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万被关新在脸上虚空顶着一把枪,又被她步步紧逼,只得举手后退。
关新冷哼一声,“你是谁?刚刚逃跑那人是D组行动小队的人吧?他好像是来救你的。”
欧万被关新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有点懵,“什么?”
“举起手来!”
欧万听着这声呵斥,举起的手一颤,他还没理清思路。
刚刚还像战友的人,怎么转眼就变成敌人了?
欧万举着手慢慢倒退,上楼,看着关新怀疑的眼神,难道刚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否则,哪有同志把枪对着自己的道理?
“老实交代,你是谁?”关新像看卧底奸细一样看他,问他。
欧万一时语塞,自己确实还没有面对这样转变的心理准备,“关处员,你在说什么呢?”
“我在说什么你自己清楚,明明二楼更好跳窗,他却跑来三楼。”
正说着,关新耳朵轻微一动,听见有人开门并往这边走的声音,目光上移,来人是空手的晋光。
晋光见昔日同事今时刀锋相对,不禁有点茫然,却又笑开,“二位这是在干什么?抓卧底?”
关新不理睬晋光略带嘲笑的语气,直直看着欧万,又开口质问,“我叫你打他腿捉活的,你为什把枪对准他的脑袋?!”
她的语气里,满是欧万违逆她的怨怒。
晋光见两人这个架势,略微觉得尴尬,抓个卧底而已,自己人红什么脸啊?
欧万一脸茫然,她不明白关新到底在说什么。
晋光来到欧万旁边,十分动容的样子,慢慢按下关新的枪,说,“关处员,好好的,举什么枪呀,那人跑也就跑了,余下的事儿,都是两位主任的,咱们自己人,不要动手,破坏和气。”
关新硬邦邦举着枪的手慢慢被晋光按下,她不再多说,黑着一张脸转身决然下楼。
欧万看着关新的背影,微微皱眉,意味深长无端说。
……南里作为导火索,首先被拉去办公室盘问。
丁渠默说要一起,李士名说,要让他把其余人看着,免得再生出无数变化,丁渠默为大局,只好答应。
李士名走进会议室,南里就坐在里面。
“说说吧,怎么回事?”李士名坐下来,问他。
南里心里还窝着一股怒火,没想到李士名居然用这种怀疑责备的语气问他,登时眼皮一抬,直勾勾看着李士名,
“李主任,我还在想,我那间办公室,怎么就那么能漏水呢?”
自己一通委屈没处说,李士名倒满脸的怀疑和怒气。
要不是因为天降骤雨,怕整个房间溃了,他也不会急于出门,也不会和那几个人碰个正着,也不会有枪声。
怎么现在,李士名有点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的意思??
李士名听到南里的反问,神色闪过些许揶揄,才缓缓说,“就因为房间漏水,所以你就出来了?”
听到李士名的语气缓和下来,他的态度也才慢慢温和,“对啊,李主任你该派人去看看,那间屋子已经成什么样了。”
李士名点点头,“行吧,你先出去吧。”
没想到李士名这么快就要放自己走,南里微微不适应,但还是起身走了。
祝惠生见南里开门出来,看了自己一眼,也没什么特殊意思,随后离开。
祝惠生打开门来到李士名身旁,“主任,已经查到了,南里房间上面,是空的,里面埋着水塔管道,
管子接口是劣质材料,早几天已经漏水,刚好今天漏的特别厉害,三楼房间该是不能再进了,容易塌。”
李士名点点头,居然没有一点要追究责任的意思,这让祝惠生感到很意外,
放在平常,李士名肯定要让他找到当时的施工队,好好整理整理他们的劣质材料,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正想着,李士名的声音传来,“如果你是那天的施工队,在76号,你敢不敢用劣质产品?”
祝惠生摇头,“不敢。”
“因为怕我们追究责任对不对?”
“对。”祝惠生点头。
“所以,他们怎么敢给我们乱用东西?”
祝惠生迷惑,既然他们不敢,可已经用了,李士名怎么这么说?矛盾。
祝惠生继续想着,又看看李士名有些落败的表情,恍然大悟,一拍手,“是地下党!”
整个上京只有地下党和维斯人敢在76号头上动土,而维斯人实在没必要,所以,一定是地下党。
李士名看着他,祝惠生通了。
想明白的祝惠生不禁有点后怕,地下党居然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这样的事。
李士名说起那件只有自己知道的事,“三楼那间屋子,审讯室被炸之后,我就趁机将它改造成茶室,
地板是空心里,是我要求的。”因为里面可以藏东西,很安全。
“难怪难怪,难怪我说76号的地板怎么是空心的。”
李士名继续说,“估计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们的人进来动了点手脚,没想到啊,运气这么好。”
“他们……未卜先知?”
李士名摇摇头,“与其说未卜先知,不如说是他们的运气,这几日时常来场暴雨……”话还没说完,远方轰隆隆传来一阵闷雷,天渐渐阴沉下来。
两人同时往窗边望,黑云压境,狂风呼啸,大雨将至。
……
江煜看着天边乌云压城,神色泰然。
大雨,又笼罩整个上京,街道上,人人躲散避雨,连呼吸的余地,都开始被雨拥挤,没有伞又找不到屋檐的人,只能遮着脑袋闷头闷脑往家的方向跑。
关新打开江煜的门进来,见他安安静静坐在那,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看。
窗外天色暗如黑夜,大雨如帘。
“带伞了吗?”往他身边走时,她问。
下午三四点,本该艳阳高照。
江煜点点头,说,“但是要能出去才用的上。”
她明白他的意思。
正此时,祝惠生在外面敲门,说让两人到会议室开会。
关新朝江煜伸出手,两人一同前往会议室。
会议室里,此时已经坐了一半的人,两人刚落座,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来。
李士名最后进入会议室,开门见山,“今天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说着他抬起手看表,念时间,“现在是4:16分,还有大概一个小时就该是正常下班时间,我们将会议放在现在。”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说得通大家就走,说不通,所有人都留下。
没有人愿意主动澄清什么,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这事跟自己没关,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李士名率先发问,目光直指关新和欧万,“听说你们俩今天闹得不愉快。”
江煜偏头看关新。
关新慢慢开口,一脸没好气,“没什么。”
李士名不复往日看似和善的笑颜,一脸阴寒,“关处员,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我要你好好说。”
李士名明显很生气,最后一句话,不停敲桌子,一声一个响,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经年的敬畏终于表露在许多人脸上。
关新被李士名的怒火吓得呼吸有些急促,身子慢慢坐正,“混战的时候,我看见有个人跑上三楼,我就跟上去,然后欧处员出来了,我们两个一起围攻他,
我本来是想抓活的,欧处员一枪过去差点打中那人脑袋,最后那人跳窗逃了。
“所以,你想抓活的,但是欧处员要打死他?”
“对。”
李士名明白了这两个人闹不愉快的原因,看看两人,也不知道说谁对谁错。
欧万听见有人诋毁自己,满心不服,但看她是个女人,不好说什么,只使劲整理整理衣领,以表示自己的极度不满。
李士名看在眼底。
南里作为这次事件的中心人物,自然也在会议室,不过李士名并没有让他发话的意思。
这次虽然算是自己吃了哑巴亏,但还是要搞些骚动才行。
“祝惠生去调查过南里办公室天花板的情况,里面的水管是劣质的,
按照我们在外的名声,他们不敢给我们用假东西,
这说明,在座各位,某些人真是有远见之明,能对今天的事预测地这样准确。”
李士名这话一出,所有人开始面面相觑,感到疑惑。
所有人,都是这个模样,无一例外。
李士名心中冷笑一声,个个都有好演技。
关新和江煜对看,满脸疑惑。
只听李士名又说,“我们已经抓到那天过来整修76号的所有人,现在正被一个个隔离关着。
今晚,”
环望一眼众人,“就麻烦大家委屈一晚了。”
说完,李士名扬长而去,祝惠生紧紧跟随。
门口,芳菲被突然出来的李士名吓一大跳,“李……李主任。”
李士名从办公室里带出来的森严之气还没完全消除,冷冷看一眼芳菲,离去。
晋光仿佛听见芳菲的声音,李士名前脚刚走,自己就出去,果然,芳菲就在门口。
把她拉回自己办公室,关上门,晋光责问,“你怎么跑那去了?”
“等你呀。”
芳菲满脸不在乎模样。
“今天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别沾这些是非!”
“知道了……”
尽管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为自己好,可心中还是有些失落,总之,自从来到76号,仿佛自己每天,见到的都是两个晋光,一个含情脉脉,一个冰冷无情。
……
江煜和关新等在机要处办公室里,等待审讯室那边的传召。
两人心事重重,他们即将面对的那个人,也许终将变成孤魂野鬼。
……
大雨里,杨谦伟莫出尘等人一人拿一把伞披着雨衣穿梭在夜幕中,满地溅起的水花让人心惊肉跳。
一个路口上,杨谦伟莫出尘碰头,隔着雨,杨谦伟大声问他,“找到简易了吗?”
莫出尘摇摇头,大声回答他,“没找到啊!以前他待过的那个工地上,也没人说见到过他!”
杨谦伟“嗐呀”一声急叹,“这孩子,跑哪去了!”
莫出尘赶忙安慰杨谦伟,“没事儿,我们再找找吧!”
这场大雨,不再似先前几场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场雨,很大,很急,很久,打在伞上“砰砰”响,力气小些的,怕是连伞都拿不稳;
如果没有伞,走在这种大雨里,只能寸步难行,就算不走,缩在角落里,背和脖子,以及所有袒露在雨中的肉体,都会被这重雨打得生疼。
该是要涨水了。
……
门外有人敲门,叫江煜,江煜看一眼关新,开门出去,是吴笛。
吴笛说,“江处员,该您去审了,下一个,”他往门里看一眼,“是关处员。”
江煜点头,回头跟关新说,“你先等着吧。”
说着,离开办公室门口,跟着吴笛走向审讯室。
审讯室里,一个脸庞青紫肿胀,嘴角沁着血丝的少年正被捆在十字架上。
简易……
少年十岁漂泊到上京,在水泥厂里干杂活,后来也跟大人去外边修房子,那天,一个男子找到他,让他帮忙做件事,
少年一听这个男子要做的事情,什么都没多想,使劲点点头,答应!
……
少年垂着脑袋,刚才打他的那个男人下手多重啊,可是自己咬牙不说,尽管当日那个男子清秀的脸庞就清晰地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不说,不止不说,还要哭冤。
他打算,如果还有下一个人进来,他依然这样表演。
小时候在村头看见唱戏的,可好看了,自己也多想演一次,可是连当个戏子,都没有机会。
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审讯室里,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表演的机会。
不管他们信不信,只要自己坚信就好。
一个男人锃亮的皮鞋停在自己面前,少年渐渐抬起沉重肿胀的脑袋。
眼前这人西装革履,面容清秀,与这恶臭昭彰的审讯室,格格不入。
他还是那天下午找到他的那个哥哥,满脸温和的笑容。
少年微微一笑,缓缓开口,“我都要死了,你们还是不相信我……”
江煜双手插兜,冷冷看向少年的眼神里,无限心痛正在蔓延,就要慢慢吞没那伪装的冰冷无情。
少年眼圈一红,摇摇头,“不要……”
不要心软,就算牺牲,我也很高兴,江煜哥哥……
江煜喉结上下一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从喉结处发出一阵冰冷无情的声音:“这么小,怎么跟地下党扯上关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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