不过是暗地里斗了些嘴角,两人就回了昭纯宫。
慧嫔被常儿扶着迎上去,“可还顺利?”
李新点点头。
“那快进来坐着。”
两人跟着慧嫔进了殿里。
慧嫔看了看面色极度温和的启悠,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任凭平日再怎么巧舌,此刻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毕竟当年,她认了命又为自己感到悲伤时,也是这幅模样。
“启悠是福晋带进来的人,免不得要生怀疑,外人倒还好说,都知道我与福晋亲近,自然,与福晋相熟的人也会与她亲近,别无他话,只是纯妃那,日后多有打探我们也是免不了的,所以启悠日后如有不知的地方,可一定得先来问问我。”
“是,娘娘。”
“嗯,”慧嫔点点头,“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知道启悠妹妹现在心死如止水,可我们担负了多少人的性命啊。这些时日你且不用管其他,只消好好照顾自己的情绪便是,其余之事我来,等你缓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启悠现在经历的,就是她从前的经历,她自是要好好照顾一下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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