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浅浅一笑,算是不计较了。
庆复一手指着图上盗匪藏身位置一边说:“这群人凶恶残暴,实力强横,硬取多半两败俱伤,他们隐在山林里,抢劫大道上通行的人马车辆,走这的大多是些商人……”
三人嘴里商讨着,手里指划着,一商量就是一上午。
“王爷的法子甚好,那微臣就先告退了。”庆复起身揖礼道。
永璜点点头,庆复转身离去,永璜低头又看了看桌案上的地图。
“新儿觉得我的法子好不好?”永璜突然问道。
她答:“好呀,给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吧。”
皇后又怀上一个皇子,皇上下令举国欢庆,皇子还没生下来,皇上把人名字都想好了,叫永琮,弘历对其宠爱可见一斑。永琏病殁后天下才知谁是皇上心中的太子之选,且皇上又对皇后常怀愧疚之情,天下都在猜测,下一任太子多半就是还未出生的永琮。皇后这一子怀得可就热闹了,民间把以往皇上皇后恩爱有加的戏文稍加改改,拿出来一讲,又是一段佳话,而前朝势力开始涌上台面,后宫争宠打团如火如荼。
“听说宫里妃嫔地位这两月升降得厉害。”妙贵人逗着怀里的凡生,一面对慧妃说。
“是啊,就让他们争去,我们在圆明园不相干,无妨。”慧妃剥着莲子,身心惬意。
书祥听见这一消息,摇开扇子一笑:这下嘉嫔可“开心”了。
永璜李新听到这喜讯,不奇不怒,均莞尔一笑。
“夹坝”今天来了一个面目清秀、身形中称的男子,这人长辫齐腰,明有帝王之族的气质,却穿着穷酸简朴。
“大王,有个气度不凡的男子前来求见。”一个面目有些拧巴的男人跪地朝坐在大堂上方的中年男人称。那大王长着黑光光的串脸胡,皮肤黝黑,毛孔粗大,鼻头浑圆。
男人一说话,一双令人侧目的暗紫红色厚唇张张合合地蠕动,“那人干嘛来?”
小喽啰抬眼一看正慵懒躺在座上的大王,大王两条不甚美观的拉杂粗眉已看过多年,不算奇事,只是他的眼神,因前段时间劫朝廷钦差大臣庆复受挫,到现在还有一股阴寒的怒,叫人不敢多看一刻。喽啰垂下眼去,头低到高拱的两手以下,敬畏道:“那人说想投靠大王。”
座上虬髯之人一听,哈哈大笑,指一遭地上的手下,“哈奇,你去问问那人可有什么见面礼。”
哈奇抬头道:“大王,那人说了,最近庆复要协助雅江知县运送一批银饷经过咱们这,那人说可以帮大王出气。”
“庆复?!”男人明显一惊,往前一倾,随即又躺回去,“庆复怎还做起这样勾当?”
“听说就是因为那知县知道大王您曾……”哈奇停顿一刻,接道,“所以特请庆复前去帮衬。”
“哼!”男人一拳砸在座位的饕餮扶手上,“不要脸的东西!”
哈奇吓得匐倒在地,又听头上说:“叫那人进来!”
“是是是,大王。”哈奇赶忙起身一路哈着腰往外跑,生怕直起身子就会被大王从背后给一刀削去阎王殿。
没多时,男子便走进有些昏暗的大堂,突然从外面明晃晃的天地进入这微暗的地方,男子一时不适应,也没看清他即将投靠的人在何处。
大王翘着腿,闲趣地等待那人进来,当男子从光芒里踏进第一脚时,他整个上身便不由自主前倾凝视男子,因为他仿佛看见男子脚下一步一金。
“报上名来。”上方响起一个男人混沉的声音,男子这才看清未来大王正在前方高处坐着。
男子恭敬拱手道:“大王,小的名叫黄永。”
“接着说。”
“因小的一位朋友惨死于庆复手上,可奈小的单单一人抗敌不济,便来请求大王助小的一臂之力,小的为报答大王,事后自当献上庆复押送的千两银饷。”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敌人是一样的。”男人不禁被底下俊面小生沉稳的气场所折服,连说起话来的语气都柔和不少。“那你可有什么好法子?”毕竟他也急切想要解决庆复,眼前这人开口说第一句话,他就觉得这事能成。
“有的大王。”
“看来你胸有成竹。”
“只是小的已经弄清对方优劣,要说真正临场,还是大王机智老练更胜数筹。”
男人被这话夸得高兴,呵呵笑道:“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要不这样,此事一完,你跟着我干如何?”男子里里外外透露的沉着、自信,让他产生亲近之意,两人还没说几句话,他就想拉拢这黄永。
黄永复拱手,笑道:“那小的就提前谢过大王的好心收留了。”
“那你快说说我们该如何劫他们。”
“到时只要庆复来到山下,就是大王的地盘,离咱们不远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峡谷,咱们只要埋藏好诱敌深入便可,但这需要大王带着大部分兄弟们到峡谷周边埋伏,便不可再留于此处劫行。”
大王犹豫道:“虽说那峡谷是个劫道好地方,可他们不会走那过啊,我们要如何吸引他们过去?”
“方才说大王带大部分兄弟到峡谷埋伏,那么其余一小部分就在另一条岔路制造声势,让他们以为我们的人全在岔路上,好让他们放放心心走峡谷。”
“因着以前都是些性格软弱的商人,倒也没在意这布防之计,如今遇到庆复,看来可以试一试了。那就接着说怎么制造声势。”
“咱们先这样……”
果然,第二天庆复就带着浩浩荡荡的押银队伍从山下大路过。
等押银队全部进入埋伏圈后,山上“啊啊呀呀”一阵乱响,是盗匪下山抢劫的冲锋声,听起来似有百来号人。押银队一阵大乱,这是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夹坝子”(土匪)。庆复回头稳住众人,叫他们不要慌,可押银队伍都是本地人,都知道这边夹坝子的厉害,哪肯听他说?要是有人把血淋淋的大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能淡定么?
庆复抽出腰间长剑,远远指着前面一条难行的小岔路,朝众人喊道:“走!走小路!”
哈奇看到押银队伍走了,得逞一笑,忙又带着二十来个兄弟走山林到岔路埋伏。
众人连忙拉起载银子的车屁滚尿流地往小路逃命。众人足足跑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到小路,没想到两边登时又响起盗匪直冲冲而下欲围堵绞杀的声音。
“怎么办,大人!”跟在庆复身后的士兵慌得厉害,连忙向庆复求救。
见庆复执剑不前,他急道:“大人,不如咱们走峡谷吧?”
“峡谷那么易守难攻,我们进去会遭到埋伏的!”
哈奇一边用两手奋力遥树,蹬脚边石子,一边专心致志又紧张地听两人对话,心里默念庆复一定要走峡谷,就跟冥心念咒一般。
“土匪全在这了,他们就百来号人,这两边都堵了哪还会去堵那?且峡谷两边地势极高,他们无法得手的。”
庆复只觉这人说得矛盾,正是因为这峡谷两壁高,才利于他们前后夹攻啊!他正欲辩驳,却见大家纷纷迎合要走峡谷,眼看所有人都掉头往峡谷走,庆复只好跟上去。
哈奇满脸笑意,畸形不堪,对着身边人低声喊道:“走,咱们帮大王从后面堵住!”
山上兄弟听令,风风火火下山,一路远远地半隐半藏跟着押银队伍。
虬髯大王趴身藏在灌木从里,看见远处一载着许多箱子的队伍迤逦而来,定眼一看带头那人,一喜,满脸即将得逞的笑意,手中大刀不禁握得更紧……庆复!
等队伍进入峡谷后,庆复抬眼看看两边高耸的峭壁,心下愈发不安。
其他人见前面停下来了也纷纷驻足,心中皆是不安。这地方,实在骇人。
突的,后方冲出无数个身穿布衣,面露凶光的夹坝子,押银队伍众人丢了车拔腿就跑,只余下紧攥长剑的庆还复威风凛凛与如涛如浪的土匪们对峙。
大王冲在前面,看那些吃朝廷粮饷的士兵个个落荒而逃,心下大快,又见只剩区区庆复,心中更快!
离庆复仅一丈远时,大王却意外叫停众人,一脸得意笑对庆复,两手腕叠着搭在刀柄上,挑衅傲慢之意全然毕露。
“庆复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哼,区区土匪!”
“哟!”大王被顶撞得怒火一冒,直起身来,提起刀直直对准他,“还******嘴硬!”
这时,哈奇也赶过来,融入大部队,在旁扇风点火道:“大王,别跟这种蠢货废话。”
男人一笑,放下刀来,临动手之前还不忘炫耀炫耀自己的聪明机智,“庆复,你可知道大路上只有我二十来个兄弟而已,我们就是把你引到这好把你们一锅宰!”
庆复恍然大悟,惶恐之极,难以相信自己被土匪骗了,气的哆嗦,“你们,你们,你们居然使诈!”
“呵,呵哈哈!”虬髯大王对着两边大笑,回头傲视道,“战场贯炸,你居然说我使诈,看来老子还是带兵的料!不如你把你的位置让给老子,让老子也体会体会带皇粮兵的滋味儿?”
这一极具挑衅的话逗得土匪们具是哈哈大笑,全然无视庆复一张脸已气得发绿。当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止不住时,只有黄永浅笑而过,眼含薄冰。
庆复看着那个与众不同的男子,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没曾想那庆复忽的也大笑起来,惹得对面土匪们一愣一愣……这庆复可是吓疯了?
虬髯大王的威严受到挑战,他怒火一冲,提起大刀就冲将上去,哪知后面不知被谁死活勒住,虬髯大王看着旁边几个兄弟包括哈奇一脸惊诧茫然,只自己焦急,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放下刀!”脑后传来年轻男子如寒冰的声音,这声音似曾相识。
“黄永……”男人怒喊,却被男子掐着脖子发不大声。
“快放下大刀!”黄永再次警告,虬髯不想放都不行,他被黄永两只手控制着,一只钩颈,一只锁喉,只要他一挣扎,就会被黄永拧断脖子,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不得不暂时屈服。
哈奇见黄永使力,一急,双手举起大刀直对黄永,其他人才回神也纷纷举起来。黄永毫无示弱,一记杀人的眼神如针如箭射向哈奇,哈奇心下一颤,喉结一滑,有些怕了。
“统统放下!”黄永一声怒吼,手中力气愈深。眼见着自家大王脸憋得红红紫紫,狂翻白眼,连话都说不出,也是怕得不行,哈奇率先缓缓放下刀,只眼睁睁看着黄永。
“别……放……!”虬髯还余有一股誓死不屈的伟气,他知道就算兄弟们放过黄永,黄永也不会放过他,原来这黄永是对方派的奸细,自己怎么就轻易相信不知根底的人了呢?
永璜挟持这土匪头刚走一步,身后就传来几个土匪中箭倒地的声音。土匪们也是尽数慌神,忙回头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官兵正拿弩带箭提刀而来。
哈奇急中生智,既然他们能劫持大王,那我也能劫持庆复。他一回头,却见黄永和庆复早已不在此处,取而代之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官兵。
黄永和庆复隐身到峡谷拐角处,有十来个官兵保护他们,其中竟有秦陌等人,黄永一把将土匪头打晕,顺手推给旁边一个小士兵,却见他往旁边躲开,是另一个壮实的士兵前来接住。永璜刚经历一次以一对百的卧底战,心内还有余悸,却见小兵这么不争气,不禁一怒,刚要指责,却见小兵抬起头来。
“新儿!”他纳罕一声,又见接住土匪头的大汉正傻憨憨笑着,正是大勇那傻子。
“王爷。”大勇傻呵呵喊道。
永璜心情起伏太大,一时生气难控,欲伸手去打大勇,却被他躲在新儿身后,落在半空的手立马顿滞,接着软软垂下。“不是不要你来么?怎么还把他们带来冒险了?!”永璜又急又气,这万一发生危险该怎么办?万一情况出乎意料怎么办?万一他们内部有心怀不轨不愿救土匪头的又该怎么办?到时候一旦混战,李新冲出来,他要分心,哪还有冷静的头脑?毕竟对方有百来号人,又个个精壮蛮横,如果失手,两败俱伤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们几个又不会拖你后腿。”李新看向别处嘀咕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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