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万坐在床边椅子上,面对关新如此奇怪的问题,只是一笑,“也许吧。”
“我去看看小永吧。”说着,关新掀开被子起身,欧万忙拿了一件衣服给她披上,带她去江邻永的病房。
江邻永正在输液,安静祥和地躺在床上。
关新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他,也没说话,好半天,才自言自语,“和他还真有点像呢。”
“像谁?”欧万听到那小声的自言自语,随口一问。
关新摇摇头,“没什么,”随后起身离开。
这两天就在医院里待着,醒来就坐着,呆呆看着外面天空,什么话都不说。
这几天,反复做着一系列的梦,有冰天雪地里坐在马车里赶路的情景,似乎还遭遇过雪崩;也有在大草原上练习长鞭的情景;
最后,又回到那个夜晚,自己好像死了,有人趴在自己身上为自己挡乱刀。
仿佛都是一个人,可梦里,始终没出现那人的脸,就算出现了,也相当相当模糊,一起来,什么都忘了。
那是什么朝代?
……
清朝吗?
江邻永为自己挡下拳打脚踢的画面还在眼前,再想到这几日来的梦境,她不得不猜测,梦里的人,会不会是江邻永?
不过,她又打消自己这个念头,明明是两个不同年代,怎么会呢?
什么转生转世的,也不会被自己这样的普通人遇见吧?
已经是第二天,期间祝惠生李士名来过一次,他们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听进去,只敷衍地道谢。
午间阿璧送来午餐,等她吃完才离开,之后,便一直是欧万在这守着。
江邻永一直没醒来,孙兰因为受伤太重,根本下不了床,因此三人里,最幸运的,就是关新。
欧万有事暂时离开一下,走之前给她说过。
关新下床来到窗边,看窗下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有卖报的小孩儿,有穿着洋气的妇女,还有推着黄包车大步跑着赚生活的车夫……
一切都这样井然有序的样子,在上京的天空下演绎者。
一个高挺的人影出现在病房门口,是个男人。
男人带着帽子,围着围巾,将自己的脸裹得严严实实。
男人的眼神充满深情与心痛,却又无法诉说。
关新深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去,呼出一片转瞬即逝的白云,转身回到床上。
男人见她要转身了,脚步一偏,离开病房。
“关小姐。”珍出鉴空出现在病房。
关新抬头,有些意外,“珍出鉴空先生?”
“关小姐脸色还有些不好呢。”珍出鉴空一脸慈祥走到她身旁。
“先生来有什么事?”
“来看望看望你。”
“我一切都好,只是希望您劝劝藤原先生,孙兰是无辜的。”
珍出鉴空笑笑,按按手,示意她别说了,“我相信关小姐,也相信你的朋友,不过,藤原为什么会冤枉关小姐的朋友呢?”
关新眼一垂,“我不知道。”
珍出鉴空察言观色,一笑,“不,关小姐,你知道。”
“不,”关新摇头,看向珍出鉴空,“我不知道。”
“关小姐一定是在担心什么吧?”
珍出鉴空话音刚落,欧万就从外边回来,一抬头就见一个男人的背影,走过去才知是珍出鉴空。
“珍出鉴空先生。”欧万恭谨打招呼。
珍出鉴空朝他微微点头。
欧万走到关新另一边,站到她身旁。
“关小姐?”刚刚的谈话被欧万的到来打断,珍出鉴空有必要把问题再提出来,同时又看欧万一眼,示意他在这碍事。
关新也看一眼欧万,对他说,“没什么,没什么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只是我真的不知道,珍出鉴空先生要真想知道什么,应该直接去问藤原先生。”
“不不不,要是藤原会说,我就不会来问关小姐了。”
“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孙兰是无辜的。”
“关小姐,你明明知道,可为什么不愿意说呢?”
“希望先生能理解我们在这乱世苟且偷生的私心。”
关新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让珍出鉴空不得不打断自己的问话,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觉得,里面大有文章。
如果藤原暗中所做之事对大维斯帝国大大有利,关新一定会说出来。
珍出鉴空寻思着,难不成藤原在做什么对帝国不利的事?
看一眼无心答话的关新,珍出鉴空微微点一记头,“关小姐好好修养身体吧。”
“谢谢先生。”
珍出鉴空转身离开病房。
欧万见他离开,走到门边看看,关上门,又回到她跟前,问,“他们还在追究孙兰的事吗?”
“不会了。”关新回答。
……
睡到半夜,梦回时,她突然感觉床边有一双深邃的目光,一睁眼,江邻永正静静坐在床边椅子上看着她。
“你做梦了。”江邻永开口轻声说。
“说梦话了吗?”她问。
“嗯。”
“说什么了?”
“喊了什么‘路’。”
“路?”又是那个路儿。
“对。”
“你好些了吗?”她偏头问。
“好多了。……你那天说的话算数吗?”
关新知道他的意思,也听得出他犹豫之后才问出这话,“不算。”
看着她任性的小脸在月光下竟变得柔和,江邻永轻轻一笑,百般温柔,转个话题,“这几天,我常做一个梦,梦不太好,我也不知道我一直保护的那个女人是谁,可每次醒来,都很心痛。”
“看来我们都在做梦。”
“对啊,明天醒来,又该恢复平常了。”
“明天我就回76号。”
“好。”江邻永没有阻拦,也没有要让她多修养几天的意思,“我也回去。”
……
关新终于回到76号,一路上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八卦与怜悯。
“小新,身上还疼吗?”祝惠生跑过来问。
“已经大好了。”关新朝他一笑,从他面前走过。
祝惠生只觉得,关新整个人的气场和姿态都上升到一个新高度。
文件肯定已经被李士名转移,祝惠生对于自己的作用,便大大减弱。
……
办公室电话又响起来,晋光手指一动,迟疑片刻,还是拿起了电话,“喂?”
“喂……”对面是个妖娆的女声,“晋处员。”
“你是?”
晋光有些意外,这人好像不是要金条的那人。
“我是芳芳啊,我这有笔生意想和你谈谈。”
“生意?什么生意?”
“晚上6:30,在枚丝餐厅,咱们当面谈谈吧,相信晋处员一定会有兴趣的,毕竟可以赚很多钱呢。”
听到可以赚很多钱,晋光没有多想,答应下来,“好。”
……
夜里,一袭黑衣的关新潜入76号。
她已经成为这里的常客,几乎已经把夜晚混乱的轮守制度摸清……只要在外面守着就好,看见空当就偷摸进去。
来到二楼,关新看看黑洞洞空荡荡的楼道,顿觉没了搜这层楼的兴致,倒是三楼,一直没去看过。
三楼相对二楼,人员就少些,所以,没人的屋子就要多些。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不慌不忙观察三楼的房间。
“先看这间吧。”身后忽响起一个轻小的声音,把关新吓一大跳,一回头,才见是欧万。
欧万走到无名房间跟前,用铁丝打开这扇门。
关新看看周围,立马跟进去。
这是一个办公室,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用过。
办公室的布局跟其他办公室差别很大。
关新用手电扫过办公桌,办公桌有有一层极细极薄的灰尘。
灰尘铺洒地很均匀,也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欧万着手要找东西,关新立马伸手制止他,“等会儿。”
欧万回头,见关新正蹲在地上,用手电的光在扫门口位置。
两人脚下都包着麻布,所有地上虽然有印子,但不会有鞋底花纹,可门口,赫赫就有几个鞋印,很凌乱,都是同一个鞋印。
应该是这人来过这几次。
欧万也蹲下来看。
房间陈年积蓄的灰尘,反倒让他发现来过这里的人留下的破绽。
脚印上没有再积蓄一层灰尘,这说明,这人这几天刚来过。
关新起身,拿起手电扫视周围,很有可能,密件就藏在这里。
欧万转身,用手电扫书架上看是否有被挪过的地方,一旦有书籍被挪过,上面就会有灰尘被拖擦的痕迹。
两人很小心地不要破坏这里的环境布局。
关新将注意力放在墙面和地板上。
她先是弯着身子借助手电的光找寻那个脚印延伸的地点。
奇怪的是,这个脚印,竟走遍整个办公室。
难道,他在放密件的时候,还顺便看了看这个地方?
难道,他是在找适合放密件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这个地方,不是刚改造过,就是有许多秘密空间可供他选择。
要是被改造过,江邻永应该知道这个问题。
两人正聚精会神做着自己的事,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有人拿出一串钥匙开隔壁门的声音。
“大宝。”是江邻永。
吴大宝正用钥匙开门,见是江邻永,便收回手中一大串钥匙,笑呵呵朝他打招呼,“江厅员,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回哪去啊,就在我那办公室里歇着。”
江邻永走近吴大宝。
“不不不,”吴大宝以为江邻永是在说他挖苦江邻永没地儿歇,怕他生气,赶忙解释,“江厅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咱俩已经换班了,看还烦你跑一趟。”
“没有,就是夜里睡不着,帮你看看。”
“哟?”吴大宝露出关心状,“江厅员怎么啦,睡不着?”
“身子还没好透,疼得慌,就想到处溜达溜达。”
“哎,我就说啊,江厅员应该再休息休息几天,免得还出来和我轮班儿,累得慌。
要不,以后夜里都我守吧,夜里还要一间一间屋子得查,挺累的。”
“对啊,每天晚上都得一间不漏得挨个挨个开门查,挺累的。”
房间里静止的两人听到这话,两相对看一眼,又继续听外面两人的对话。
吴大宝说:“也就最近,李主任是这么吩咐的,不知道以后还是不是这样。”
“应该会吧。”
“那可真够折腾人的。”
“算了,今晚咱俩兄弟去喝一杯呗,就上我那,怎样?”说着,江邻永嘴角一咧,笑着勾过吴大宝的肩。
吴大宝看看还剩余几间没查的房间,心想也不会有什么事,便一点头,笑呵呵答应下来。
江邻永勾着吴大宝的肩走着离开,中途回头看一眼那间办公室的门,脚步不停,两人说说笑笑往楼下走去。
听到门外两人已经离开三楼的声音,关新和欧万才大大松一口气。
他们万万没想到,李士名已经安排吴大宝和江邻永每晚上都要挨个挨个查房。
不,其实关新早该料到的,否则那晚自己人盗取文件时,怎么会突然就遇到吴光园?
那天是个大好机会,却失算败给李士名这只老狐狸。
其实依然早该料到,76号里藏着这么重要机密的文件,李士名怎么可能把人员全部抽空?
那天的行动,可谓就是一场水……造乱的人是藤原的心腹,珍出鉴空带来的宪兵队绝大多数都是临时找来的龙朔人,李士名留下部分精英留守76号,自己也让祝惠生找了许多混混顶替76号的人。
如今看来,那场行动,就是一个巨大的局,就像一场自导自演的戏,全是假的。
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危险,也不知道吴大宝会不会半路折回来,或者派其他人过来查房,两人决定今天就先看到这,走为上策。
顺利离开76号,两个黑色身影并排走在路灯下。
“怎么每次行动都能遇见你?”关新问。
“专门跟着你来的,还能多巧?”欧万打趣道。
关新一笑,“你就一跟屁虫。”
“那可好,跟着你这样的高手,我做起事来也顺手。”
“我可不是什么高手。”
“次次化险为夷,怎么不是高手了?”
“运气好而已。”
“那就让我跟着你吧,多沾沾你的好运气,让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你万一死了,可别怪我。”
“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不得陪我?”
关新又开口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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