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夫。”楚卿娈坐在软榻上,看大夫正在收拾医箱,转身就要走,她腾一下站起来,“大夫,我的失忆真的没办法医治么?”
汉人大夫转过身来,语重心长道,“姑娘已经问过我无数次,我也已经回答过姑娘无数次,没救。”额多西再三警告他不能救她的失忆,否则会掉脑袋。
“好吧……”
虽听得她失落的声音,大夫心下不忍,但紧了紧放在腰上的拳头,还是走了。
研儿和芦儿两人做着每日例行的打扫。
楚卿娈左看看,右看看,走下软榻,找了个鸡毛掸子,也跟着扫尘。
“姑娘,你快歇着。”研儿余光不经意瞟到那头有人在晃动,定眼一看,才知是未痊愈的楚卿娈。
研儿上手要去拿她手里的掸子,楚卿娈手一远,笑道,“无妨,这些活儿轻巧,不累,能活动活动筋骨。我不想等病好了,自己的手脚却不利索了。”楚卿娈滋滋有味扫拭着一个琉璃瓶。
“好吧,姑娘,但你若是觉得累了,一定要歇着。”
“好嘞。”
研儿看这姑娘笑容温和动人,且也是个汉人,额多西似乎是要利用她,不由得心生几分怜悯。
帐篷里的早餐在太阳爬出地平线十五度时才端来。
端饭进来的是一个准噶尔男人,面阔嘴紧鼻直。
楚卿娈走近桌上一看,是馒头和稀粥,还有一碟腌菜。是三个人的分量。每天的饭,她都是和研儿芦儿一起吃的,只是今天是她自己第一次下地。
芦儿为她摆好椅子,楚卿娈入座,拿着筷子,一时竟不知该从哪动手。
芦儿和研儿将馒头撕成一块一块丢进稀粥里,再搅了腌菜一起吃。
“芦儿,他们的早饭也是这样的?”楚卿娈问。
芦儿从碗里抬起头来,笑道,“不是,也只我们帐篷一切都按照汉人方式来。”
“为何?”
研儿说:“这帐篷原来是前准格尔汗国太子色布腾巴尔珠尔的妃子住的。妃子是个汉人,叫渊萝,长相美艳,传说她容颜不老,太子很爱她。后来准噶尔汗国灭亡,太子在康熙八年时被带去京城,之后妃子便抑郁而终。”
“哦……”楚卿娈点点头,问,“为何这帐篷还留着?”
“姑娘也看见了,这帐篷里所有物件都价值不菲,且……说这帐篷自带祥瑞之气,所以他们也就留下了它。”研儿又说,“估计楚姑娘对他们意义重大,才让你住在这。”
“现在这的王是谁?”
研儿一听,立马“嘘”了一声,提醒道,“准噶尔部现在归属大清,噶尔丹策零只是首领大人。”
“哦……”楚卿娈心中一惊,幸好研儿提醒,“难怪这里常见到汉人。”
“汉人大抵也是不愿来的,谁愿意抛弃水秀山清到这地方来?这里的汉人大夫一部分是朝廷拨的,官职不小,一部分是战争里俘虏过来的。”
“那你们呢?”
“我们……是……”
看研儿有难言之隐,楚卿娈也不再相问,只说:吃饭吧。
准噶尔部现已归顺大清,而那个额多西却让我报仇,对象竟是大清皇子。他……
楚卿娈喝下粥,去了榻上躺着。
额多西……额多西……她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想要参透些什么。
归属、杀皇子……楚卿娈敲着软榻头的食指忽的停下。
又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十天,楚卿娈终于又见到那个额多西。
“姑娘身体可好了?”额多西的声音十分浑厚,他一进来,研儿和芦儿就退出帐篷去。
“差不多。”一大早,研儿便为她换上了行动方便的骑服。
“好,从今往后,有专人教你骑射武艺,等大清新年,你便可去报仇。”
楚卿娈面色平静,道是。
“跟我来。”楚卿娈跟着他出帐篷,到了一处宽广之地,远处是一个箭靶子。
额多西指着身旁几个干练有神的武士,他们手上分别拿着弓、剑、长鞭、飞镖,还有一个人,手里是马鞭。
“以后,你就跟着他们学,每三天,我来检验一次成果。”
“是,大人。”
看她一副乖巧听话模样,额多西才满意离去。
楚卿娈一看这五位师傅,就知道拿着马鞭的那个是蒙古人,而其他四人是汉人。
“有劳了。”楚卿娈礼貌地向他们拱手,五人回之。
拿弓的师傅站在她面前,给他示范拉弓动作,“射箭姿势,可分解为站位、搭箭、扣弦、预拉、开弓、瞄准、脱弦,几个动作要一气呵成,稳、准、狠!先说站姿,左肩对准目标靶位,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的重量均匀的落在双脚上,并且身体微向前倾。”师傅一边教着动作,一边嘴里说着,然后让她自己摆姿势,他来纠正。
“再说搭箭:把箭搭在箭台上,羽毛向自己,箭尾槽扣在弓弦箭扣上,”师傅一看她的姿势,习惯性夸道,“好,就是这样,非常标准。”
“第三个是扣弦:用食指,中指及无名指扣弦,食指置于箭尾上方,中指及无名指置于箭尾下方。
“下一个,拉弓:举弓时左臂下沉,肘内旋,用左手虎口推弓,并固定好。开弓:用左肩推右肩拉的力将弓拉开,并继续拉至右手虎口靠位下颌。瞄准:眼、准星和靶上瞄点连成一线。最后,放!”师傅一声令下,楚卿娈扣弦的右手三指迅速张开,箭即射出。
师傅遮手上眼一看,头似点未点,似乎在说,还可以。
“这两****不用大力发弓,先练好姿势,免得挣破伤口。”
她放下手中弓箭,“是,师傅,请问贵姓?”
“欧阳。”
“欧阳师傅。”
“嗯。”欧阳点点头,离去,留她自己练。
到了晚间,已是肩酸腰疼,本以为太阳落山了就可以回帐篷休息,没曾想欧阳师傅又回到场坝里,指了一圈路线,说:“绕着这条路线跑十周。”
“什么!?”楚卿娈已累的不行,却听此噩耗。
“快点。”
“啊,欧阳师傅……”她对着师傅离去的背影一声长啸。
绕着整个围场的边缘,一圈起码有八百米,楚卿娈跑了五圈便感觉天旋地转。
研儿和芦儿焦急守在外面,眼看着楚姑娘就要倒下了,可如果偷懒,额多西会惩罚她的。
一圈一圈数着够了,芦儿和研儿双双跨过围场的分界线,其实就是人工挖的一圈窄沟,两人接住快要倒地的楚卿娈,看她面色泛白,嘴唇干壳,眼睛被入夜的寒气逼出雾气。
两人担着她进了帐篷,楚卿娈一下子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研儿为她脱了鞋换了衣服,芦儿端来一碗水,研儿扶着她,喂进她嘴里。
两人又去打了热水,给她擦拭露在外面的皮肤。
“哎,姑娘大病初愈,额多西大人这是何苦呢?”研儿摇摇头,看她这疲惫模样,甚是不忍心。
芦儿端着水,拉她走,“小心被人听了去。”
研儿这才拿着手里湿漉漉的毛巾跟着芦儿出去。
第二日,依然是射箭,然后黄昏时绕着围场跑十圈。
第三日和第四日换了个舞剑的陈师傅。她用木枝代替伤人的剑,跟着师傅一招一式地学。黄昏时,跑围场十圈。
第五日和第六日是骑马,蒙古人瓦多瓦教她。黄昏时跑围场十圈。
第七日和第八日,周师傅教她扔飞镖。黄昏时跑围场。
第九日十日,郑师傅教她耍鞭子,黄昏时依然围着围场跑圈子。
其他几个师傅都在四十岁左右,而教她鞭子的郑路左不过二十五岁,却性情孤冷,可能是面瘫。
连续十日,研儿和芦儿都是将楚卿娈抬回帐篷的,喂她喝了水,给她擦了脸和手才离开。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她一觉醒来,眼睛一睁,一缓,便腾地一下弹起床来,忙下地取架子上的衣服穿,嘴里有些抱怨道:“芦儿研儿,你们怎么都不叫我一声,等会儿要是被师傅们罚了,你们今晚就别想再看到我了!”
芦儿研儿一听帐篷里有动静,都忙探进头来,走近去,问:“姑娘,怎么了?”
“我要迟到了。你们不知道,每次训练犯错,师傅就要罚,我是被罚怕了的,今天却要迟到!”楚卿娈隐隐有了哭腔,那几个师傅罚人太厉害,她实在不敢恭维
“姑娘,额多西大人说让你今天休息一天,难道你忘了?”
楚卿娈手里动作一顿,复猛拍一记脑袋,直直退到床边又倒下,“瞧我这记性!”
昨日正午刚刚要吃午饭,额多西就过来说让她明天休息一天,估计是当时被罚得神情恍惚,有些飘然,没有太记住他说的话。
“姑娘,既然都醒了,那快吃早饭吧。”
“不要,我再睡一会儿。”说着,又捂着被子沉沉睡去,不知天昏地暗。
两人相对一笑又悄悄退出去,准备午饭。
啊……好香好香,是什么肉?好想吃好想吃。迷迷糊糊一睁眼,只见下面站着五个人。
五个师傅站在围场中间,双手叉胸,气势逼人、表情严厉地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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