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儿朝离去的永璜和李新打千。
路上,羽诤心中不安,虽说福晋不会怪罪她偷懒儿去吃了点心,可还是不说不快,便低着头,歉声道,“福晋,对不起,我偷懒儿去吃了点心。”
李新拿起她手,拍拍笑道,“这有什么,我先前也爱贪吃,可被我额娘骂了不少。”
两人都笑了。
“不过,那常儿姑娘到底跟我家小姑娘说了什么,惹得你都去吃点心去了?”
听福晋叫得这样亲切,她说,“常儿姑娘见皇后那样喜爱您,自知您往后福分不浅,便说让我在您这儿美言几句。”
李新一笑,“常儿这丫头真是。”
这羽诤自从和她坦白了心迹,又知自己的妹妹安全了,整个心都放了下来,说起话来也和她亲近了些,脸上的笑也变多了。
怕是常儿见羽诤似曾相识,得知她是皇后的人,难免心生警惕,便将她支开了去。后来又想通了,知道自己恐怕多想了什么,见到她后,才心生歉意。常儿啊常儿,慧嫔身边要是没你这么个得力助手,不知道这宫里还要怎样艰难呢!
李新有些羡慕慧嫔身边有那样好的一个丫头,不禁想着自己身边是否也该提拔提拔?
习筝不错,就是腼腆些,羽诤呢有时候说话直些。
书祥府里永远是一派端稳,连着园林景色也是从容的。
启悠正站在一棵梨树下,看稀稀拉拉的花骨朵,手里拿着个瓜瓢盛着水,脚边放着个木桶。
“启悠。”
启悠回头,见是书祥,放了手中水瓢到桶里,笑吟吟跑过去。
“祥爷。”
书祥欲言又止。
启悠见了,说,“祥爷要说什么?”
“启悠……”犹豫
“祥爷说吧,无妨。”真是难得见到自家祥爷这么扭捏。
“启悠,在府上你是我最信任丫头,有些事若不是你替我去做,我真的不放心,可此事一定会负了你。”
一开始,她是笑着听的,这是祥爷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可听到后面说要负了她,她的笑容凝固,有些疑惑。
“祥爷说的什么事?”可只要能替他分忧,她甘愿,“直说就是,启悠一定为祥爷分忧。”
“真的?”
“嗯!”她诚恳点头。
“这事其实启悠也不用勉强自己……”
“说吧。”
“进宫吧,启悠,成为皇上的妃嫔。”
“什么?!”如若在说这话之前,她是还有浅浅笑容的,此刻,她已经是难以置信了。
“进宫。”
楞了半晌,她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少爷!书祥!”启悠哭吼,充满绝望与愤怒,喊着少爷,喊着书祥。头顶的梨树细叶一颤。
书祥自愧,不忍看她眼睛、看她此刻模样,便别过脸去,看稀稀拉拉的几个梨花骨朵。想起她第一次进府时,就叫的“少爷”,他说,生分,于是她叫了“祥爷”。如今她哭泣,她愤怒,直呼了他的名字,怒气已经冲开了整个园子即将进入的春天。他自知对不住她,自知负了她的心意,可此事除了她,除了她对自己这般忠心,要说再找真正的合适的人,他怕是还要花费数十年光阴了。
是的,他的心现在就是如此无情,任何事都算着成本。
“启悠,若是不愿,我再想法子就是……”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他知道他将为这句话付出什么样的后果。
“少爷,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意啊,你知不知道啊!”启悠泪流满面,拽着他的衣袖,心哭成被揉缩的面团。
书祥喉结上下一滑,胸中堵塞,说不出一句话来。
“少爷,奴婢自知配不上你,所以奴婢只想默默守在你身边,你怎么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我!”
启悠虽说机灵活泼,但对男女之情十分羞涩,此刻能如此泪诉,不知是有多绝望。
“我知道一开始你喜欢新福晋,你为了她的安危团团转,后来福晋成亲了,我好不容易高兴了些,你却要将我送进宫去!”委屈如化雪洪潮,吞没她,要她差点窒息。
“启悠……”
启悠僵硬摇摇头,从泪水中看他,竟是如此模糊,好遥远啊。
她一把甩开他的衣袖,转身跑去。
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就算没有新福晋,他也是不会喜欢上如此卑微的她的。
太阳把人的影子拉长的时候,就预示着一天快要结束了。
启悠从偏门出去,脚步虚浮,目光无神,眼睛红肿。
书祥怕她出事,便自己跟了去。
幸好她只走到市集上,买了一只银钗,又从偏门回了府里。
走到园子的水池边,她前倾,照了照自己水中模样,摸了摸自己娇好的脸,将银钗插进发髻里,看了看,又脚步虚浮在院子里晃着晃着。
影子越拉越长,书祥远远坐在亭子一角,看着这一切。
最终,影子随着落日灰暗。一轮皎月亮起时,启悠还在院子里走着,一会儿看看头上的花枝,一会儿看看脚下的鹅卵石。
这地方,也许她就再也回不来了,多看一眼,也就少一眼。她知道,从她出偏门的那一刻,少爷就在后面跟着她,这让她心里稍稍得到些宽慰。
“祥爷,”她知道他还在这,“奴婢知道若不是没有办法,你也不会让我进宫。其实进宫也好,”她自顾笑道,宽慰自己,“听说宫里锦衣玉食,奴婢这一生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所以,奴婢也有些迫不及待,不如明儿就进宫去吧,还望祥爷费力安排。”风拂过她的泪,带不走她心中的痛,她背对着他,虽泪如断线珍珠,却笑着让自己的声音更自然。
明明想哭得天昏地暗,却要压制住自己的抽搭声。此刻,她似乎是懂得了爱的克制与牺牲。
“明日……是否急了些?”远处传来他富有磁性的声音。
就再听一次吧,往后就当做梦里呼唤。
“不急。”再拖延,不舍将会更多,她怕自己后悔,怕自己会转身逃跑,不去面对。
“好吧,明日就安排你和福晋进宫,到时听她安排就是。”
启悠听得祥爷要起身走了,忽的转身,含泪叫道,“祥爷!”
书祥回头,只见她带着泪珠儿,却笑道,“再叫我一声吧。”
“启悠。”
音落,启悠的泪水模糊了他离开的背影。
再也不遇见,书祥,我只当心中从来没有放过你,从没有感受过你的温柔体贴。如若往后你有妻子,那一定是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启悠埋头痛哭,合手紧握,祝福与作别。
虽说对于启悠,这件事是突然的,殊不知书祥说出那句话,酝酿了良久,害得李新以为书祥手里调不出人来,她还在想是否该自己找人,没想到这天早上,人就被送过来了,居然是启悠。
惊讶,也不惊讶。
福晋什么也没说,就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将她轻轻拉了,从这辆车离开,进入那辆车里。送启悠的只有杨叔,书祥没来,她大抵也是知道原因的。启悠双目红肿浮胀,一看就知是昨晚哭得厉害。这模样,倒是更让人怜爱了。
羽诤送别福晋,待车离了,转身就从偏门进府去找自己的妹妹良诤。而习筝呢,自然是在和卢公子卿卿我我。似乎满世界都是开心人儿。
车上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皇宫,由常儿引着去了昭纯宫。
“娘娘,这位姑娘叫启悠。”
一来,就给慧嫔引荐了启悠,启悠朝慧嫔蹲礼,“奴婢给娘娘请安。”
“快起来,姑娘。”
拉了两人坐下,慧嫔看了看启悠,满意地点点头。“姑娘面容姣好,必能得皇上欢心。”
“谢娘娘。”
慧嫔瞧见启悠面色不好,眼睛红肿,便知发生了什么,“今日我们就不去了,就留于我宫中,咱们仨就说说话。”
李新看了一眼启悠,对慧嫔说,“娘娘,启悠一路上劳累,还请您让她歇着,明日好给皇上请安。”
“哦,”慧嫔自知自己忽略了启悠想一个人静静地心情,笑道,“对,倒是我礼数不周了。如墨,带姑娘去歇着。”
“是,娘娘。”启悠被如墨领了出去。
“娘娘,您本病中,何苦要亲自召见我,免得让纯妃找了把柄去。”
“无妨,干什么事儿不得担着点风险?倒是你啊,有着身子,还要替我想着这些事。”
“娘娘这话见外,咱们都是一起的。”
“不过你来陪我说说话,倒是让我心里舒畅不少,天天困在这宫里,很是无聊。”
说着,便指了指李新的肚子,“瞧,福晋的肚子比我大着呢。”
“娘娘衣物宽松些罢了,我的紧些,把肚子显大了。”
两人笑着说着,都有将为人母的欣喜。
李新突然想起一事,便问:“娘娘,您可知那傅夫人?”
“知道啊,傅桓家的。”
看慧嫔笑容未变,似是不知道那事,便不好说了,免得让她担忧。
慧嫔见她迟迟未说出后话,问,“怎么了?”
“没事,那日见皇后寿宴上坐了一个貌美妇人,就随意问问。”
“哦,”她点点头,“傅夫人是皇后的姐姐,确实美丽。”
那日总觉得“傅夫人”这名号熟悉,前两日才记起,野史上乾隆和傅夫人确有一段风流事,现代有些电视剧,也是添油加醋描写了几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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